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山洞外麵天寒地凍,再過不久就會大雪封山,既然他們帶著的錢財食物足夠,那就晚一些再離去吧,這般貧苦積弱的秦國以後可就見不到了。

衛霽看著外麵無聲歎道,身邊的小護衛卻是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們家公子眼看著又要哭出來,“公子,秦國窮的都是叫花子了,我們不回帝丘還進他們的城乾什麼?”

都病成這樣了怎麼還要在這兒待著,他們這些天吃的苦頭還不夠多嗎?好好一個人彆真的燒傻了?

“馬上就要下雪封路,回去的路也不好走,先找人悄悄送消息回衛國,咱們等開春暖和了再走。”衛霽沒打算解釋太多,真要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小甲這一驚一乍的更沒個安生了。

衛國的巔峰時代早已過去,三家分晉之後,這個曾經的偽強便徹底沒落了。

“百工之亂”讓衛國率先廢除了奴隸製,他們變法時間比魏國李悝變法都要早,然而卻沒有像魏國楚國一樣因為變法而強大,反而因此國力更弱了。

其原因,彆國變法由國君自上而下推行,衛國變法卻是被奴隸和百工強行逼著完成的,國君非但不是受益者,反而是其中最大的受害者。

因為國土都是膏腴之地,國中交通便利又有通商大邑,那一小片土地曆來都是中原兵家必爭之地,一望無際的肥沃平原誰不想要,可沒有足夠的實力卻擁有這麼好的地勢絕非好事。

民富國窮說的就是他們,衛國近百年來依附魏國,安安靜靜從不招惹事端,不管以後會怎麼樣,現在坐在衛公位子上的是他哥,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陰差陽錯在這裡睜開眼睛,可記憶中和兄長的感情不是假的,他總得為那個國家做些事情。

想讓衛國異軍突起直接一統天下絕無可能,彆看這個國家地方小,可人才的數量在諸國之中絕對名列前茅,如果可能,隻吳起一人就能讓衛國雄立於中原。

結果呢,那人在衛國散儘百萬家產也沒有得到重用,然後憤而離開去他國謀出路。

幾十年間,吳起率領魯國的軍隊擊敗過齊國,帶著魏國新兵打贏過秦國精銳,更有甚至,在楚國隻用一年便讓變法成效卓然。

如此大才,他就是飄上天了也不敢說自己能比得上。

魏國如今為什麼強盛?

一半是李悝變法,另一半就是吳起訓練出來的魏武卒。

衛國人才眾多,卻都在他國建功立業,一來是因為國內爭鬥不休,子殺父侄殺叔,隻近幾十年才好些;二來便是曆代國君皆不務正業,說句不好聽的,就是爛泥扶不上牆。

當今衛公雖然不似衛懿公那般荒唐到封鶴為將軍,卻也沒正經到那裡去,衛霽想起他哥還有帝丘中“和藹可親”的官吏們,忍不住又頭疼的捏起了眉心。

真不是他沒出息,而是衛國從上到下都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誰強認誰當老大。

戰略什麼戰略,沒有戰略,有就是找個老大抱大腿!

戰國紛爭不休,衛國卻無欲無求,連吳起都隻能在彆國施展手腳,他哪兒來的本事能讓那些安逸慣了的家夥們燃起鬥誌?

魏國靠不住,與其將希望都放在他們身上,不如換個更強大更穩定的靠山。

說他有私心也好沒見識也罷,身為華夏子孫,又自小在秦嶺幽穀中長大,金大腿這種東西除了秦國他真的找不出第二個選擇來,話說回來,他自己和魏國的關係也好不到哪兒去。

想起他和小甲離開衛國的原因,衛霽眸中劃過一抹寒意,迫不及待想看到秦國強大起來與魏國爭鋒。

雖然現在的秦國又窮又弱,但隻要秦人血性還在,那就都不是問題。

秦魏兩國因為河西之地糾纏了幾十年,魏國兵強馬壯想要一鼓作氣滅了秦國,秦人卻是寧肯死戰也不肯投降,打不過可以退,緩過來氣兒回頭繼續打,即便打不贏也不會讓魏軍再向西推進。

隻是現在魏國兵力強盛糧草充足,秦國卻沒有底氣接連發動戰爭了,如果繼續在河西用兵,他們很可能耗儘最後的國力,即便不被魏國吞並,西戎義渠會放著到嘴邊兒的肥肉不動彈嗎?

衛霽低低咳著,手指摩挲著溫熱的玉佩,心緒也漸漸平靜了下來,如今的秦國正值風雨飄搖之際,軍中無糧民生維艱,他想要讓衛國抱上這個大腿,這就是個絕佳的時機。

孝公趙渠梁已經繼位,秦國的強盛正是從他開始,然後才有始皇帝奮六世之餘烈,實乃天賜良機!

“秦國......商鞅......”衛霽指尖一頓,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情,秦公繼位不久便將廣撒求賢令,高官厚祿裂土封侯,不管是秦人還是他國客卿,隻要有真才實學他就敢用,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孝公的鐵杆好搭檔就快來了。

巧了,這即將過來的人和他還有些拐著彎兒的血緣關係。

商鞅,公孫氏,衛國公族之後,通過變法是秦國一躍成為當時強國,其功甚偉,萬世傳承。

小甲端著熱水過來,放輕了動作用帕子給他們家公子擦手淨臉,看著比以前憔悴了許多的主子忍不住歎起了氣。

“我自己來吧。”衛霽有些不自在的讓小甲停下,前些日子病的昏昏沉沉實在沒辦法了才事事假以他手,現在身上有了點力氣,還是自力更生的為好。

“那你自己小心些,我去準備吃的,把藥煎好咱們就進城。”小甲不放心的叮囑了幾句,看他們家公子真的能拿得動帕子這才一步三回頭的出了山洞。

衛霽哭笑不得的看著人走遠,然後才動手將自己打理乾淨,唇角帶著溫潤笑容的少年人容貌極為出色,眉眼彎彎渾身都透著清雅寧靜的感覺,末了還不忘順了一下散在身後的墨色長發。

他看上去那麼像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人嗎?

說實話,還真像。

清雋的少年人在心裡默默說著,理了理足有五六層的衣領,然後才裹了狐裘走到火堆旁坐下。

公子霽幼年喪父然後被長兄嬌養長大,他卻是實實在在在山裡摸爬滾打長起來的,兩份記憶混在一起,他不知道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總歸本事是自己的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