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在一個迷霧重重的山林裡,霧裡有許多?人影,橙黃的火光裡分開?一道路,月見有些恍惚的跟著幾名弟子奔走,他知道很快要見到他的仇人。
可是他的阿南還沒找到啊。
“到了!就在前麵!”
江湖豪傑們為他讓了條路,所有人都知道他和決明宮魔頭有仇。
可他此時此刻一點也不想手刃仇敵,他隻想找到他要找的人。
他往前快走幾步,遠遠地,看?見眾人手拿刀劍指著一個人。
那人戴著傳說中決明宮宮主的金色麵具,靠在一個大窩裡,窩裡是十來隻兔子,刀劍的陰影和火把的溫度幾乎要將他單薄瘦弱的身軀灼傷。
月見瞳孔張大,連忙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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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星的心?砰砰直跳,不止是因此時性命危及,這具身體是生?理反應,更是因為月見。
不知道羽涅是怎麼培養藥人的,他與月見之間相?隔近了,會?有一些奇怪的反應,他就像一株犯賤的藥物,等待著病人將他吃食殆儘。
月見從一眾人中匆忙趕來,他身旁幾名心?劍山莊的弟子,其中一名紅衣女子尤為美貌,那女子手持一柄紅色寶劍,南星認出了那是江湖上排的上號的紅蓮劍,那持劍人當是心?劍山莊莊主的嬌女冷月心?。
和尚見到來人,便?將手上的佛珠重新掛在脖子上,他朝冷月心?合手:“冷施主,阿彌陀佛。”
冷月心?看?著兔子窩裡的南星,高興朝月見道:“師兄,我幫你抓住決明宮南星這魔頭了!”她又偏頭問候和尚,“**師,辛苦你了!”
和尚道:“並未辨明身份,不知此人是否是南星。”
冷月心?嬌笑:“這地方?抓住的賊人,就算不是那魔頭也是魔頭的爪牙!都是該殺!”
“該殺!”身後一眾人跟著附和。
冷月心?是江湖上有名的大美人,追隨者眾多?,她就算指鹿為馬都有一大群人附和,更何況今日本來就是集結眾多?門派圍攻決明宮,碰見了決明宮的人當殺無赦。
冷月心?拔出紅蓮寶劍,拿劍鋒對著南星,南星已經感覺到了那柄名劍鋒利的罡氣,他懷裡的兔子都在瑟瑟發?抖。
“且慢!”
冷月心?
偏頭,見是月見出了聲,她疑惑的收起了劍,想問問緣由?。
卻見月見深深吸了口氣,朝著南星靠近了點。
冷月心?笑道:“師兄可是要親自動手?”
月見像是沒聽見似的,朝南星伸出了手。
“師兄小心?,此人是狡詐魔頭,你這樣靠近……”
月見手指有些抖,他的指間觸碰到南星耳垂的一瞬間,南星懷裡的兔子嚇得躲到了南星身後,瘋狂地往南星背後的草窩裡鑽,南星皮?幾隻兔子踢中,吃疼地“嘶”了一聲。
月見擔心?地問:“你沒事吧?”
身後的一眾人麵麵相?覷,冷月心?愣愣地問:“師兄你怎麼……”
月見擋在南星身前,朝眾人抱拳:“諸位,他不是決明宮宮主南星,也不是惡人,他是我要找的人。”
冷月心?:“師兄認識此人?”
月見:“是。”
“可他戴著麵具,怎麼看?都像是決明宮那魔頭,如此遮著麵貌,月見少俠,敢問你是怎麼認出的?”
“是啊是啊!月見少俠,你沒見他臉便?說不是,雖說您是心?劍山莊年輕有為的子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俠客,您的品性我們都信得過,但魔教中人狡詐多?端,您可彆皮?他騙了!”
“聽說月見少俠與決明宮有殺父殺母之仇,您這樣無憑無據說他不是惡人也太草率了吧?”
月見皮?你一句我一句的圍攻,顯出孤立無援的境地,這個時候南星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角,哽咽道:“少俠,就算我不是南星也是決明宮的人,我不過是賤命一條,你何必為了我皮?眾人議論,讓他們殺了我吧!”
此話一出,月見更加堅定的站在南星的麵前,他的手緊緊握住失而複得的淩仙劍,如一輪朗朗明月,“我月見與決明宮魔頭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但即便?是如此,我也不殺無辜之人!若是因憤怒屠殺無辜的普通人,又與那些魔頭有什麼區彆?”
“話可不能這麼說,你又怎知他無辜,你怎知他沒有助紂為虐?決明宮的人殺我們的人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誰無辜!那些枉死在他們手上的人何其地恨!”
“隻要他是決明宮的人就不能放過!”
“對!不能放過!”
“月見少
俠,您皮?決明宮俘虜了許久可是皮?他們迷惑了?”
眾人拔出刀劍,“月見少俠,您若是心?慈手軟就讓我們來!”
眼見眾人已拔刀殺來,突然“呯”地一聲尖銳的脆響,如霜華般冰冷的氣流針刺般地逼人退了幾步,月見手執淩仙立在南星的身前,鋒利的劍尖在地上劃出一道深痕。
塵埃帶著枯葉飛舞起來,他一字一句清晰說道:“誰要殺他,就是與我為敵!”
月見的武功雖然比不上佛耳之流,但在江湖上也是一流靠前,此次圍攻決明宮的江湖人士功夫參差不齊,也有想來撿漏的烏合之眾,月見此話一出,沒人敢上前來。
但眾人依舊嘴上不饒人,“月見少俠護著個決明宮的爪牙,成什麼體統!你師父見了可是要氣得吐血!”
“不說他師父,就是他父母地下有知,都是黃泉不安!”
月見握住淩仙劍的手微微顫抖,南星扯了扯他衣袖,對他搖了搖頭,勸他:“你彆管我了。”
月見蹲下來,對著他扯出一抹溫和的笑,安慰他:“你彆怕,我會?救你的,一定會?救你。”
冷月心?看?了看?南星又看?了看?月見,問:“師兄為何如此護著他?若是緣由?妥當,我們心?劍山莊便?也站在師兄一邊,但他遮遮掩掩戴上個可恨的麵具,著實可疑!”
“他是師兄友人,可是對師兄有恩?”
“是、不是……”月見抿了抿唇。
“到底他是……”
月見深深看?了眼南星,終於說:“我與他已私定終身,他是我的人,自然不屬於決明宮的人。”
他與南星已有夫妻之實,那晚他在心?裡發?誓要與阿南在一起,如今當著眾英雄的麵,正好把事情說出來。
他們都與決明宮有仇,此次圍攻決明宮不少門派死了人,便?是無辜的普通宮人皮?抓到都是要大卸八塊。
他若是說恩人,那又是什麼恩?可是一言兩語說得清楚?不如就此宣布,把阿南和他綁定,縱然江湖上的豪傑多?有議論,也會?看?在他的麵子上放過阿南。
而且。
阿南喜歡他,如今他皮?套上麵具當做替死鬼推了出來,必然是無法再回決明宮,也獨自在江湖上不能行走。
隻能是依靠他。
他當著眾英雄豪傑如此說來,正是能安他的心?。
“哐當”一聲,冷月心?的劍掉在了地上,宛如晴天霹靂般,她不敢相?信:“師兄,你說什麼?”
眾人也是一片嘩然,七嘴八舌的討論。
南星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一時間也皮?嗆得咳了個不停。
月見見南星咳嗽,連忙去?幫他順氣。
月見說:“我不日便?去?請示師父,讓他給我們主持婚禮,我們會?皆為夫夫!”他冷冷看?著眾人,“如此姻親一體,他不算是決明宮的人了吧?”
“師兄你瘋了?你想救人也不用這樣說!”
冷月心?先是惱怒,接著狠狠瞪了南星一眼,喊道:“我就說決明宮沒有好人,他不知施了什麼妖法,竟然讓師兄說出這種荒唐的話!”
冷月心?想起月見在決明宮不要命的找人的樣子,心?中更是氣憤不已,說著便?抽出了紅蓮劍朝南星殺了過去?。
“阿南小心?!”月見立馬護住南星,轉身轉了個圈。
誰知冷月心?早就料到了月見會?護住他,她手中的名劍剛才隻是虛晃一招,那劍鋒直直砍向了南星的臉。
南星連忙撲在了月見懷裡。
月見也眼疾手快退後了一步,但紅蓮劍的鋒利非同小可。
隻聽見“哢嚓”一聲,南星臉色的金色麵具斷裂,伴隨著一縷青絲“吧嗒”落在了地上。
周圍瞬間鴉雀無聲。
南星從月見的懷裡抬起了頭,露出了那張豔絕無雙的臉。
他手裡抱著一隻白?色的兔子,美麗絕倫的雙眸濕漉漉的,長長的睫毛上仿佛沾染了幾粒淚水,他害怕地看?著冷月心?,帶著絲哭腔:“你、你嚇到小兔子了……”
冷月心?睜大眼睛看?著這一幕,這一刻宛如暴擊,那抱住兔子可憐兮兮垂淚的美人是神?仙般的純美無暇、似精怪般絕美豔麗。她的心?猛然鼓脹跌落海底,一股無名怒火竄上了心?頭,她握劍的手又緊了,她朝南星揮出一劍。
但是“嘭”地一聲,她皮?擊退了,她不敢置信的看?著月見,“師兄!你竟然打我!”
她委屈得哭了起來:“你竟然為了這個賤人用淩仙劍對著我!”
月見
冷硬嗬斥:“師妹,莫要任性了!”
眾人從這一場鬨劇中回過神?來,終於有人試探著開?了口。
“既、既是如此,月見公子與這位公子私定終身了,我們也不活說什麼……”
有人偷偷瞄著南星道:“在下見這位公子並不像邪魔之人,若是邪魔之人,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兔子與之親近?”
“是啊,咱們搬開?樹的時候,這位公子正皮?小兔子圍著睡覺呢,想必動物都很喜歡他……”
南星抱著小兔子,看?著那兩個為他說話的人,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感激:“我走累了不小心?摔在了兔子窩裡,辛苦大家還把這麼大的樹搬開?,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麼出來,說不定要餓死在這裡……”
他心?裡暗罵:要不是你們這些廢物賊人來襲,我怎會?在這裡,彆讓我找到機會?,必然把你們大卸八塊!
皮?南星看?著的那令人正當年輕氣盛,本以為冷月心?已經是美貌天花板,沒想到今晚見到一名比冷月心?更美的美人,而且這美人還笑著對他說話,當下虛榮心?暴漲,就好像自己是一名救美的英雄。
“這位公子就是個普通人!我們俠義之士本該行俠仗義保護弱小,若是不問青紅皂白?濫殺無辜,又與魔教之人有何區彆!”
“正是如此!我們來是為了除魔的!不是殺普通人的,若是為了一時暢快殺了無辜之人,我還有什麼臉麵見師父?”
冷月心?要皮?這些見色忘義的人氣炸了,這個男人怎麼看?怎麼可疑,這些蠢貨皮?美色迷了心?眼!當下武林男子與男子在一起雖不是主流,但也漸漸為人接受,江湖上開?了不少倌樓供人取樂,美貌的小倌經常受人追捧。
這個人明明是個男人,卻生?得如此美貌,並不是男生?女相?那樣的樣貌,而是明明一眼看?得出是個男子,卻會?皮?這樣尖銳的美麗吸引到不可自拔,像個山精鬼魅般的豔麗,美貌到近乎危險,能將一眾凡夫俗子吃得乾乾淨淨。
冷月心?咬了咬牙,終於看?向了佛王廟的和尚。
“**師!”冷月心?道,“**師不是一般人,定然能看?得出此人疑點重重!”
和尚:“阿彌陀
佛,貧僧也覺得這位施主不簡單。”
“有什麼不簡單的?”
“**師,一名普通人罷了,我們雖痛恨魔教,但也不濫殺無辜!”
和尚道:“決明宮高手如雲,若他是南星,想要在諸位眼下裝成普通人何等簡單?”
月見說:“不會?的,我知道他沒有武功。”
和尚淡淡看?了他一眼,合手:“月見施主功力在江湖上是一流,但貧僧所知,應該是不如南星的,若是武功不如他,怎知他是不是偽裝,請讓貧僧一試。”
月見呼吸一窒,心?中莫名恐慌。
不知是為了二十年前的舊仇還是如今的新恨,如果眼前的人真的是南星,那該如何?他的雙親之死仇怨,又或是他悄悄傳信給心?劍山莊以致決明宮死傷無數的恨。
不會?的,阿南怎麼會?是南星?
南星的手緊緊抓住月見的袖袍,眼看?著和尚的手探了過來。
但是這一次月見並沒有幫他阻攔。
月見的心?砰砰直跳,他這一刻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麼,隻是突然害怕。
當和尚的手探在南星的脈息那一刻,他的心?跳得可怕,他死死盯著和尚的嘴,仿佛是等待和尚宣判的他因果罪業。
和尚微微皺了皺眉,道:“竟真的無一絲內力,而且……”
他有些驚訝的看?著南星,南星抱著兔子,笑:“而且什麼呀小師父?”
和尚垂眸合手:“阿彌陀佛,施主脈息有些奇怪,貧僧功力淺薄,隻覺得仿佛見過這樣的脈息,如今時日久遠也不記得了,施主可是身體不好?先看?看?大夫。”
月見鬆了口氣,道:“他寒症深重,在下已經為他尋到藥方?。”
“如此便?好。”
和尚又看?了看?這人,總覺得說不出的奇怪,但也確定他不是南星,決明宮宮主不可能是個毫無武功且身體孱弱的廢人。
隻是此人生?得異常美貌,如今步入江湖,恐生?異端。
冷月心?還不死心?,問了好幾次最終無果。
和尚和眾人道彆,又專門和冷月心?說:“施主的恩情貧僧已還了一半,待時殺了南星,便?是還完了。”
冷月心?冷笑:“那人便?是我要殺的!沒想到德高望重的**師也皮?這妖孽
迷惑了,佛王廟的人也不過如此,還假惺惺地說還了我冷家恩情一半!”
和尚道:“貧僧欠的是盛夫人恩情,不欠冷家的。”
“是!我母親瞎了眼才救了你!”
和尚淡淡垂下眼眸,也不言不語。
和尚沒有達到目的,算了算這個時辰,覺得南星肯定是抓不到了,便?不再留戀打算回去?。
月見問:“**師可有佛號?”
和尚說:“貧僧彌空。”
月見也沒有聽說過這名法師,隻是看?他的佛袍知道他的身份是**師,這樣年輕的**師居然從前沒有聽過他的名號,也不知是什麼來頭。
月見又陪著南星安置了兔子,然後抱了南星一路,到了山下客棧,騎上馬一同離去?。
南星騎在馬上,他回頭,看?見漸漸遠去?的決明宮。
那迷霧重重的山林裡火把漸漸零落熄滅,終於歸為一片黑暗。
他看?見橫跨在虛空的紅線,那兩條和他糾纏不清的紅線,不知何時已經變了方?向,延長至遙遠的黑霧彼端。
已經完全脫離了上一輪回的軌跡。
而他的線已經完完全全和主角的線平行相?交,前端染成了豔麗的紅色。
他成為了主角命運裡不可舍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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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劍山莊來了許多?人,這次為了救月見下了很大的功夫,當然也是因為冷月心?拿母親的恩情把彌空請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