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雲仙界, 帝宮。
一道華美的流光自天際劃過,位於帝座上的帝君突然睜開眼簾, 幽紫色的光華一閃而過, 他心神一動, 有仙侍從外而來。
“帝君。”仙侍神態恭敬。
帝君的聲音像是從亙古傳來,飄渺悠遠,“傳司命星君。”
仙侍施禮道:“是。”
仙侍雪白的衣擺消失在帝君殿內,帝君深邃莫測的眸子再度闔上,他居於帝座之上,一動不動, 像是一尊再完美不過的雕像, 冷漠,無情。
過了許久,空蕩蕩冷寂無聲的帝君殿再次響起衣衫摩擦的聲音。
雪發白須的司命星君邁著顫巍巍的步子走入殿內, 在中央拜下,聲音蒼老衰弱:“帝君。”
“嗯。”
帝君的眸子不知何時張開,濃鬱紫色的衣袖輕輕一揮,一副景象出現在半空。
“司命, ”帝君沉聲道:“可測算出了是何變故?”
司命星君露出一絲苦笑, 麵容愁苦, “帝君, 小仙經不起太多測算,此事可重要?”
帝君沉默。
他知道司命星君這些日子為了仙界耗費了太多心血,連仙體都衰落到了最蒼老的地步。
隻是——
“此事, 重要,”帝君給了肯定的答案,他閉上眼,威嚴的聲音終於泄露出一絲無力。
“遵命,帝君。”司命低頭,行了禮,“請帝君允許小仙暫居偏殿。”
“可。”
蒼雲仙界至高無上的帝君殿,又一次恢複了死寂一般的安靜,角落裡瑞獸模樣的香爐上嫋嫋輕煙升起,安神的清香也沒能使帝君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
……
安然撫摸著一片邊緣染上灰色的白雲,語氣沉重,“此界天道出了事。”
他們進入此界時很容易,容易到讓人皺眉的程度,一般而言,除了一些特彆的大世界,歡迎包容外來者,大多數的世界都本能排斥外人到來。
雖然以安然他們的修為,無論到哪個世界,那個世界都不能阻止他們進入,但這個世界的情況還是太不對勁了,果不其然,三人一進來就感受到空氣中的灰敗氣息。
“出了什麼事?”小五從遠處抓了一片白雲,白雲蔫噠噠的,提不起精神,連遇到大能者都沒有一絲反應,邊緣處同樣染上了灰色。
小五挑了挑眉,不由看向安然,涉及到天道方向,還是安然更擅長。
安然往手下的白雲裡注入一絲靈氣,慢慢去除它身上的灰色,漸漸恢複一片純白。
“大概是快要死了吧。”她抬頭看向天穹深處,語氣莫名。
小五覺得自己受到了驚嚇,“要……要死了?”
他遇到過強盛無比的天道,在他家宿主手底下撒嬌賣萌的天道,被人算計的天道,偏愛天命之子的天道,卻獨獨沒有遇到過一個要死的天道。
原來那麼強大無比的存在也會……死嗎?
小五心緒複雜地問:“天道如果……消亡了會怎樣?”
這個問題其實並不需要安然來回答,看看這個世界現在的模樣就知道了。
“走吧,”安然鬆開手,變小的白雲在她手上蹭了蹭,“我們去找個落腳的地方。”
三人淩空飛渡,在一處仙城落下,天道消亡,世界即便不會跟著毀滅,也會經曆一場翻天覆地的大災難,仙人們離天道很近,世界的改變他們看在眼裡,因此仙城顯得蕭條無比。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間開著門的客棧,三人走進去,客棧掌櫃趴在櫃台上,無精打采,仙氣萎靡。
“幾位上仙……”來了客人,掌櫃總算精神一些,注意到三人的形貌,眼中異彩閃過。
“幾位上仙有何吩咐?”他說得恭敬,眼中的打量還是泄露了出來。
小五抬了抬腳,歪頭道:“我們住店,要一間院子,不要讓人打擾。”
掌櫃露出苦澀的笑容,做了個手勢,走在前頭帶路:“上仙說笑了,這個時候城裡清淨得很,哪還會有人打擾。”根本就沒什麼人好嗎。
掌櫃試探道:“上仙打哪來?要是有什麼小人幫得上忙的地方,您隻管吩咐。”
這個時節還能如此光鮮的,絕對是那些個位高權重的上仙們,他喚他們一聲上仙,可不是一定認為他們是上仙,隻是一種尊稱。
小五初到此界,還不夠了解此界的情況,但也看得出掌櫃的一些小心思,沒把話說死,“我們剛到貴地,先休息休息。”
掌櫃略帶一絲遺憾退了出去。
……
帝君殿,帝座上的君王感應到什麼,忽然身影一晃,消失在了帝座上。
偏殿中,司命星君吐出一口仙血,整個人又蒼老了幾歲,衰敗的氣息從他腐朽的身軀上絲絲縷縷透出。
“司命,”帝君蹲下身,深紫色的衣擺隨意堆在地上,一隻修長蒼白的手抵在司命星君背上,仙力順著接觸的部位送入司命星君體內。
“帝君不可!”
感受到陌生仙力入體的司命星君大驚失色,然而為時已晚,屬於帝君的強大仙力送入他體內,臉頰漸漸飽滿紅潤,像是乾癟的果子重新注入了水分。
司命星君歎了一聲,回過身看著似乎麵無異色的帝君,“您是帝君,擔子比小仙還要重,怎可再為小仙損耗仙力。”
十二冕旒下帝君的麵容若隱若現,他淡淡應了一聲,卻不做解釋。
司命星君糾結了又糾結,才忍住繼續勸說的衝動,說起他事,“帝君,測算的結果在此。”
他奉上一枚龜殼,傳聞此龜是上古時期的大能者隕落後所化,被第一任司命星君得到,可通天道,之後做為司命星君的信物傳下。
帝君負手而立,寬大柔軟的濃鬱紫色袖擺垂下,“你說吧。”
“是,”司命恭敬道:“小仙測算到是有異界強者到來。”
他微有些遺憾,異界強者與他們此界有何乾係,隻怕見了他們這衰敗的世界就轉身走了,為此他還付出了許多修為,還勞煩帝君出手,得不償失。
帝君聽後的反應卻與司命不同,他眼中充斥著幽紫色的光華,下意識握住袖口的布料,“可知落在了何地?”
司命訝異,老實搖頭,“不知,”不等帝君失望,他又遞過龜殼,“不過帝君若是想要找他們,可持此物,靠近時會有感應。”
白如玉的手指從袖口伸出,他接過龜殼,“本帝知曉了。”
從偏殿回到帝座上,帝君摩挲著龜殼,垂下的眼眸中一片晦暗,天道消亡,世界大劫,彆人可能逃過,唯獨他這個帝君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