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人, 柳懷恩。
真名已不可考,哪怕是和他一代的人也很少有人清楚他的真名,隻記得他因感念自己半生中遇到的諸多貴人,恩情難報, 故而建立了懷恩山莊, 時時念恩,人稱柳懷恩。
這樣一位人品武功都是上等的人物, 哪怕過去數百年, 世人也沒有忘卻他。
他在時,一人之力占了天下九成光芒,天下第一,無人可駁。
他遺留下來的寶藏,無論是金銀寶物, 亦或者令江湖人最向往推崇的秘籍, 都足以使世人瘋狂。
金銀, 曾經的天下第一莊, 世人聞名而肅然起敬,財富縱使不是天下第一,卻也是前列, 懷恩山莊並無後人,柳懷恩後便分崩離析, 誰也說不清他遺留下來的財富去了哪裡。
秘籍,數百年的時光也沒有吹散曾經的天下第一人柳懷恩的傳奇,他沒有修習過什麼高深精妙的武功, 但當他成名後,卻自創了武功。
那本秘籍,才是真正的寶藏。
而之所以安然和司單都神情古怪,是因為這寶藏並不存在,或者說提前一月,它是存在的。
現在,寶藏已經被人分贓了。
分贓的對象,朝廷和第一樓。
第一樓的殺手殺人時從不聽人說廢話,但有時候耐不住目標貪生怕死,為了打動冷血無情的殺手,他隻能一股腦拋出去自己的全部籌碼,尤其是價值最高的秘密。
得知那個秘密的人是司單,被爭流教導些時日後,他進步很大,而一個殺手,要鞏固自己的進步,無疑是該去殺人。
他去了,帶回來一個秘密。
秘密本該隻有兩個人知道,但那天知道秘密的不止兩個人,司單和來自朝廷的暗衛四目相對,都從對方眼裡看到的殺意。
但他們最終沒有打起來。
他們旗鼓相當,自然打不起來,殺了對方也太麻煩,甚至還會影響雙方的合作。
他們將秘密分彆帶給了自己的上司。
於是憑借一張藏寶圖,朝廷和第一樓找到了懷恩山莊的藏寶地,平分了寶物。
可現在,藏寶圖又冒出來了。
安然將請帖輕輕一抖,馥鬱的香氣彌漫開來,她若有所思。
是巧合,還是有所圖?
江湖並沒有武林盟主。
像柳懷恩那樣的天下公認的第一人畢竟隻是少數,數百年難出其一。
他們要去的也不是任何一個勢力範圍,而是昆侖。
巍巍昆侖,萬山之祖。
距離約定日期還有一月的時間,安然沒有急著出發,她在等。
庭院裡,安然在煮一壺茶,等一個人。
庭一。
白發童顏的冷漠大宗師,他沒有動桌子上的茶,哪怕茶葉是極好的茶葉,煮茶的人技藝也是上佳。
他隻是又從袖子裡取出一封信,遞了過去。
安然有些無奈,她突然想見見庭一的弟子,有這麼一個師父,想必很累吧。
她展開信,略過繁瑣的賀詞,直接看到中心。
她輕笑一聲。
果然,皇帝懷疑第一樓,字裡行間都在試探。
他還很有意思,試探過後,筆鋒一轉,又道他相信樓主,如今雙方幾乎要被綁在一起,樓主睿智,自然不會做那等不智之事。
說到底,還是警告。
他們之間的合作太不牢靠了。
以利益建立的合作關係牢固又不牢固,隻要有更大的利益,隨時可以舍棄前者。
安然清楚這一點,皇帝也清楚這一點。
她收起信,折疊放在桌子上,看向對麵端坐如神像的大宗師,“庭一閣下可要啟程前往昆侖?”
白發童顏的大宗師抬眸:“不。”
安然了然點頭,朝廷內不知道具體有多少大宗師,但安然清楚大宗師的難得,最多不過三個,最少,可能隻有庭一一個。
他需要留守洛城,看顧朝廷,輕易不可離。
“你要去?”庭一的目光冷靜如波瀾不驚的湖水。
“為什麼不去?”她給自己倒了杯茶,茶香熏染,舒展了她的眉心。
難得的熱鬨,為什麼不去看,她可不像庭一,因為朝廷而束縛在洛城。
第一樓的總部,誰也不知道在哪兒。
白發童顏的大宗師低低應了一聲,不知道在想什麼。
兩日後,寬大舒適的馬車離開了院子,無數個探子於同一時刻傳出相似的消息。
第一樓的樓主已經現身,這倒是變相證明了藏寶圖的真假。
安然知道,但沒有在意。
江湖上從來不缺俠士,但最近,行走在路上的江湖人明顯增多了,他們或是在茶樓酒肆交談,交換著信息,又或者在匆匆趕往昆侖的路上。
他們有的為藏寶圖而來,即使知道得到的機會渺茫,有的為對手而來,好的對手可遇而不可求,昆侖這一次聚集天下英豪,必然有許多強者前往。
馬車在一間客棧外停下,外表就能看出不凡的馬車,客棧裡客人靜了一瞬,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哪怕不認識,也能看出對方眼裡的話。
“又是為了去參加英雄會。”
“自然,這個時刻,除了英雄會又能會是什麼事。”
“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家。”
哪一家?
沒有人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