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這時候,心理教師就該心疼地攬著他的肩讓他多穿兩件並到此為止了,但心理教師顯然也是穿特步長大的孩子,半點不走尋常路,“那就在被子裡多發發汗吧。”
說完,他站起身,就要把寇冬抱床上去。
寇甜甜簡直頭暈目眩。
……哪兒?
“被子裡,”男人回答,格外的意味深長,“多出些汗,對你有好處。”
寇冬:“……”
他道高一尺,沒想到對方居然還能魔高一丈!
這特麼說的都是什麼虎狼之言!!
寇冬被陷在柔軟的被子裡,試圖翻過身逃跑。但男人用手壓著他,居高臨下地望著。眼鏡取下來後,心理教師的五官看得愈發清晰明朗,鳳眼與薄唇都讓他看起來分外有禁-欲冷淡的味道,斯斯文文,像是職場上的高嶺之花。
就是可惜這會兒正把寇冬按於花瓣下。
他把人像花卷似的卷起來了,被子角掖住。
“鬨什麼?”
寇冬更深地往被子裡縮了縮,眼巴巴望著他。那目光說是可憐,絕對能被稱為可憐;說是可愛,也有十成十的可愛。
“不鬨了,”青年很有點可憐兮兮地說,“睡覺。”
“好。”
男人緊跟著也鑽了進來,也不知是碰著了還是沒碰著,沒一會兒寇冬又跟個受驚的兔子似的手腳並用驚慌失措往外爬,“我不叫覺……”
不是睡我!
心理教師終於放聲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他的眼底卻盛了一段陰霾,重新將身旁的人蓋住,“不要鬨了,早點睡。”
寇冬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逃過了一劫。
“睡?”
男人揚眉。
“想要動詞的?”
那果斷不,寇冬立馬把腦袋也給蓋上了,試圖給自己催眠。
幾分鐘後,一隻手搭在了被子上,一下下於他的脊背處輕拍著。
躺在這樣的NPC身旁,寇冬本來毫無睡意。可在這隻手的安撫下,他的心似乎也落回了原處,逐漸閉上眼,呼吸綿長起來,陷入了昏沉的夢境。
他睡著了。
房中燈光昏黃,心理教師側了側身,將他的被子一角向下拉了拉,凝視著懷裡露出來的這張臉。在睡著時,青年下意識就是一個嬰幼兒的蜷臥式睡姿,幾乎縮成了一小團。
這是沒有安全感的典型表現。
他淺琥珀色的眼睛一動不動,專注地看著。
從頭發絲,到露出來的一小截纖細的脖頸。
心理教師安靜地看了好一會兒,這才坐起身,拉開了床頭櫃的抽屜。那裡裝著滿滿一抽屜的藥,安眠的,舒緩神經的,抗抑鬱的……藥瓶多已空了大半,足以看出青年的心理障礙究竟到了什麼程度。
床頭始終擺著溫水,預備服藥用。心理教師望著這些藥,忽然擰開了其中一瓶,旋即伸出手,一顆顆將它們捏成齏粉。
白色的粉末沾了他一手,他的表情比尋常更加淡漠。
半晌後,他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了一個略有些諷刺的笑。
“防著我?”
他試著去碰過青年,根本無法成功。看不見的阻礙將兩人隔開來,係統無聲地阻止他們走向那一步。
他自然不會認為這是係統的主意。係統巴不得他們這些NPC能將人永遠留在這裡。
唯一的解釋,便是在遊戲創立之初,就已經在青年的身上下了禁製。
——除了那個人自己。
哪怕是承襲了他意誌的NPC,也絕不可能碰到他珍藏的寶物。
心理教師的笑容加大了。他的手上塗滿了乾燥的白色藥粉,旋即一揮,那些粉末簌簌墜到了地上。與此一同落在地上的,還有旁的一些亮晶晶的東西。
那是從翅膀上抖落的磷粉。
“何必要改變他?——太沒用了。”
他連這個人病著的樣子也愛著。當青年病著時,便更能毫無阻礙地依靠他、相信他,他是唯一的疏導劑,是青年的精神支柱與良醫。
除了他,青年根本不需要這些藥物。
心理教師觸碰著戀人的臉頰。
“我告訴過你的。”
他輕聲道。
“如果你是鳶尾,世界都會變為鳶尾花——”
身後的翅膀徹底張開了。在漆黑一片的窗外,無數隻蟲卵正在寄生進它們的宿主,肆無忌憚侵蝕著人類的血肉皮囊。世界上充斥著爭吵聲,樓上、樓下,他們張開嘴,任由可怖的情緒統治著他們的心,帶他們做出一些先前根本無法想象的事。
他們高呼、呐喊、輕生。
他們燃燒著熊熊的仇恨。
在這樣的熱鬨裡,安靜睡著的青年反而是世間最正常的一個。他的側臉安詳平和,吐出綿長的氣息。
當世界都病了,便不會有人再說一個人病了。
心理教師哼著歌,他逐漸傾下身去,將長長的口器探入到青年的嘴唇裡。
他漂亮的、漂亮的小蝴蝶。
無需再擔心因為獨特的美麗而被人側目——
終有一天,這裡會遍布蝴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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