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心下驚奇,她沒見過當今燕帝,但聽到旁邊商人的話,管中窺豹,這位陛下當是個心胸寬廣的。
“……皇帝賜了公主一個莊園,皇家莊園,老大了,”那人用手比劃了下,“帶著好多田地,公主心善,給了佃戶們耕作,還時常去關心他們。”
他講的太慢,有聽得心急的忍不住追問,“然後呢?”
那人瞪了說話的人一眼,“然後公主就發現了能畝產千斤的神苗。”
眾人啞然,接著便炸了,有這麼敷衍人的嗎?
那人被罵了一通,冷哼道,“你們也不想想,那可是公主皇帝們的事情,咱們這些平頭百姓哪能知道的那麼清楚?咱們隻需知道公主金枝玉葉,高貴善良,發現了能造福百姓的神苗就行了。”
這倒是個拎得清的,說的話基本也都是真的,估計外頭流傳的版本他都沒放在心上,隻抓重點。
“也對,”有機靈的反應過來,“好人有好報,公主金枝玉葉,善良愛民。”
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安然用過飯,重新上路。
她從關城外北而行,提著藥箱,腰間懸著把像是裝飾一樣的長劍,不倫不類,像是江湖兒女,又像是濟世救人的大夫。
她並沒有一味的去找病人醫治,而是遇山入山,遇水就沿著水流而行,不像行醫濟世,更像遊山玩水。
有時錯過了投宿,便在附近找棵樹,跳上去湊合一夜。
夜色深沉,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半靠在兩根樹杈上的安然抬頭看了眼天,月亮被烏雲掩了大半,隻有少許朦朦朧朧的月光不甘的照射下來。
可彆下雨啊。
安然歎氣,都怪她貪吃山上野果,下山遲了,未走多遠,天色便暗沉下來,不適合趕路,隻得停下。
過了有大約半個時辰,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比馬蹄聲更早被她感知到的是淡淡的血腥味。
安然了然,自己大概是碰上了什麼事。
她儘量放緩呼吸,讓自己的呼吸聲變得若有若無,可惜春天才發嫩芽,最多也不過長出三兩片葉子,遮不住什麼人。
馬蹄聲由遠及近,安然聽得越來越清晰,終於分辨出不是一陣馬蹄聲,而是前後兩撥人馬,一個在追,一個在逃。
好極了,還是追殺,安然心道。
伴隨著一聲響動,安然聽到了馬兒悲淒的嘶鳴。
有一匹馬倒了,安然心下篤定。
“少爺!”有男子焦急的聲音。
還有嗬斥,“住口!快走!”
情況似乎不大秒,不過一會兒,馬兒經過時劇烈的動靜揚起一陣灰塵,安然皺了皺眉,同時也看清了逃的一方的情況。
有七匹馬,八個人。
都是年紀不大的男子,七人服飾差彆不大,另一個該是他們口中的少爺,倒下的那匹馬也是他的。
咻——
她所在的樹軀乾一震,安然麵無表情——好了,她知道為什麼那少爺的馬倒了。
夜間射箭的確看不準,全憑運氣,但怎麼也射不到自己人身上,這就夠了。
再往前不久走上半刻鐘就是官道,後麵追擊的人似乎也知道,追擊的速度更快,安然聽到了鞭子抽在馬身上的聲音。
她抬頭看了眼天,真不巧,遮住月亮的雲一點點移開,月光傾灑下來,將黑暗驅散。
月白色的裙擺並不顯眼,但她不覺得能瞞得住人,之前路過的那一群人若非急著逃跑,隻顧往前衝,恐怕已經發現了她。
安然無聲歎了口氣,伸手摸進袖口,摸出一個小瓷瓶來,在追擊的人馬到來的前一刻,隨著風灑了出去。
砰砰砰——
連續數十道墜地的悶響聲,在寂靜夜晚,一點都不小。
“什麼人?”
嘶啞乾澀的質問卻因身上有氣無力而顯得外強中乾。
安然目光一掃,歎著氣,將剩下半瓶也給灑了出去,終於,走在後麵還沒掉了馬的剩餘幾人也墜落下去。
可惜了她的藥粉。
安然摸了摸手裡的空瓷瓶,又給收了起來。
“諸位放心,”她發覺下頭還有人沒有徹底昏迷,不由感慨其意誌力的強悍,她的藥粉改良自許茂生,能使人瞬間失去行動力,順帶有昏迷的作用。
她說道,“我隻是路過,此舉隻為自保。”雖然她覺得這話底下沒人會信,“我不傷諸位性命,三個時辰後藥效可解。”
畢竟沒仇沒怨的,她又不是嗜殺之人。
她想了想,又取了個瓷瓶往下一拋,穩穩落在樹下,“不過念在諸位有要事在身,不好耽擱這麼久,諸位若有能力就自取了解藥服用。”
這也不是沒可能。
她從樹上跳下,不給眾人看清她麵容的機會,月白裙擺在空中一晃,幾個刹那,身影便已遠去。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