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1 / 2)

周一早上, 展明煦特地穿上全身新衣服新褲子新外套去學校,為了能穿全套葉清舒親手做的衣服, 昨晚他愣是自己把衣服全洗過一遍, 再用爐子把它們烘乾。

這一身衣服, 上身是純棉的白色T恤,T恤外麵是一件沒扣扣子、挺闊有型的牛仔外套,下麵是剪裁合體、休閒舒適的牛仔褲,腳上穿著經典的白色回力鞋。

騎上自行車,寬肩窄腰,整個人看起來既挺拔又瀟灑。

在放眼望去不是工裝藍就是軍綠的街道上, 展明煦這一身可以說是十分時尚亮眼的裝扮, 不管是在路上還是在學校裡,回頭率超高。

沈彭越來到學校,看到他這一身羨慕不已:“這就是清舒用你上次在我姑那兒拿的料子幫你做的新外套?嘖嘖嘖, 這款式,真板正,穿起來還真像那麼一回事兒,要是讓我姑看到, 一準得把你這身兒扒下來拿去打版。”

展明煦拍開他的手:“清舒做的。”

沈彭越笑嘻嘻地收回手:“我懂我懂, 不摸了不摸了, 明煦, 咱倆商量個事兒唄?你能不能幫我問問清舒接不接活兒?”

“不接。”

“喂,你還沒幫我問呢。”沈彭越急了,是兄弟就要一起帥嘛:“咱還是不是好哥們兒了?”

“看情況。”

“……”沈彭越開始苦口婆心加耍賴:“我不管, 你得幫我問問,我姑從臨海市回來之後,老跟我炫耀那裡多好多時髦,有多少好吃的好玩兒的,結果我每次買奶茶回去,她都牛飲似的喝得咕咚咕咚的,喝完那叫一個讚不絕口,蒸蛋糕也很合她口味,吃喝這方麵我成功反擊,在穿上,我得穿一身兒亮瞎她眼睛,好殺殺她的銳氣!咱就這麼說定了啊!”

不等展明煦飛他幾個刀眼,沈彭越就趕緊縮回自己的位置攤開書本大聲朗讀起書來。

展明煦無奈搖頭,他今天就是按捺不住內心的得瑟,特地穿這一身清舒親手給自己做的衣服出來炫耀炫耀。

哪知還給清舒拉了個活兒回去,也不知道她這幾天做衣服累不累。

好在葉清舒不覺得累反而認為這錢賺得輕鬆,圖紙布料都是現成的,她抽個時間做一做就能賺到一筆手工費,有錢賺誰還能嫌多呢?

展明煦一說,葉清舒就爽快地答應了下來,讓他叫沈彭越良好尺寸寫在紙上給她。

拿到尺寸葉清舒花費一個晚上的時間,沈彭越的衣服也就做好了,可把他美得不行,穿上一套回家嘚瑟後,還非要繼續再訂幾套。

梧桐路展家:

小暄跟小雯自己在家時,要麼看一些展明煦給他們買的連環畫,要麼就自己在後院玩。

家裡有電視機,但是他們不敢開,怕徐梅芬突然回家被打罵。

現在治安很不錯,大多數人家隻要家裡有人在,不管在家的是大人還是小孩子,家門都不會鎖。

半個月沒回家的徐梅芬又做了新頭發,她身穿時髦的蝙蝠衫、喇叭褲,腳踩新買的高跟鞋,提著小皮包推開虛掩著的家門。

徐梅芬在家裡外看了一遍,發現電飯鍋裡居然有兩塊糕點隔水溫著,毫不客氣左手一個、右手一個,拿起來就吃。

這糕點不知道是怎麼做的,又鬆又軟,吃起來有奶香味兒又有雞蛋味兒,跟紅糖發糕很不一樣。

徐梅芬幾口就吃完一個,又把另一個拿在手上,打開後門。

小暄注意到廚房的動靜,正想開門去廚房看看,正巧徐梅芬從裡麵開門,小暄的手推空,險些摔倒。

徐梅芬嘴裡吃著蒸蛋糕,張嘴就罵:“小兔崽子瞎了眼?沒看到我站在這兒?故意摔倒想跟展明煦告狀?”

她嘴裡含著蛋糕,蛋糕沒咽下去,說話間嚼碎的蛋糕沫伴隨唾沫亂飛,小暄既害怕又覺得惡心,穩住身子後,急忙縮著脖子和肩膀退後幾步,低下頭不敢說話。

以前他跟妹妹也會這樣嘴巴裡還含著東西就說話,後來清舒姐姐說這樣不好,還教他們吃東西的時候一定要咽下去再說話,不然唾沫亂飛不衛生,要是不小心自己也會被嘴裡的食物噎著。

現在他跟妹妹已經把這個不好的習慣改過來了,所以在看到媽媽還是這個樣子就覺得特彆彆扭,他想跟媽媽說這樣不好,但他怕被媽媽打。

徐梅芬看看被罵得縮著脖子跟鵪鶉一樣聽話的小兒子,心裡舒暢了。

好在這個家裡,她還不是完全沒有權威,展明煦長大翅膀硬了,自己說不得。這兩個小的,還不是得對自己服服帖帖的!

後門再次被關上。

小雯和小暄齊齊鬆了一口氣,幸好隻是被罵,沒被打。

這半個月過得太幸福,小孩子是一種記憶很好,忘性也很大的生物。

最近他們每天能吃到好吃的,今天還有新衣穿,小雯幾乎忘記了當初小心翼翼在母親手底下生活的樣子,母親一出現她才重新記起來。

在記起的那一刻內心的恐懼猶如奔湧的洪水,在見到母親的一瞬間幾乎要將她淹沒。

沒過過好日子的時候,他們沒覺得當初有多難熬,可過過了好日子,再次回到當初的狀態會比當初更難受。

小雯剛才就被嚇呆了,徐梅芬離開後,她趕緊跑過來拉住小暄的手,帶著哭腔問:“哥哥你沒事吧?”

“我沒事,”小暄搖頭,他也想哭,但是自己哥哥,自己得堅強一些:“就是今天中午我們得餓肚子了。”

他們的午飯被媽媽吃光了。

“沒關係的,”小雯小小聲地在小暄耳邊說:“哥哥我還有一些糖,藏在我的秘密基地裡,待會兒我帶你去,我們中午吃糖。”

“你有秘密基地?”小暄震驚了,他以為隻有自己有:“我也有秘密基地,待會兒你從你秘密基地拿一些,明天要是媽媽還在,我就從我的秘密基地拿。”

小雯的秘密基地其實就是後院菜園子裡一個小角落的破罐子,破罐子裡有個塑料袋,裡麵裝著一小把小雯悄悄省下來的糖果。

其實平時展明煦在後院澆菜早就發現了他們倆的秘密基地,但是他沒管,還悄悄往裡放了不少。

兩個小孩兒特務似的,頭碰頭小聲商量:“哥哥,待會兒中午一到,你就去放風,我偷偷把糖拿出來,我們分批吃,你吃的時候我給你放風,我吃的時候你就給我放風。”

小暄一臉嚴肅地猛點頭:“嗯!你放心,我放風很厲害的。”

讓兩個小孩如臨大敵的徐梅芬這會兒正在家裡翻箱倒櫃地找東西,越找臉色越差,嘴裡不斷念叨類似‘怎麼不見了’‘那麼大個東西不可能丟啊’之類的話。

在家裡找了一圈,幾乎把家都翻過來一遍也沒發現自己要找的東西,她把目光轉向展明煦鎖著的房門,內心掙紮半晌最後還是沒敢撬開展明煦房門的鎖。

隻能在心裡暗自打算,等展明煦回來得好好問問他,是不是把自己這個媽媽當賊防著,縫紉機原本說好放在自己房間,為什麼又要鎖到他房間裡去?

徐梅芬踩著高跟鞋蹬蹬蹬地快步走向後院,放風的小暄聽到聲音急忙讓小雯把東西都藏好。

小雯動作迅速地收起秘密基地裡的糖果,嘴裡的硬糖來不及咬碎就直接咽下去。

後門砰地一聲被人打開,徐梅芬沉著臉問:“咱家的縫紉機是不是被你們大哥藏起來了?”

小暄和小雯心裡一驚,下意識想說不是,大哥沒藏縫紉機,縫紉機在情書姐姐家,清舒姐姐還給他們做了新衣服。

但是話沒出口,兩個孩子又齊齊憋住了,他們擔心媽媽知道縫紉機在情書姐姐家裡,還知道清舒姐姐用過縫紉機後,會像他們看電視一樣被媽媽打罵。

兩個孩子不會撒謊,麵對徐梅芬的質問,兩張小臉憋得通紅,眼淚都快憋出來了,最終還是一句話都沒說。

徐梅芬看到他們不說話,又嚇成這個窩囊樣,以為自己猜對了,當即氣得不輕,抄起柴火堆上的一根柳條就要往兩個孩子身上抽。

在孩子身上撒氣這種事情她做的那叫一個得心應手。

小暄下意識護住妹妹,小雯卻躲過哥哥護著自己的手臂衝上前去。

她第一次鼓起勇氣,迎著徐梅芬凶狠的目光,用顫抖著的稚嫩聲音大喊:“你打你打!你打死我算了,你要不打死我,等我大哥回來,我肯定要跟告訴他,說你虐待我們,你以後休想再從我大哥手裡拿到一分錢!”

她吼完這句,便毫不退縮地迎著徐梅芬手上的柳條衝上去,小暄見狀急忙跟妹妹一起衝。

徐梅芬居然被他們突如其來的爆發唬住了,手上的柳條揮到半路猛地停下。

她回過神來又想繼續,手裡的柳條卻被兩個孩子搶走扔掉,然後他們就一溜煙兒跑了。

徐梅芬氣得想撿起柳條追過去打,卻又忌憚小雯剛才說的那些話,這兩個小兔崽子以前從來都是逆來順受,什麼時候開始,竟然也敢衝她大小聲兒了?

徐梅芬惱怒極了,她想衝人發火,可是能讓她發火的對象已然逃走,那股火氣最終卡在胸口不上不下,難受得緊。

上完一天課回到家,葉清舒跳下自行車後座,迎麵而來就是半個多月未見的徐梅芬陰陽怪氣的聲音:“你這村姑,真是沒羞沒臊!”

孤男寡女的怎麼能同坐一輛自行車!真是不要臉!

徐梅芬半個多月沒回家,麵對兒子心虛,即使這會兒心裡不痛快也不敢衝兒子發脾氣,乾脆就衝著葉清舒去了。

以前葉清舒從來不跟她正麵起爭執,她便以為葉清舒是個好捏的軟柿子。

可惜葉清舒還真不是軟柿子,當初忍著徐梅芬的無禮一是看在她是展明煦母親的麵子上;二是初來乍到沒必要一來就跟土著本地人起衝突;三是她一般不愛吵架,能動手就彆浪費口水。

凡事再一再二不再三,徐梅芬三番兩次地這般陰陽怪氣,葉清舒就算是個泥人,那三分脾氣也得被她激出來了,和諧社會,打是不能隨便打,但冷嘲熱諷誰還不會了?

“佛說,你心裡有什麼,就會看到什麼,有些人心裡都是屎,明明是自己眼睛被屎堵了,偏說自己看到的所有東西都是屎!”

“你什麼意思?”

“你理解成什麼樣,就是什麼意思。”她還說得輕了呢,徐梅芬總罵人是村姑,她自己不也是村裡出來的!再說城裡人農村人都是人,誰比誰高貴了?高貴是看人品德不是看出身。

“你個不要臉攀高枝兒的村姑,罵你還敢回嘴?我告訴你,隻要我在一天,你就彆想進展家家門!”徐梅芬怒目一瞪,沒想到這葉清舒這村姑還敢回嘴。她叉著腰就要衝到葉清舒麵前指著葉清舒的鼻子,跟她好好理論理論。

徐梅芬滿心憤怒地想,這些個小賤蹄子,仗著是她家鄰居,一個個心比天高總想著能近水樓台先得月,範家那賠錢貨是這樣,現在又來一個鄉下小蹄子!

聽說葉清舒開個破店能賺點錢,但能賺錢又怎樣,也就是個開小店的個體戶,正經人家都在工廠和公家單位有工作,誰做個體戶?都以為展家家門是好進的?

展明煦也是個沒出息的,眼皮子太淺,給他介紹那麼多家裡條件好的姑娘他居然還看不上眼。

以前他對範家那賤丫頭的態度還挺讓自己滿意,沒想到現在看這小村姑有幾分姿色就被迷花了眼!跟他那死鬼老爸一個德行,看到年輕漂亮的就移不開眼!當然要怪還是得怪這些年輕的小狐狸精,仗著年輕專做勾搭人的事兒!

展明煦站在葉清舒身前,不悅地看向徐梅芬:“你彆無理取鬨。”

“無理取鬨?你敢說我無理取鬨!”徐梅芬最痛恨彆人說自己無理取鬨,當初一跟展知誠吵架他就要說她無理取鬨,結果呢?

“她是不是你載回來的?你倆要沒關係,要不是她勾引你,你乾嘛載她?當初可沒見你載彆人,還敢說我無理取鬨!”徐梅芬說著瞥了一眼同樣剛從學校回家的範美嬌,一句話諷刺了三個人。

範美嬌被家裡勒令不準再跟展明煦有密切往來,轉而把目光轉向家裡條件看起來比展明煦更好的人家,注意到徐梅芬提到自己,她不屑地冷哼一聲:“展明煦,我勸你,最好拿出你爸爸教訓她的本事好好管一管你媽,潑婦一貫不講理,也就你爸的方法能治她!”

範家跟展家是多年的鄰居,前些年展家夫妻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時不常上演全武行,單方麵毆打與互毆是常有的事,最後常常以徐梅芬被丈夫收拾一頓告終。

長此以往,範美嬌自然覺得估計隻有展明煦他爸的拳頭能收拾得了徐梅芬這潑婦,平時看到徐梅芬被收拾得慘兮兮的樣子,範美嬌就高興。

展明煦聞言皺眉,他作為當事人的兒子,就算母親性格不好脾氣不好,但他並不認為父親對母親動手這件事情是完全正確的,再怎麼樣打人家暴總是不對,而且:“我家的事情,與你無關。”

範美嬌對上展明煦冷漠的目光,憤憤地推著自己的自行車進屋,這個展明煦真是不識好人心!以後誰嫁給他誰一準兒倒黴!

“抱歉。”展明煦轉頭跟葉清舒道歉:“自從我爸走之後,我媽情緒一直不穩定,對於我媽辱罵你的事情,我會給你補償的。”

展明煦作為徐梅芬的兒子,當然知道怎樣最能在不動粗的情況下讓她受到懲罰。

葉清舒還沒說話,徐梅芬就嚷嚷起來了:“補償?什麼補償?憑什麼給這不要臉的村姑補償?分明是她自己不要臉倒貼,還有臉要補償?你有那閒錢不如給我收著!”

展明煦不理她,兀自對葉清舒說:“既然事情因為我堅持載你回家引起,那我補償你一輛自行車好了,正好這樣你有自行車代步,我媽也不需要為我載你這件事生氣了。”他說完在徐梅芬看不到的角度對飛快對葉清舒眨眨眼。

葉清舒險些沒忍住笑出聲,展明煦真是忒壞,他這可是把他母親的命門捏得死死的,他知道自己母親貪財又愛麵子,就用這兩方麵來治她。

“既然你如此誠懇地道歉,我就不跟你媽媽一般見識了,自行車就買鳳凰牌吧,我不太喜歡永久牌。”葉清舒樂得配合展明煦,在學校這麼久,就算她以前不知道自行車後座的意義,現在也知道了。

葉清舒對展明煦確實有點好感,可以說,對上展明煦這樣的少年,很少有女孩子不會被他吸引,但是這份好感還不到喜歡的程度。

早前她不想買自行車是因為賺的錢不夠多,現在收入穩定,買一輛自行車不需要過多猶豫,無論展明煦是真想給她買還是故意氣他母親,葉清舒都想買了,當然她不會白拿。

她的小店已經開張一段時間,是時候上新一些新品了,上新之前需要做做市場調研,有一輛自行車會更方便。

自行車比三輪車輕便,自己可以騎著自行車去調研、找貨源,確定新品之後,等進貨時再騎三輪車去裝。

上次沈彭越在她這兒拿回去一些蒸蛋糕,他家裡人反響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