夏玲一聽要給她買新衣裳，頓時高興起來，可是想到張曉輝手裡隻有30塊錢，30塊錢能買什麼好衣裳呀？
不過想到，婆婆平日吝嗇的樣子，30塊錢已經很不錯了，於是夏玲就跟著張曉輝出門了。
出門的時候，因為夏玲挺著個大肚子，走路很慢，而張曉輝則匆匆的往前走，根本不顧及夏玲。
看著前麵一個勁兒往前走的張曉輝，夏玲一隻手捶了捶腰，一隻手扶著肚子，拚命的追趕。
等到了百貨商場，張曉輝對夏玲道，“裡麵人多，你在外麵等著，我去給你買衣服。”
夏玲一聽，臉上頓時露出開心的笑，覺得張曉輝善解人意，還是很關心她的。
夏玲喘著粗氣，點了頭，張曉輝嫌惡的看了眼夏玲，扭頭進了百貨商。
夏玲用袖子擦了把汗，在百貨商店外麵等了大約半小時，張曉輝才從百貨商店裡麵出來，手中拎著一件大紅色的褂子。
這紅色褂子看著很是寬大，樣式老舊，質量還不太好，張曉輝把褂子扔到夏玲身上，“穿上。”
夏玲看著手中大紅色的褂子，又看張曉輝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撕開包裝，放在嘴裡噙著，又用火柴盒點燃。
夏玲忍不住問，“曉輝，衣服花了多少錢？”
張曉輝頭也不抬，不耐煩道，“15塊錢。”
夏玲兒看著手中的大紅色褂子，嘴裡喃喃說著，“還挺便宜的。”
張曉輝道，“售貨員說這是殘次品，而且天氣馬上轉冷了，所以就便宜賣給我了。”
夏玲聽了，卻麵色一白，抓著衣服的手都有些顫抖。
夏玲仔細檢查，才發現，手中大紅色的褂子，一個衣袖長，一個衣袖短，可還真是殘次品。
因為褂子很大，所以夏玲能夠直接穿在身上，把身上那件灰撲撲的褂子，完全掩藏在大紅色褂子之下。
把褂子穿在身上，夏玲看著很不協調的兩隻袖子，委屈的和張曉輝道，“曉輝，這衣服好難看，你去給我買件好的。”
張曉輝不耐煩道，“嫌難看？”
說完，輕嗤一聲瞥夏玲一眼道，“那好衣裳是你能穿的？你也不看看自己現在的德行，都肥成豬了，那好衣裳你能穿的上？能給你買件衣裳就不錯了，愛穿不穿！”
張曉輝說完，把手中隻剩下煙屁股的煙丟在地上，又進了百貨商場，沒過一會兒，就拎著一包點心出來，對站在門口的夏玲道，“走，去看你姐姐去。”
張曉輝說完，就悶頭往前走，夏玲跟在後麵，這一路走來，夏玲很是沉默。
過了一會兒，夏玲才問，“曉輝，你怎麼不騎自行車呀？”
張曉輝道，“自行車壞了，再說了…”張曉輝扭頭看了眼夏玲，“醫生說不是讓你多走走嗎？我這是為你好。”
累的腳疼腰酸的夏玲，聽到張曉輝這句話，臉上不禁露出笑容，疾走幾步，來到張曉輝身邊，一隻手摟住了張曉輝的胳膊。
張曉輝不耐煩的甩手，“乾什麼？”甩了一下沒甩開。
夏玲用希冀的眼神看著張曉輝，“曉輝，我腳疼，你扶著我走。”
張曉輝不樂意，“這麼大個人了，走路都不會？放手。”
關鍵還是張曉輝，覺得此刻的夏玲實在難看，根本就不配走在他身邊。
夏玲卻死死抓著張曉輝的胳膊，哀求道，“曉輝，我懷著你的孩子呢，你就扶著我走，我腳疼。”
張曉輝看著夏玲說她的肚子，這才默認了，夏玲摟著張曉輝的胳膊，往顧家走，心裡彆提多高興了。
張家距離顧家也不遠，就幾條街的距離，否則，以張曉輝憊懶的性子，他不可能不騎自行車。
這大院兒張曉輝也來過幾次，他有幾個狐朋狗友，就住在這個大院，所以張曉輝和夏玲進門的時候，守衛倒沒有攔著他們倆，兩人一路順利的來到了顧家。
顧老爺子正在大廳裡看報紙，突然聽到敲門聲，就放下報紙去開門，打開門，看到竟然是兩個不認識的小夫妻，顧老爺子就問，“你們找誰？”
夏玲看到顧老爺子，當即笑道，“您好，我是夏至的親妹妹夏玲，聽說我姐生了孩子，就來看看她。”
一旁的張曉輝也連忙亮出手裡拎著的點心。
顧老爺子之前聽說，夏至與繼母和妹妹的關係不是太好，沒想到，夏至生了孩子，夏玲竟然會來看她，還拎了東西。
伸手不打笑臉人，顧老爺子就道，“進來。”
張曉輝和夏玲跟著顧老爺子進了門，夏玲左瞧右看，發現顧家這個二層樓可比他們家那個二層樓大多了。
顧老爺子見夏玲挺個大肚子，忙道，“快坐下休息會兒。”
當著外人的麵，張曉輝倒沒有表露出嫌棄夏玲的意思，先扶著夏玲坐下，自己把點心放到桌子上，笑得一臉燦爛，“這是給姐姐買的點心。”
顧老爺子讓張曉輝坐下，笑道，“你們能來，我們就很高興了，不用拿東西，也不是外人。”
顧老爺子這話說的漂亮，張曉輝和夏玲臉上也都露出笑容。
顧老爺子又和張曉輝和夏玲說了幾句話，感覺兩個人語氣平和，腦子清醒，看來不是來找碴兒的，是真的來看望夏至的，顧老爺子這才放了心。
於是對兩人道，“我帶你們上去，這時候孩子醒著，你們正好也看看孩子。”
兩個人當即站了起來，跟著顧老爺子上了二樓，夏至剛把孩子喂飽，正抱著小猴子逗他玩兒，突然聽過老爺子在門外說，“夏玲和張曉輝來了。”
夏至有些詫異，她沒想到夏玲會主動來看望她，想了想，把孩子放到床上，打開了門，就看到站在顧老爺子身後的張曉輝和夏玲。
顧老爺子雖然帶著張曉輝和夏玲來看夏至，但他也怕夏玲欺負夏至，畢竟夏至這個兒媳性子太好，心地太善良。
於是顧老爺子來了就沒走，問夏至，“孩子醒著嗎？”
夏至道，“醒著呢。”
顧老爺子就笑嗬嗬的進門，嘴裡說著，“小猴子，爺爺來了。”
夏至對站在門外的張曉輝和夏玲道，“進來。”
張曉輝看著站在麵前的夏至，眼中閃過驚豔之色，他之前和夏玲相親的時候就見過夏至一次，那個時候他就覺得夏至這個姐姐，比夏玲這個妹妹好看多了，隻是已經結婚，真是可惜。
之後夏至去了北大荒那個旮旯地兒，他也就沒機會再見到夏至。
這幾個月，看著夏玲一天天變醜，張曉輝越發厭惡夏玲，此時見到夏至，雖然剛生了孩子，可夏至麵容白皙，眼神柔和，五官精致，身材也並沒有因為生孩子而變得走形，看起來依然是那麼纖細，心中一片火熱，暗自可惜，自己的媳婦兒不是夏至。
而夏玲見到夏至，眼中的嫉妒幾乎都要溢出來了，憑什麼兩個人都懷了孕，夏至的身材卻沒走樣，身上也沒浮腫，依然那麼漂亮。
而她…
夏玲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因為這個幾個月經常在張家乾活，以前白嫩的手，也變得粗糙，更彆說那腫脹的臉和跟球一樣的身材。
夏玲心中不禁多了幾分怨恨，之前顧家倒黴，她還能安慰自己，自欺欺人的覺得自己日子過得很好，不像夏至要去北大荒受苦。
可現在顧家已經平反，又看顧老爺子對夏至和孩子都那麼好，又想想自己買點衣裳，都得是殘次品，而夏至身上穿著的衣裳，一看就很貴。
夏玲來之前，多次暗示自己，她是來討好夏至的，她要完成張福來交給她的任務，要和夏至打好關係，可真當她見到了夏至，她又忍不住開始嫉妒。
在夏至轉過身，看不到她的時候，夏玲惡狠狠的瞪了夏至一眼。
進了屋，夏至見夏玲挺著個大肚子，就道，“坐下說話。”
顧老爺子抱著孫子，站在一邊，哄著孫子玩，讓夏至和夏玲、張曉輝說話。
張曉輝雖然又饞又懶，但還很是聽他爸的話，他也不是傻子，進了屋，就笑著湊到顧老爺子身邊，看著被顧老爺子抱在懷裡的孩子，誇獎道，“這孩子長得真好，叫什麼名兒啊？”
顧老爺子就笑著說，“小名叫小猴子，大名叫顧瑾言。”
張曉輝立刻誇道，“好名字，好名字…”
坐在椅子上的夏玲聽了，心裡暗自撇嘴，夏至能讓張曉輝和夏玲進門，就已經是看在夏建業、夏愛國和夏愛黨的麵子上了，她也懶得和夏玲虛與委蛇，開口直接道，“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兒？”
夏玲看了夏至一眼，壓抑著心裡的嫉妒，扯了扯嘴角，說道，“我聽說你生了孩子，就來看看你。”
夏至有些不相信的問，“沒彆的事兒了？”
夏玲被夏至那雙眼睛盯著，心裡更覺難堪，沒好氣兒道，“我來找你，能有什麼事兒啊？”
夏至見夏玲開始露出本性，於是就道，“孩子你也看了，沒事兒的話，你就回去。”
夏玲兒一下子瞪大眼睛，她沒想到，她剛來，夏至就要趕她走。
夏玲咬了咬牙，若是之前，她早就忍不住開罵了，可如今她卻是不敢，張福來的威脅如同一把利劍懸在她的頭頂，夏玲隻得忍氣吞聲。
她想甩門而走，可想到張福來說：要跟夏至打好關係的話，她覺得如果她剛來就要走，被她公公知道了，張福來一定饒不了她，於是就隻能呆愣愣的坐在椅子上。
一旁的顧老爺子一直關注著這邊的情形，見此心中滿是不悅，而張曉輝則有些尷尬，心裡埋怨夏玲是個蠢貨，不會做人。
顧老爺子看著懷中的孩子，語氣平淡，開口道，“小猴子要睡覺了，你們沒事兒的話，就先回去，等以後有空了再來串門。”
顧老爺子這話，雖然說得漂亮，但說白了還是在趕人，張曉輝心裡雖然覺得有些難堪，但他可不敢在顧老爺子麵前撒野，還得擠出一絲笑，對顧老爺子道，“您說的是，孩子要睡覺了，我們就不打擾了，改天我們再來看孩子。”
張曉輝說完，就走到了夏玲麵前，伸手扯了把夏玲，語氣有些冷，“我們走。”
夏玲見張曉輝要走，忙不迭的站起身，就要跟著張曉輝離開。
張曉輝臨走時卻看著夏至，笑道，“大姐，那我們就先走了，改天再來看您和孩子。”
夏至沒說話，隻點了點頭，顧老爺子把孩子交給夏至，也跟著下了樓，送他們離開。
等離開大院兒，張曉輝的臉一下子陰沉下來，看著身邊的夏玲，沒好氣兒道，“廢物，連話都不會說，要你有什麼用？”
夏玲見張曉輝不但不安慰自己，還罵自己，心中頓覺委屈，怒火一下子就爆發了出來，哭訴道，“你罵我乾什麼？你有本事罵夏至去，我跟夏至的關係本來就不好，她生孩子關我什麼事兒啊？若不是你爸，我怎麼可能受這個氣！”
夏玲一邊說，一邊抹著眼淚，“我受了委屈，你不但不安慰我，你還罵我，張曉輝，你變心了！”
麵對夏玲的指責，張曉輝毫不心虛，一臉嫌棄的指責道，“夏玲，你也不看看你現在的德性，跟那些農村來的鄉巴佬有什麼區彆呀？你現在根本就配不上我！”
夏玲聽張曉輝如此說，差點兒氣暈過去，指著張曉輝道，“張曉輝，你沒良心，我若不是為了給你生孩子，我能成這樣嗎？我以前也是個漂亮的姑娘，我現在變成這樣，還不都為了你！”
張曉輝卻冷哼一聲，“你姐姐也懷了孕，生了孩子，可你姐姐怎麼沒有變成你這樣啊？你看人家的肌膚，嫩的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你再看看你，感覺你比你姐老十歲都不止！”
見張曉輝誇夏至，夏玲氣得當即伸手去拍打張曉輝，長長的指甲在張曉輝臉上留下一道道的紅印子。
“你個沒良心的，我打死你！夏至那個小賤人，就算再好看，她也不是你媳婦兒，你個沒良心的！”
臉上火辣辣的疼，讓張曉輝忍不住大吼道，“你給我住手！你個瘋女人！”
可夏玲已經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哭的滿臉是淚，對著張曉輝又抓又撓，雖然夏玲哭了，可夏玲那張浮腫的臉，哭的再痛也不好看，引不起張曉輝絲毫的憐惜之情。
張曉輝惱怒之下，狠狠的推了夏玲一把，怒吼道，“瘋女人，你給我住手！”
夏玲被推得一個踉蹌，走了那麼長的路，本來就有些腳疼，此時又被狠狠推了一下，直接坐倒在了地上。
夏玲臉色一白，感覺肚子一陣陣鑽心的疼，還有什麼東西從下體流出，夏玲急得大叫，“孩子，孩子，疼，疼死我了…”
張曉輝見自己把夏玲推倒在地，也嚇了一跳，呆愣愣的看著鮮血從夏玲下體流出，嚇得臉都白了，驚慌失措道，“怎麼辦？怎麼會這樣？”
夏玲見張曉輝嚇得六神無主，哭道，“送我去醫院，快送我去醫院呀！”
張曉輝似被驚醒一般，當即想要抱起夏玲去醫院，可夏玲懷著孕，身子又浮腫，一百多斤，張曉輝根本沒抱動，還差點摔了。
張曉輝又把夏玲放在地上，對夏玲道，“我去叫人。”
夏玲見張曉輝跑遠，氣的大叫道，“你去哪兒啊？你不要不管我呀！”
可身體的疼痛讓夏玲連說話都顯得有氣無力，隻能躺在地上，不住的吸氣，幸而路上有不少行人，這個年代的人心思單純，人也熱心，見夏玲大著肚子躺在地上，下體還流出鮮血，頓時關心上前道，“同誌，你怎麼啦？用不用送你上醫院呀？”
夏玲看著麵前的陌生人，虛弱的點點頭，周圍立刻圍上來幾個女人，抬著夏玲，就要送去醫院。
兩個人吵架的地方距離大院不遠，張曉輝六神無主之下，又跑回了顧家。
顧老爺子在兩人走後又坐回沙發上看報紙，突然又聽到敲門聲，敲門聲還很急，顧老爺子放下報紙去開門，就見張曉輝滿臉驚慌的站在門外。
顧老爺子忙問道，“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兒？”
張曉輝一幅要哭出來的模樣，話都說不利索了，“夏玲她…不小心摔了一跤。”
顧老爺子一聽，“夏玲在哪兒呢？沒事？”
張曉輝指指外麵，“大門口不遠的路上。”
顧老爺子忙道，“你彆急，我打個電話，讓人開車送你媳婦兒去醫院。”
張曉輝忙點了點頭，夏玲是個孕婦，顧老爺子不敢耽擱，立刻打個電話。
不一會兒，就有輛車開到了門前，顧老爺子讓張曉輝坐上車，去給司機指路，張曉輝坐上車，就離開了。
顧老爺子看著離開的車子，陷入沉思，想了想，還是上樓跟夏至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