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自己又進入夢中的世界後,林蕎比前兩次淡定了許多。
她甚至來得及朝周邊的環境看了一圈,想瞧瞧這到底是哪條街,可惜她到處也沒找到路名,隻能努力把周圍的環境記了下來。
再緊接著,與上次夢境相同的畫麵發生,斑馬線前出現了顧星然和彆人爭執的場景,林蕎終於看清了對方的臉,竟然是江彥,他們不知道因為什麼,在人潮擁擠的大街上爭論不休。
調皮的小男孩再次出現,朝著馬路上跑去,看到顧星然轉頭去追的場景,林蕎神色一變,她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連忙扭過頭去不敢再看那血腥的一幕。
然而這一扭頭,林蕎的目光霎時間就被另外的東西吸引,馬路上一群模糊虛幻的車影中,隻有一輛白色的轎車她能看得最為清晰,如同夜晚繁星中的月亮一樣醒目。
林蕎眯了眯眼,確定自己不認識這輛車,她從人群中朝前擠,到了一個能看清駕駛座的位置,想看看是誰在開車,跟她這個夢又有什麼關聯。
沒想到的是,在看清那人正臉的一瞬間,林蕎心臟猛縮,大腦一片空白,忘記了繼續再思考。
駕駛座上的人竟然是思娜,她的妹妹。
與此同時,林蕎耳邊傳來一聲熟悉的巨響,讓她渾身的血液更是如冰凍般停止流淌。
為什麼思娜會出現在這裡?
出現在……顧星然出車禍的現場?
林蕎正神經緊繃著想上前仔細再確認確認,卻在下一秒,眼前的所有畫麵突然像是玻璃一樣碎裂,變成一片如世界儘頭般的漆黑,她猛地睜開眼,一身冷汗的回到現實之中。
周圍的環境很熟悉,昏昏暗暗隻有熾白路燈的光線,林蕎呆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們已經離開了餐廳,回到了小區樓下,在她睡覺的時候顧知洵把車開了回來,到了目的地也沒叫醒她。
林蕎朝旁邊看去,駕駛座空空如也,沒有顧知洵的身影,整輛車裡除了她的呼吸聲,就是空調持續不斷吹著暖風的聲音。
她下意識抬眼朝外看,透過擋風玻璃,林蕎看到了顧知洵站在離著車身不遠的位置,手中有一小點火星的光亮,徐徐煙霧朝上漂浮著。
顧知洵…又去抽煙了。
林蕎抿了下唇,事情不是在剛才都解決了嗎,顧知洵為什麼還會因為壓力大而抽煙呢?
能讓顧知洵都發愁的事情,解決起來一定很難很難吧。
就像是顧知洵沒有叫醒她睡覺,林蕎也沒有催促顧知洵抽煙,她窩在車座的角落,半邊身子倚靠在車門上,這個角度能夠清晰地看到顧知洵的整個人,他西裝革履的身形,被路燈映得忽明忽暗的俊臉,還有修長指尖中夾著的那根煙。
顧知洵看著前方不知道想什麼,林蕎也看著顧知洵出起了神,這一刻,她好像明白了那句話的含義——“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人在樓上看你”。
約莫二四分鐘過去,顧知洵手中的煙燃儘,他熄滅後丟進了旁
邊的垃圾桶內,然後轉身朝著車走,林蕎見狀趕緊閉上眼裝睡起來,隻有耳朵豎的高高的。
‘哢噠’,這是開車門的聲音。
‘砰’,這是關上車門的聲音。
那些衣服摩擦發出的窸窸窣窣的動靜很輕微的在耳邊響起,這是顧知洵怕吵醒她,放輕動作活動的聲音。
又是幾秒後,一切回歸平靜,顧知洵依舊沒有叫醒她,而是坐在她旁邊不知道乾什麼,林蕎支著耳朵聽了半天也沒聽出來。
直到,她聞到了略微靠近的男人氣息,還有那淡淡的煙草味,才意識到顧知洵靠近了她,又或者該說,他正在看著她。
沒人看見的暗處,林蕎纖細的手指握緊了衣角,雖然把呼吸儘量調整得很平緩,但心跳卻是一下比一下快。
但在接下來很久的時間裡,旁邊的人都沒再發出任何聲響,他好像一直維持同個姿勢,定定的直視著她。
直到林蕎手臂有些發麻,快要裝不下去的時候,顧知洵終於動了,他抬起手來,用溫暖的指尖輕輕觸了下她的鼻子,緊接著又上移,順著林蕎的眉毛輕柔地摸了兩下。
因為緊張而憋出的紅暈順著林蕎的脖子朝上攀爬,好在天色暗,輕易無法被看出來,她感受到了男人遠離,正過身在駕駛座上坐好,她又聽到了他的一聲歎息。
這聲歎息很沉,很悶,像是帶著千斤的重量,讓林蕎那胡亂跳動的心更加混亂,顧知洵的話總是那麼少,雖然對她很好,但從來都是她對他吐露心聲,他心裡的話一次都沒有對她提起過。
一個人就算是在能忍耐,也有到儘頭的時候,林蕎覺得,顧知洵好像有許多的話想對她說,他今天來接她時看她的那個眼神就蘊含了千言萬語,隻是全都被他埋在了心裡。
還有……林蕎睫毛抖了抖,原來那一天在沙發上顧知洵沒有睡著,他現在對她做的動作,與她那晚對他做的一模一樣。
又是一小陣時間經過,林蕎覺得緩衝的差不多了,便睜開眼裝作才醒來,‘睡眼朦朧’的問顧知洵:“唔,到家了?我睡了多久?”
顧知洵將車熄火:“沒多久,我們才到家。”
騙人。
林蕎在心裡暗暗的反駁,他明明等她睡了好久,卻一個字都沒提。
這還是她恰巧知道了,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顧知洵到底默默地為她做了多少事情?
林蕎還是沒選擇揭穿他,等她下了車,顧知洵把車直接停在了旁邊的空車位上,小區內除了停車場,還有些空置的區域可以停車,誰來的早就是誰的,沒有所屬的主人,剛好今天有空餘的車位。
林蕎猜測顧知洵可能是因為想抽根煙,才沒把車開進地下停車場。
兩人回到家的時候顧星然還沒睡,在客廳抱著個抱枕看電視,困得眼皮子都快睜不開了,但看到他們回來還是甩甩頭硬撐著起身,張口就問:“怎麼樣了怎麼樣了,還順利嗎?”
最近在林蕎的影響下,顧星然的生物鐘非常穩定,大清早就醒,十
點多就困,連雙休日都是如此,睡眠一規律,他連遊戲都玩得少了,所以現在才在這用看電視打發時間。
平常顧星然總是一副林蕎欠他錢的拽樣,等林蕎真遇到點什麼事,他比誰都要著急。
林蕎輕笑:“挺好的,爺爺奶奶已經允許我住在這裡了。”
“太好了。”
顧星然瞌睡蟲一掃而光,開心地錘了下沙發,然而他捶完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多浮誇,動作頓時僵在原地,臉頰‘唰’的紅了,想都不想的就解釋道。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終於能給我減少點麻煩太好了,你可千萬彆誤會!”
顧知洵揚了揚唇角,去房間換衣服了,林蕎用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看著他:“放心吧,為了讓我的好大兒考上大學,無論誰反對我都會留下來陪你的,我身上可還背負著巨大的使命呢!”
顧星然不自在的瞥開視線,嘴巴裡小聲嘟囔著:“誰讓你陪我了……再說了,你自己的事還亂成一團毛線呢,先處理好那些麻煩再說吧。”
林蕎:“切,就那點小困難還能絆得住我的腳步?我明天肯定一一把它們解決了!”
經曆過這一遭,林蕎霎時間感覺自己像打了雞血一般滿血複活,本來她對這個演出沒什麼野心,被江彥這麼一攪合,她還真就要拿到個成績不可,她林蕎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了,隻是一個小演出還能難得了她?不可能!
等著吧,她馬上就給顧星然做個媽媽的榜樣,江彥想玩陰的不是?她才不會用同樣的方法報複回去,變成和他一樣陰險的人,她要正大光明地贏下比賽,贏過他!
於是顧星然就看到林蕎帶著猖狂的笑走進臥室,他一言難儘的扯扯嘴角,也轉身回屋睡覺了。
林蕎脫下外套掛回衣櫥,鼻子裡發出冷哼,說起來她是江彥的姨媽,也有該教育孩子走上正路的責任,既然思娜沒有把孩子教導好,那麼就讓她這個做姨媽的來吧。
想到思娜,林蕎的眉頭又是一皺,她在車上做的那個夢到底是什麼意思,林思娜怎麼會出現在顧星然遇到車禍的地點?林蕎換睡衣洗漱的途中一直在思索這件事,直到躺在床上都沒個頭緒。
按理說與顧星然吵架的人是江彥,似乎能夠解釋林思娜開車出現的理由,林思娜是當媽的,去接孩子理所應當,可林蕎就是覺得這事很古怪,夢中的那些場景就像是話劇一樣,出現的人,發生的事,都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跟按照劇本一步步演的一樣。
但線索太少,除了這次做夢和上次在林家見麵以外,林蕎對林思娜算得上一無所知,看到的也都是思娜想讓她看到的一麵,她不會傻到認為思娜帶領林氏走了這麼多年,還沒有點城府。
看來,她得想辦法多了解一下現在的林思娜了。
反正林蕎在這個世界也不是完全沒有人脈,早在一開始,她就為了這種時刻做好了鋪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