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緹葦靜靜的看著大哥大姐徒勞無功的奔波,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某個深夜,從來沉默不語的爸爸用雙手爬出了家門,爬到了他們學校,在天明時分,從學校的屋頂一躍而下。
然後她就醒了,身體一陣搖晃,是大姐從上鋪爬了下來。
對上她的眼神,大姐先是喊了一聲“薇薇”,隨後才有些驚慌的湊近她,大呼小叫問:“薇薇,你的眼睛怎麼紅了?”
許緹葦的情緒還沒從可怕的夢境抽離出來,看著大姐滿臉關切的湊向自己,她的注意力卻放在她稚嫩中還帶著些嬰兒肥的臉上,不期然想起夢裡那個消瘦枯萎的大姐,眼神又是一陣恍惚,接著便感覺額頭一暖,原來是大姐緊張的把手貼在她額頭上,感受著她的溫度還算正常,才慶幸的表示:“嗨呀,沒發燒,薇薇哪裡不舒服嗎?”
許緹葦悶悶的搖頭。
妹妹今天沒露出甜甜的笑容,反而一直蔫蔫的,許緹琳有點失望,卻也沒氣餒,繼續像小大人似的繼續關心道:“那是不是做噩夢了呀?”
許緹葦這才點了下頭,隨後又重重的點了兩下。
確實是非常可怕的噩夢。
終於找到妹妹提不起精神來的原因,許緹琳學著鄰居阿姨哄小嬰兒的樣子,吃力把妹妹抱起來,溫柔拍著她的背哄道:“沒事沒事,隻是做夢,薇薇不要怕,真有人欺負了你,大姐一定幫你揍回去。”
許緹葦是應該感動的,大姐對她從來不說空話,前一刻夢裡她還“看到”大姐那樣努力的履行著要幫她出氣的諾言。
可是,已經六歲的她並不是隔壁家的小嬰兒,也隻是個小女孩的大姐想要抱寶寶似的把她抱起來,難度實在太大了,就像現在,大姐勉強把她的上半身抱起來了,下半身還懸在半空,她隻能努力蹬直小短腿來配合大姐的擁抱。
正所謂強扭的瓜不甜,強行的擁抱也不太舒服,許緹葦願意配合,可是這個姿勢讓她脖頸被衣領勒得難受,這可不是說忍一忍就能忍一忍的,好不容易有了重生的機會,她可不想這麼輕易就狗帶。
許緹葦隻好暫時放下了感動的情緒,掙紮著提醒道:“大姐,我已經不害怕了,就是有點……”
勒得慌。這三個字她還沒說出來,上鋪又搖晃了一陣,大哥睡眼惺忪的下來了。
許緹強昨天跟爸媽聊到淩晨才睡,現在才會比兩個妹妹醒得都晚,還是聽到她們的動靜被吵醒的,不過作為老大的他就算有起床氣,也舍不得衝著妹妹們發作,反而對她們現在的姿勢十分疑惑,揉了揉眼睛問:“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許緹琳用一種仿佛發現了新大陸的語氣告訴大哥,“薇薇晚上做噩夢了,你看她眼睛都紅了,我在安慰她呢!”
“真的嗎?”許緹強也連忙上前,果然看到了紅著眼睛的妹妹,隻不過她剛才大姐勒得不輕,臉色反而好了很多,看著跟平時一樣生龍活虎了,許緹強也就沒有多想,隻是心疼的把她從大妹懷中接過來,熟練拍著背哄道:“薇薇不怕啊,大哥大姐都在你旁邊呢,下次再做噩夢就大聲喊我們的名字,大哥大姐就過來幫你把噩夢趕跑。”
一到了大哥懷裡,許緹葦就主動抱住他的脖子,一副舍不得下來的樣子點頭:“好。”
看到這一幕,許緹琳也羨慕得眼睛都要紅了,“為什麼大哥抱,薇薇就乖得跟小寶寶一樣?”
抱著小妹香香軟軟小身子的許緹強已經不由自主笑彎了眼睛,哪裡會在意大妹嫉妒的小模樣,他就這麼一臉滿足抱著舍不得從他身上下來的小妹去衛生間刷牙洗臉。
洗漱的時候許緹葦也沒從大哥身上下來,兄妹倆有點麻煩但還算順利的完成了洗漱,剛買完早餐回來的許媽媽見狀忍不住問:“你們兄妹怎麼回事,突然黏成這樣?”
“薇薇做噩夢了。”許緹琳像個儘職儘責的小喇叭,“原本是我抱著她安慰的。”
“怎麼會做噩夢呀?”許媽媽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顧不上誇獎鼓勵大女兒,神情緊張的走到像個小寶寶靠在大哥懷裡的小女兒跟前,聽到聲音的許爸爸也忙從廚房出來,夫妻倆跟許緹琳的反應一樣,都先摸過許緹葦的額頭確定沒有發燒也沒有生病,才鬆了口氣。
許緹強摟著妹妹的小身子,已經感受到她現在很放鬆了,便也神情輕鬆的告訴他們:“薇薇已經沒事了。”
許緹葦也肯定的點頭。
許爸爸和許媽媽確實沒從她身上看出有什麼不好的地方,便也放心了,許媽媽招呼他們吃早餐,爸爸則笑眯眯的從廚房端著幾個小碗出來:“爸爸這次在羊城出差,吃到一個好吃的甜點,薑撞奶,特意向老板請教了做法,你們也來嘗嘗是不是很好吃。”
許爸爸做的薑撞奶,配著許媽媽在外麵買的雞蛋餅和小籠包,全家團圓的這頓早餐堪稱豐盛,氛圍也是其樂融融,許爸爸主動給他們介紹在羊城的見聞,還第一次透露想帶他們一起去羊城生活的打算。
大哥似乎昨晚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大姐卻是驚喜的要從桌子上跳起來。
許緹葦吃飯也坐在大哥身上,像是不懂事的小寶寶,安靜聽著他們歡聲笑語、暢想未來,內心也做了個決定,既然她的意外讓全家人都痛不欲生,她情願假裝自己就是個在家人的羽翼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
這樣至少大哥他們這輩子有機會走出那段心理陰影,而不是永遠都背負著對她的心痛和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