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姐，我回來了。”一道黑不溜秋的人影猛地從院子裡躥進屋內，聲音清脆響亮，透著一絲稚嫩，“開飯了？今天居然有紅薯？！”
他個子不高，皮膚黝黑，穿著白得發黃的改良版背心和一件打補丁的褲子，肩膀處的書包肩帶都磨起毛了，那雙圓溜溜的黑眼珠子直盯著飯桌上冒著熱氣的香噴噴的紅薯，可下一秒，欣喜的表情便僵在臉上。
林荷從廚房鑽出來，手裡高高舉著一根雞毛撣子，臉色陰沉地質問：“顧晨陽！你還知道回來？！今天又跑哪裡野去了？”
“呃……還不是因為老師留堂布置作業才回來晚了。”顧晨陽心虛地彆開視線，盯著地麵的鞋子，鞋尖上的破洞露出他的腳拇指，正靈活地動來動去。
“你今天是哪個老師上課？”林荷目露懷疑之色，手裡的雞毛撣子不再高高舉著。
顧晨陽眼珠子一轉，拚命點頭：“就那個小白臉方老師，他可喜歡布置作業了！”
林荷冷哼一聲：“我平時怎麼教你的，對老師要尊敬，尊敬懂嗎？你一口一個小白臉，這叫……這叫欺師、欺師叛道！”
“媽，是離經叛道和欺師滅祖。”顧晨星在一旁出聲糾正，這幾天她開始學習四個字的成語了。
林荷點了點頭，跟著重複了一遍：“對！離經叛道，欺師滅祖！”
顧晨陽小嘴一撇，不以為然的小聲嘀咕：“我也沒說錯，方老師本來就長的挺白，又討女孩子喜歡，大家私底下都這樣叫他。”
“說你你還有理了？”林荷柳眉一豎，怒道：“還不趕緊滾過來吃飯！”
“誒，就來就來。”顧晨陽本想把書包一甩，眼角的餘光卻窺見自家老媽的陰沉臉色，連忙訕笑著把書包掛在大門後麵的栓子上。
他火速越過林荷，在顧晨星旁邊的位置坐下，烏漆麻黑的手直接伸向桌上的紅薯，卻被燙得齜牙咧嘴。
顧晨星對他的行為視若無睹，自顧自的地乾著碗裡的飯。
倒是林荷瞥見兒子這不講乾淨的一幕，忍不住把手邊的一塊抹布扔了過去，陰陽怪氣地說道：“顧晨陽，你這一天天的是在學校讀書，還是在挖煤挖礦，怎麼每天回來比我和你姐在地裡乾活還要臟。”
“學習可不是比乾活還累麼？”顧晨陽拿過抹布，隨便擦了擦手，壓根沒注意擦沒擦乾淨，他一邊忍著燙手的熱度撥開紅薯的皮，一邊好奇地問，“媽，這紅薯哪來的？咱家地裡種的不是小麥和花生嗎？”
專心乾飯的顧晨星忽然出聲：“我在山上撿的。”
事實上，這紅薯是她用星氣值在商城裡兌換的，隻是係統特意叮囑過她，不能像其他人暴露直播間的存在。
“這麼好？改天我也去山上碰碰運氣。”顧晨陽使勁呼著滾燙的紅薯，然後迫不及待咬了一口，軟糯甜香的口感讓他忽略了燙，愉悅地眯起眼睛，聲音含糊：“好次！”
林荷在一旁嗤笑：“少在那胡說八道，你跑山上給你姐添什麼亂，紅薯是那麼好撿的嗎？彆到時候讓野狼給叼走了，哭都沒地方哭！”
“姐不也經常去山上割豬草嗎？”顧晨陽鼓著腮幫子，很不服氣的嘟囔。
林荷冷笑一聲：“你姐聽話，不往深山裡鑽，你能聽話不？去年夏天偷偷跑河裡玩水差點淹死這件事這麼快就忘了？要不是你建國叔路過，今天你墳頭都長草了！”
顧晨陽一下子噤聲，不敢再多嘴。
“媽，我吃飽了。”顧晨星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放下筷子，碗底乾乾淨淨。
“吃飽了就去你建國叔家看看他閨女，聽說人已經醒了。”林荷說著，折身從廚房拿了個籃子出來。
遞給顧晨星時，她眼裡流露出不舍和心疼：“曉柔那閨女也是造孽，好好的一姑娘咋就想不開呢，要我說，就是你建國叔那兩口子給慣的，都已經和陸家那孩子訂婚了，還這麼拎不清。”
在這個貧瘠落後的農村裡，林建國和其他重男輕女的家庭不一樣，他們家最疼年紀小的女兒，平時不讓林曉柔下地做任何農活，在家就幫忙掃掃地、洗洗碗，還能像她的三個哥哥一樣去上學，哪怕隻是讀了小學，也比村裡其他大字不識一個的女孩強多了。
“原來曉柔姐是不想和陸安哥結婚才跳河落水的。”顧晨星接過籃子一瞧，紅布上擺著十來個白花花的雞蛋。
林荷臉色一變：“這話在你建國叔麵前可彆亂說，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彆開口得罪人！”
“好。”顧晨星認真答應下來，拎著籃子往屋外走。
此刻天色昏暗，西邊的天空，火紅落日隻剩下一小截，像是被吃得隻剩下邊角料的大餅。
「宿主，你現在都擺脫文盲了，下一步要不要學下烹飪？直播小世界的各種美食很不錯哦。」係統的聲音冷不丁在腦海裡響了起來。
“學會了你會打賞嗎？”
係統沉默了一瞬，想到自己這幾天光速減少的私房錢……
它咬咬牙：「會！不光我會打賞，到時候其他觀眾也會打賞！」
“那好，明天你教我吧。”顧晨星正沿著村裡的路邊走，忽然在一間紅磚瓦房前停住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