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的歡喜一掃而空,而後琪琪格更是聽到了更多消息。
最先發病的伊爾根覺羅格格沒熬過去。
伊爾根覺羅格格出生沒多久的弟弟也夭折了,除此之外慈寧宮裡除去穆克圖格格以外還有三位太妃,六名宮女和九名小太監沒熬過去,另外慈寧宮花園裡做事的仆役也沒了好幾人。
突發的天花疫病。
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便毫不留情的帶走了二十餘條性命。
琪琪格落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
她靜靜的注視著平複下來的永乾,心頭像是被一千根一萬根針紮一般。琪琪格吐出一口長氣,微微抬起頭來:“那……這一切到底是誰做的?”
太皇太後麵色沉鬱。
她摁了摁太陽穴,淡淡說道:“根據慎刑司和刑部的審訊,伊爾根覺羅格格的一名庶母承認是她嫉妒主母產子而痛下毒手。”
“……”琪琪格瞠目結舌,又啞口無言。
“至於在奇綬耳邊談及種痘陰雲的則是幾名小太監,據他們交代也隻是在宮中走動時聽旁人提起種痘的恐怖而已。”
“皇額娘相信了?”琪琪格氣極反笑。
“哀家查證了許多宮人,卻隻查到這裡為止。”太皇太後麵色沉得如同陰天一樣。
琪琪格笑了。
她的笑意不及眼底:“這世上能操控慎刑司和刑部的,權勢滔天之徒隻怕也不過四人罷了。皇額娘覺得最有嫌疑的是誰呢?”
索尼、蘇克薩哈、遏必隆和鼇拜。
索尼年邁,長子無能,唯有三子索額圖能力不俗,卻被蘇克薩哈和鼇拜壓製,如今隻在乾清宮擔當侍衛一職。
遏必隆因天花連喪兩子,兩幼子和伊爾根覺羅格格的弟弟年歲差不多,難得有主見的選擇站在太醫院這邊,很難想象他會在這緊要關頭借由天花痛下殺手。
蘇克薩哈和鼇拜。
琪琪格望著太皇太後,又重複了一遍:“是誰?”
乾清宮外,滿朝文武難得齊聚一堂。
得聞六阿哥、七阿哥和八阿哥平安歸來,尤其是得知六阿哥不過短短三五日就恢複健康的事情以後,宗室朝臣們哪裡還忍耐得住。
天花宛如黑白無常,手持鐵鎖鐵鏈,不知掠奪走多少人的性命。在場的文武百官之中,怕是每一個人的親眷朋友中都有受其毒害者。
太醫院的研究早已為人所知。
隻是在大部分人眼裡,天花乃是天降的災厄,又哪裡是人為可以抵抗的?能有點救命的藥方,稍稍增加點存活率那就足以讓人心滿意足。
因此大部分朝臣說是支持。
其實心裡麵卻並不在意,隻覺得是皇太後任由著小皇帝胡鬨罷了。
而如今六阿哥的情況讓人有些震驚。
若是單獨一人,那朝臣們還有話可說,偏偏卻碰上了天花流行之事,病程進展的天差地彆讓人為之瘋狂。
天花……是真的可以治愈?
所有人都在議論紛紛,大部分人眼裡帶著欣喜之色。
唯有蘇克薩哈的臉色不太好。
身為強烈反對,並質疑太醫院有意給八旗子弟種痘的派係之首。
六阿哥的成功,對他來說無疑是一記耳光。
蘇克薩哈臉色糟糕,身上溢散的冷氣讓諸多朝臣駐足不前,縮著脖子躲到彆處。
至於鼇拜倒是心情很不錯。
作為支持太醫院研究的他來說,原本的目的也不過是和蘇克薩哈唱反調,還沒想到居然能得到這樣的意外之喜。
鼇拜大刺刺的看向蘇克薩哈。
看到隨著周遭人談笑的聲音漸起,臉色而隨之越變越差的蘇克薩哈,鼇拜就像是大夏天喝了一大盞涼茶那般痛快。
一個字:爽!
鼇拜哼著小調,對待周遭朝臣的態度都比往日和善不少,甚至還對幾名看不慣的漢臣微微一笑,鬨得對方一陣惡寒,摸著胳膊懷疑人生。
就在此刻,遠處傳來一陣嘈雜聲。
宗室朝臣紛紛抬頭望去,隻見烏泱泱的宮人仆役簇擁著一名婦人從遠至近。
婦人?這是……皇太後?
所有人微微一愣,除去太皇太後偶爾會出現在乾清宮以外,包括皇太後之內的其餘太妃卻是從未踏足此地。
宮人的麵上儘數慌張。
她們試圖攔住皇太後,動作卻又不敢過於粗暴。至於侍衛們更唯有乾瞪眼,除去跟在後麵也不知道做什麼是好。
最重要的是——皇太後打算做什麼?
滿朝文武的聲音逐漸變輕,如今還是清朝早年,加上太皇太後威勢尚在,居然沒有人提出質疑,隻是忘記了請安,呆呆的看著滿臉怒色的皇太後大步走來。
琪琪格眼中沒有他人。
她直直走著蘇克薩哈的跟前,將這四個字在舌尖反複撚揉:“蘇,克,薩,哈。”
蘇克薩哈睜大眼睛:“……是?”
下一瞬,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周遭文武百官更是嘩然一片。
他們看見了什麼!?皇太後,皇太後居然狠狠給了蘇克薩哈一巴掌!
琪琪格狠狠給了蘇克薩哈一個耳光。
蘇克薩哈想過很多可能性,卻萬萬沒想到這個操作,他的臉歪向一側,身體側傾,撲通摔坐在地。
蘇克薩哈呆滯一瞬,隨即是暴怒。
自打順治五年以後他的地位節節攀升,成為輔政大臣以後更有一躍為朝堂第一人的節奏。
區區女流居然——
蘇克薩哈怒目看向琪琪格,可是琪琪格的眼睛比他更尖銳,銳利的仿佛能刺入他的心臟。
琪琪格死死盯著蘇克薩哈,黑眸一片冰冷:“這一巴掌,是哀家作為母親,替孩子打的!”
這與我何關!?
蘇克薩哈張了張嘴,下意識想要說出口,卻皇太後淩然的氣勢所鎮住,呆呆的癱坐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