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1 / 2)

公子虔和孫伯靈打了那麼長時間的交道,這人一開口他就知道接下來可能會說什麼,讓周圍其他幾國參戰的確是個好主意,隻是如今這種情況,沒有哪個國家會輕舉妄動。

趙國那邊暫且不提,楚國楚王向來謹慎,從當年吳起變法之後就一直簡直休兵息民,輕易不會對外出兵。

“長公子,魏國如今大有稱霸天下之意,你覺得楚王還坐得住嗎?”孫伯靈撐著臉坐在輪椅上,覺得讓楚國出兵可能並不困難,“如今天下諸強並起,楚國休養生息那麼多年,會放棄開疆拓土的機會嗎?”

公子虔想了一下,好像的確是這麼回事兒,可現在問題是,誰去說服楚王出兵啊?

“軍師,咱們軍中除了你之外,似乎沒有幾個能說會道的。”

孫伯靈掀起眼皮,看著明顯“不懷好意”的公子虔,拍了拍自己的腿笑的溫和,“長公子,您看我像是能長途奔波的樣子嗎?”

公子虔:

也是哦。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公子虔換了個姿勢,看著眼前的娃娃臉青年,等著這人把解決辦法說出來,提出這個話題的不是他,這人既然說了出來,心裡肯定已經有了打算。

孫大軍師靠在椅背上,晃了晃腦袋輕飄飄吐出一個字,“等。”

公子虔愣了一下,撓了撓頭有些不敢相信剛才聽到的話,“等?怎麼等?再等下去霽兒那邊不知道還會出什麼亂子,孫大軍師,你能不能說點有用的?”

“長公子,你換位想一下,如今衛公和其他幾國君主一起到大梁朝見魏王,楚國齊國趙國燕國,他們心裡會不急嗎?”孫伯靈涼涼的勾起唇角,指尖在輿圖上劃出一條線,然後笑吟吟說道,“三日之後,大軍修整完畢,隻要秦國有動靜,楚國有九成九的可能會趁機奪取魏城。”

齊國正值新君繼位,就算心裡不舒服也隻能先解決國內的問題,燕國離的太遠,手伸不到中原來,趙國在前任衛國在位時一口氣吞了衛國七十多座城池,在中原的勢力驟增,這次可能會趁機乾些什麼,也可能會明哲保身,這個他也說不準。

唯有楚國,他們已經休養生息十餘年,吳起雖然變法身死,但是繼任的楚王並沒有放棄新法,還趁機將參與的逼宮的氏族儘數夷滅三族,王族的威望空前提高。

楚王用兵謹慎不肯貿然輕動,也不會眼睜睜看著機會從眼前溜走,當今幾大強國,沒有哪個願意龜縮不懂,隻要機會出現必定會發兵擴張領土。

函穀關地勢險要,莽莽蒼蒼近百裡的峽穀開在連綿不絕的大山裡,易守難攻地勢極好,龐涓回了大梁,魏國河西守將在此駐守數十年,對秦軍的行軍路數了解的很是透徹,不過他孫伯靈用兵和秦國將領有很大的不同,出其不意之下,即便其他幾國不動彈,也能在魏國身上狠狠的咬上一口。

現在就想搶回河西成功率幾乎為零,但是在河西的土地上給魏國添亂子,以秦國如今的實力還是能做到的。

以他對魏軍的了解,大將龍賈穩重有餘變通不足,三萬魏武卒駐守河西,他有把握讓其中半數長眠於此。

坐在輪椅上的娃娃臉青年笑的溫和,隻是眸中沒有半點笑意,連公子虔這種神經粗大的人都感受到一陣陣涼意從背後湧上來,搓了搓胳膊感覺營帳裡實在太嚇人,忍不住出去站到太陽底下嘀咕著,“怎麼忽然這麼冷,大白天見鬼了嗎?”

孫大軍師活動著手指,任這人出去到大營裡巡視,從案幾下麵抽出幾片竹簡來寫了幾行字,然後喚來士兵想辦法將東西送到衛公手中。

公子霽的安慰如今不隻他一個人擔心,秦衛兩國交好由他一手促成,秦公比誰都不想讓他出事,兩國之間的關係將來他們兩位君主會麵了再說,如今秦國出兵沒那麼多想法,純粹是公子虔忍不了有人欺負公子霽而已。

他們現在不知道大梁那邊究竟是什麼情況,前來送信的人以及他們在魏國的細作知道的都是四國君主到大梁,大梁城中歡天喜地好像接下來魏王就能將周天子取而代之一樣,除此之外,任何關於公子霽的消息都沒有。

大梁不是安邑,消息傳過來需要時間,他們在這裡再怎麼擔心,也得等那邊衛公願意和他們說才行。

衛公為君十幾年,修養向來極好,也不知道大梁那邊究竟出了什麼事兒能讓他說出以後讓衛國以秦國為尊的話,不過就算他說,秦公也不敢順著這話接下去。

以秦國如今的實力,不是他看不上,彆說衛國了,就是幾百年來一直夾縫中的陳蔡等國都看不上,私底下有聯係可以,擺在明麵上就有些不合適了。

孫伯靈看著送信的士兵走遠,捏了捏眉心然後推著輪椅出去,他得再研究研究附近的地勢,如今他們占有地利,不利用到極致簡直對不起老天給他們的函穀天險。

大營裡的訓練熱火朝天,在沒有開戰的時候也不能鬆懈,他們要做好時刻出發的準備,秦人的體質比魏人更強壯,以魏武卒的訓練強度,在秦軍中能挑出更多士兵出來,在發現秦人的接受能力更強之後,他就慢慢將訓練強度加了上去。

想練出一支比魏武卒更厲害的秦軍,訓練章程必定比魏武卒更苛刻。

輪椅在大營中行動不怎麼方便,就算他的輪椅是特製的,在這種參差不平的路麵上走起來也很費勁,所以他一般不會離中帳太遠。

天氣已經熱了起來,再過些天到了盛夏,大營裡營帳林立隻會更熱,在孫大軍師遠遠看著隔出來的空地上訓練的熱火朝天的士兵,剛看了沒一會兒,大營門口便跑過來一個傳令兵,看模樣像是有很急的事情。

孫伯靈將輪椅轉過來,看傳令兵沒有去找空地邊兒站著的公子虔而是朝他這兒跑來,下意識猜到他在櫟陽的老師或者師弟有什麼事情。

傳令兵什麼都沒有拿,緩了口氣兒過來低聲說道,“軍師,王夫子昨日離開櫟陽了。”

“離開櫟陽?他自己?”孫大軍師驚了,大軍出關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要離開櫟陽呢?

他們家老師年紀一大把,不是沉不住氣的人,他要是沉不住氣,鬼穀子的名聲也不會那麼響亮,如今形勢還不明朗,他跟著搗什麼亂?

傳令兵不知道那麼多,他隻需要將要傳的話傳過來就夠了,接下來的問題還是孫軍師自己解決,所以他把自己知道的說完,便跟著其他人下去休息了。

孫伯靈靠在椅背上抬頭望天,就算知道他們家老師雲遊四方自己出門也不會有事兒,可是該擔心還是要擔心,畢竟都那麼大年紀了,如今天下正亂,萬一路上出個什麼事兒,他這個當徒弟的萬死難辭其咎。

他現在乾什麼都來不及了,秦公讓人送信過來,應該知道老師的行蹤,如果他沒有猜錯,老爺子大概是跟著從秦國離開的商隊一起回帝丘了。

年紀越大脾氣越犟,老爺子有時候跟小孩兒差不多,他好不容易收到滿意的關門弟子,還沒捧熱乎就在外麵出事,心裡肯定擔心的很,現在大家都有事情要忙,隻有他自己在家閒著,越閒越容易多想,想回帝丘看看情況也情有可原。

若衛公現在還在大梁,商隊回帝丘時會路過大梁,以老爺子行走列國的經驗,怎麼著也不會和公子霽一樣被扣下。

魏王再怎麼狂妄,也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對他們家老師下手,列國之中扣壓公子囚禁君王不是什麼大事兒,除了當事國沒有其他人會在意,但是名滿天下的名士就不一樣了,他們家老師這般名氣,放哪個國家都是需要供起來的。

這般一聲不吭就離開,看來之前收的徒弟都是撿來的,不隻他,連衛鞅也是,現在老爺子的心頭好隻有公子霽一個。

唉,還能怎麼辦,誰讓他們都是孝順的好學生呢?

大梁城中豔陽高照,天清氣爽正是圍獵的好天氣,魏王和公子卬將城外的獵場布置的奢華完美,就差在其他幾個國君麵前彰顯大魏國的氣度了。

可惜韓侯過來是湊熱鬨,魯侯能不出門就不出門,衛公心裡壓著火氣,就差一個契機便爆發,到最後邀請了一遍,隻有一個喜歡玩樂的宋侯跟著去了獵場。

魏王心裡大為惱火,可一想衛公為什麼來到大梁後就閉門不出,轉頭就又將公子卬罵了一通,說是把人照顧的好好的,現在可好,照顧的好好的人昏迷到現在都醒不過來?

自己說說多少天了,人要是真在他們大梁沒了,你公子卬就是魏國的罪人!

魏王將人拎到宮裡罵了老半天,除了多派幾個疾醫過去也沒什麼辦法,緊張兮兮的親自到驛館慰問了兩句,被衛公不鹹不淡的懟回去後轉身興致勃勃帶著宋侯圍獵去了。

他們兩國挨邊,衛公什麼脾氣他還能不了解,這人能湊齊這個場他就已經很滿足了,不管他們心裡怎麼想的,隻要明麵上是來大梁朝見,天下人就都知道這幾個諸侯國從此都受他們大魏國庇佑了。

驛館中很是安靜,小小一塊地方住了周邊四個國家的君主,被派來的婢女仆從整天提心吊膽,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得罪了貴人。

衛公自來到大梁後臉色就沒有好過,衛霽一直昏睡不醒,他滿心隻想怎麼給寶貝弟弟報仇,看見魏王那張老臉就想掏刀子,能和他虛與委蛇已經很困難,讓他出去飲酒作樂更是連想都不要想。

魯侯坐在對麵,看著比他小了十多歲的老朋友將神色冰冷,讓人給他倒了杯熱茶然後溫溫吞吞說道,“你家霽兒吉人自有天相,魏罃的脾氣你也清楚,再這麼不給他麵子,咱們就都彆想離開了。”

韓武過來純粹是看熱鬨,能打起來他會拍手叫好,打不起來過來溜達一群讓魏王高興中夾著點惡心也很開心,宋侯就更不用說了,那家夥喜歡享受,來魏國一趟吃喝玩樂都被安排好了,要不是一國之君不能長久離開國都,他恨不得能一直住在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