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落跑的新娘(九)(1 / 2)

子爵也終於將眼睛重新睜開。他的眼白泛著密密麻麻的血絲,也看向了窗戶的方向。

“跑了啊。”

身旁的教父沒有回答,隻驟然抿緊了嘴,唇角繃成了一條直線。

“跑了啊……”

子爵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擴大,他斜睨著身邊人,聲音甜極了,幾乎能從中間一把拉扯出細膩的糖絲。

“如果被逮回來——”

他的舌尖緩緩潤了潤嘴唇。

“他就會是我的了,大人知道吧?”

教父仍舊沒有回應,他站立在原處,神色陰沉。從子爵的角度看去,他站立在厚重的陰影裡,整個人也像是木雕石塑的,沒有半點活氣。

子爵笑了起來,懶洋洋撥弄自己的頭發。這一撥又撥弄出來些許粉末,他猛地打了個噴嚏,旋即一下跳越過窗,朝著濃密的冷杉樹林走去。

那其實不能稱之為走——他的身形忽然被拉長了,仿佛有誰從上頭拽著他的頭,將他拉成細細的長條。他手上生出了鋒利的爪子,發著凜銳的寒光,誰也不想被他這樣撓上一下,不知能帶下多少皮肉。

他的四肢落在了地上,逐漸化為了一隻駭人的、沒有瞳孔的野獸。那雙全是眼白的眼睛隻是朝著冷杉林的深處翻了翻,旋即便像是一陣風似的刮進了裡麵。

片刻後,教父也緩緩邁動了步伐。他戴上高高的黑色禮帽,拉開了房門。

從窗戶處可以看到,他也同樣進入了冷杉林。

房間裡終於再次有了動靜。細細索索的響聲後,寇冬掀起了桌布的一角,靜靜聽了聽外麵。

他沒有再聽到彆的聲音。

他從桌子下慢慢爬出來,站在了從外頭看不見的牆角,旋即才拿出一把小刀,將繁複累贅的裙子一路割到大腿,尾裙拽掉。

白色的布料隻剩下一大半,寇冬捏緊手中的一袋辣椒粉,心中慶幸。

上午到廚房的那一趟,不過是臨時起意,在其它地方並未發現能有戰鬥力的道具。

直到他看見了廚房裡的辣椒……

寇冬發自肺腑道:“防狼噴霧真的有用。”

這種東西撒一臉,就算是再凶殘的nc都能打噴嚏打成小綿羊。

感謝社會主義人民群眾的智慧!

遊戲係統:【……】

它已經麻木到不想說騷了。

寇冬挺直身子,從窗簾後打量窗外。要想逃出古堡,他繞不過這片樹林。

而如今,兩位nc都在同一片林子裡,指不定什麼時候便會回過神,重新返回古堡。他沒時間耽擱。

“那麼,”他喃喃道,“我們現在要找一條路。”

從無數條死路之中,找出生路。

他著實沒什麼能夠防身的東西,硬說隻有從廚房裡拿來的兩把刀。菜刀太笨重,使不好;寇冬拿的是兩把小刀。

廚房裡亂七八糟的刀具很多,他甚至看到了剜骨刀與扒皮刀。這讓寇冬想起那些白皮子,他動也沒動,讓那些刀仍然掛在那裡。

最後,寇冬上了樓,將管家化成的灰燼都裝進了小袋子。

他終於從側門溜出了古堡。這幾天來,他都沒這樣看過白日的天空,如今太陽還未落下,這世上的一切皆被照耀的明晃晃、亮堂堂,泛上來的隻有夾雜著泥土味的青草香。

寇冬深吸了一口氣,從自己身上嗅到了那股腐爛了的花香氣。

太陽還懸掛在冷杉林的上方,沒有絲毫向下墜落的痕跡。

得趕在日落之前。

寇冬這樣想著,旋即加快了腳步。

他一頭紮進了茂密的冷杉林裡。

冷杉樹長得極好,樹冠鬱鬱蔥蔥,遮天蔽日。樹叢裡的光線昏暗極了,地上生著亂七八糟的藤蔓,寇冬時刻注意著腳下,才能不被這些東西絆倒。

他一麵走,一麵小心翼翼聽著附近的聲音。

沒有聲音。

四周是寂靜的,靜的讓人隱約覺得頭皮發麻。寇冬拂開尖銳的草葉,總覺得不對,待到瞥見那些茂盛的雜草時,才驟然醒悟——

這樣的樹叢裡,他竟連螞蟻也沒有見過一隻。好像除了這些樹,叢林中便再沒有彆的東西是活著的。

隻剩他。

隻有他。

寇冬深一腳淺一腳在樹叢裡走,隻能靠著自己的方向感來勉強辨彆方位。他甚至分辨不出自己究竟走了多久,這無邊無涯的樹叢是能讓人發瘋的,沒有儘頭。

沒有儘頭!

看來看去,永遠是重複的樹影,一模一樣的風景。倘若不是來的時候靠刀做了記號,幾乎要讓人以為走的是同樣的路。

寇冬不得不停下來喘口氣。他扶著粗糙的樹乾,看了眼被草葉劃出了傷口的腿。

也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了異常的動靜。

撲簌。

撲簌。

不輕不重的,漫不經心的。

“……”

寇冬的頭皮猛地炸開了。

是誰踩在落葉上的聲音。

那動靜離他並不遠,寇冬沒敢回頭,也沒敢再停歇,幾乎是立刻便又上了路。他一步步朝前走著,那聲音便不遠不近在後頭跟著,於人聽來,與索命鈴也差不許多,同樣響的人心裡發慌。

可是回頭時,卻又搜尋不出暗中窺伺的那雙眼睛。

寇冬抿緊了嘴,乾脆不再去管,徑直加快步伐,朝著大門的方向奔去。

但他今天的運氣實在是不佳,還未跑上兩步,他便從叢林中聽到了另一個熟悉的聲音。

“讓我找找看,”子爵輕輕道,四肢都踏在落葉上,睜大了屬於野獸的眼睛。那雙眼睛裡沒有瞳孔,全是眼白,如今上下翻著,鼻孔也輕輕翕動,朝著他的方向探頭過來,“讓我找找……我的新娘在哪裡?”

寇冬猛然停止了步子。他將自己躲藏在一棵冷杉樹後頭,心砰砰直跳。

他已經隱約看到子爵的毛發,不由得在心裡爆了句粗口。

雖說大家都管這個nc叫小奶狗,可這也並不意味著真的要讓這nc變成獸形。如今他看起來身形更像是一隻變異了的山豹,高大敏捷,甚至比寇冬還要高出半頭——在他麵前,原身簡直是個不堪一擊的布娃娃,半點沒有反擊之力。寇冬絲毫不懷疑,哪怕自己躲到了樹上,他也能輕易地躥上去,將自己硬生生從上頭拖回來,撕扯的粉碎。

冷靜,冷靜。

所有的遊戲都不可能設置必然的死局,這其中一定有破綻。他雖不能死剛,投機取巧卻未必不可。

寇冬不動聲色吸了一口氣,緊緊盯著子爵的動作。他很快發覺出不對了,子爵的鼻子始終翕動著,倒像是在嗅聞什麼。

聞什麼?寇冬立刻想起了自己身上的花香,登時一激靈。

難怪……

難怪小奶狗這樣輕易便能找到自己。

這香味不可能去的掉——原主也不知在那張床上睡了多久,如今連骨髓裡頭都是這股子異香。寇冬的心裡頭想著彆的法子,卻忽然察覺到子爵嗅聞的動作並不怎麼順暢,反而像是吸進了什麼刺激性的東西,因此而煩躁地搖頭晃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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