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功夫,林蕎不光收到了一籮筐鼓勁的話,還有幾個之前收了江彥錢退出表演的同學攔住她,不僅真誠地道了歉,還保證說是要給她作證,不管是找老師還是當著大家的麵說都行,挨罵是一定會挨罵的,但被同班同學恨鐵不成鋼地罵幾句,哪有二班整個班丟了麵重要?
當時他們幾個會收了江彥的錢,一個是鬼迷心竅見錢眼開,另個就是根本沒那個自信認為二班能在十個班中殺出重圍,被選上運動會演出為班級爭光,如果那會他們就知道未來會是這個開展,起碼有一大半人都不會收錢。
林蕎被他們弄得哭笑不得,說直接原諒他們吧,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再道歉錯誤也已經犯下了,在二班最需要人手的時候這幫人收錢離開,等於主動舉白旗投降,這種行為她絕對不認同。
隻不過之前那股子氣倒是也真消了不少,能說出被罵也要當人證這話,就代表他們的確是誠心悔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她也沒必要一直揪著這點錯處不放了,就算不原諒也不至於再當成敵人。
等到她把這幫人也解決完回到位置上的時候,就看到幾張帶著崇拜敬佩羨慕等等情緒的臉。
馮鳴感慨地豎起大拇指:“姐,沒什麼好說的,就兩個字,牛掰!”
鄒瘦爽的身心舒暢:“哈哈哈草,看到剛才江彥那兔崽子的表情了沒,跟便秘了一樣難看,咱木姐實在是太帥了!一點都不帶怯場的,把他當孫子一樣罵!”
林蕎聽的想笑,在心裡反駁了句:嗯,其實不是孫子,是外甥。
身為姨媽教育親外甥,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相比較彆人,顧星然很見怪不怪,他可是被林蕎製裁過好幾次的人,甚至他還有些慶幸,幸好林蕎在外麵都給他留麵子,他也沒把人惹到這份上,林蕎從來沒這麼教訓過他,否則那才是真丟人呢,瞧瞧江彥那臭小子被訓的,頭都要抬不起來了。
活該,惹誰不好惹林蕎,她這大小姐脾氣能慣著彆人才怪。
方雪薇則是語氣炫耀地說:“我們家木木厲害著呢,她雖然性格好但絕不可能被人欺負到頭上來,而且她真的巨聰明,腦筋稍微一轉就幫我解決了一個心腹大患,想的都是我到下輩子都想不出來的辦法!”
馮鳴好奇的問了一嘴:“什麼事情啊,說出來讓我們也膜拜一下唄!”
方雪薇:“就是我家——”
忽然,方雪薇感覺自己的手腕被捏了下,她停下聲音轉頭看過去,正是林蕎帶著暗示的臉,讓方雪薇瞬間醒悟自己大嘴巴的毛病又犯了,說的有些超過,她家裡那些醜事藏著掖著還不夠呢哪能掛在嘴邊。
方雪薇輕咳一聲,直接轉移了話題:“沒事沒事,咱在這誇木木呢,突然說我的事算什麼,你們趕緊準備一下吧,馬上運動會就要開始了,加油加油,爭取拿幾個第一回來。”
見方雪薇不想說,馮鳴也很有眼色的沒有追問下去,他從兜裡掏出號碼牌還有一串彆針,分彆給顧星然和鄒瘦了四個:
“我很有自知之明的,就算超常發揮也最多拿個前三??[,這第一的任務還是得交給然哥,不過可惜他報的項目不多,拿不拿名次也全看心情。”
“放心吧。”鄒瘦拍了下馮鳴的肩,“然哥報了一百二百和四百,這幾個項目今年一班的那個江彥都有參加。”
馮鳴安靜片刻,立馬神色激動地話鋒一轉:“這把穩了!然哥要抱三個第一回來了!我們二班今年運動會要起飛的節奏啊!”
方雪薇被這倆人逗得咯咯直樂,顧星然用彆針往衣服上彆著號碼牌,懶得理他們倆,拿第一哪有那麼輕鬆的,南高跑得快的人可是一點都不少,不過有江彥在的確等同於給他打雞血,跟放條狗在他背後追是同個效果。
林蕎聽得也想笑,瞧見顧星然在旁邊獨自忙活,她剛想去幫忙,就感覺到了自己的幾根手指被一雙軟軟的手握住,林蕎停下動作,轉頭朝著旁邊看,正對上餘芃充滿崇拜的目光。
她說話的音量一如既往的小,卻能清晰地聽出一種憧憬的語氣:“木木,你剛才真的真的好酷呀,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尤其是遇見了這種不公平的事,我…我真的好佩服你!”
林蕎心中一軟,她坐著高椅子,餘芃坐著小馬紮,從她的視角看下去,餘芃瘦的臉隻有巴掌大,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水汪汪的。
林蕎知道餘芃的話不是恭維,在那種重男輕女充滿壓迫的家庭成長,才養成了這種自卑孤僻的個性,餘芃其實一直在壓抑著真正的自己,在那層看似膽小懦弱的皮囊下,是她不甘於此的內心。
林蕎很想幫助這些孩子們成長,在她能留在這個世界上有限的時間裡,所以她沒有對餘芃說謝謝,而是對她說——
“其實你也可以的,隻要你鼓起勇氣去反抗不公平的事情,不再把一切都壓抑在心裡,你也能成為一個很酷的人。”
餘芃畏縮地低下了頭,本能地就想反駁木木說她不行的,她就是一個一無是處沒用的人,可那些話說出口之前,餘芃的眼前閃過了父親母親對她從小到大苛刻的臉,對她和她弟弟完全不同的對待,還有她那個享受了一切卻成績倒數無比平庸的弟弟。
最後,一個念頭忽然出現在了餘芃的腦海裡,和這幫觀念腐朽的家人相比,她真的一無是處嗎?
餘芃咽下了嘴邊貶低自己的話,重新抬頭看林蕎,雙眼迷茫得像是蒙了層霧,語氣也小心翼翼的。
“我真的…可以嗎?”
林蕎用手揉了揉她的頭:“我相信你。”
簡簡單單四個字,卻比什麼話都要有力量,等身邊的人離開,去給顧星然整理衣服的時候,餘芃都還沒完全回過神來,她呆呆地伸出手學著木木的模樣摸了摸自己的頭,那裡仿佛還殘留著木木手心裡的溫度。
很神奇,木木有時候給她的感覺不僅僅是朋友,還像是一個幫她指引前方的明燈,甚至餘芃很多次還覺得,木木看著她的眼神並不像在看同齡人,而是像看一個不成熟的孩子。
餘芃看了眼不遠處那對姐弟的身影,
晃了晃亂想一通的腦袋,她在想什麼有的沒的呀,木木那麼陽光開朗,一看就是跟她同個年紀的小姑娘呀。
餘芃在心裡暗自下了決定,既然前麵已經有了好榜樣,就沒什麼好再怕的了,她隻需要跟木木、她的好朋友一樣就可以。
沒有掀起劉海之前,餘芃習慣了黑暗,便覺得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下去也可以,可是她撩起了劉海,重新見到了這世界上美好的一切,便覺得黑暗是如此難熬,她一天都不想重新回去。
所以,她一定要有所改變才行,她要守住這抹來之不易的光明。
另一邊,林蕎給顧星然彆著背後的號碼牌。
號碼牌一般是前麵一個後麵一個,顧星然把前麵的自己弄好了,就剩下後麵的,林蕎把號碼牌的四個角都用彆針卡好以後,又繞回顧星然正麵,替他把前麵給整理了一下,顧星然這人沒耐心,把號碼牌弄得歪歪扭扭的,林蕎實在是看不下去。
顧星然散漫地站在那,本想不耐煩地來一句隨便弄弄就行,但見林蕎這麼認真,就又把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他低頭看看林蕎,眼珠子朝著右邊快速移動了下,猶猶豫豫的問道。
“你們剛才在聊什麼呢?”
林蕎手上的動作一停,挑眉瞅他:“呦,不是一點都不關注人家小姑娘嗎,那為什麼還要問?”
顧星然嘴比石頭硬:“我就隨便一問,你不想說就彆說了。”
“我說啊乖兒,與其你總是在這裡口是心非,還不如勇敢點主動搭訕,人家餘芃一早上的時間都坐在你不遠處,你硬是梗著脖子沒往哪裡瞧上一眼,真不知道你這點隨誰,你一大男生不主動,難道要等小姑娘主動?還有沒有點骨氣了?”
顧星然被說的臉有點發燙:“當然不是,隻是…唉,我不知道怎麼形容,你又沒喜歡過彆人肯定不會懂得,說了你也不明白。”
林蕎不服地哼了一聲:“開什麼玩笑,誰說我沒喜歡過彆人,我當然有喜歡——”
她的聲音突然停頓,惹得顧星然眉頭擰了擰,帶著不敢置信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在說什麼胡話呢,你和我爸不是彼此的初戀嗎,按照時間現在還沒互相喜歡上吧?等等,彆告訴我你喜歡的不是我爸!”
這下輪到林蕎變臉色了,她神情慌張且迷茫,對自己下意識地回答很是不解,根本沒把顧星然的話聽進去,喜歡?她喜歡誰啊?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為什麼她卻會說出這種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