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孩醒來的時候還有些迷糊,隻覺得周身很暖和,很放鬆。這不對,他猛地睜開眼,在看到屋頂的那一瞬間,一種驚恐湧上了身,迅速的起來,一個翻身,四肢著地的開始戒備,小心緩慢的將身體貼近牆壁,眼睛打量著四周。
這是哪裡?他不知道,每一樣都是沒見過的,那木頭做的是什麼?那山壁怎麼不是石頭?他感覺像是到了另一個世界,沒有石頭,沒有山洞,沒有樹木,往日熟悉的一樣都不見。動動鼻子,山林的氣味很輕微,更沒有水汽,沒有泥土的腐爛味,空氣中彌漫著的,是一種奇怪的香味,讓他忍不住靜下心的一種氣味。
不對,還有更讓他不安的東西,他的手,為什麼他的手指上被裹上了東西?白白的,這是什麼?好像還有藥草的味道?他身上這是什麼?不是皮毛,怎麼能穿在身上?還有那剛才還蓋在身上的東西,怎麼會這麼暖和?他的膝蓋上,怎麼有厚厚的東西墊著?怎麼感覺這麼奇怪?
狼孩的眼睛閃過一絲疑惑,小心的將手掌覆上棉被,摸了一下,然後又迅速的丟開,這被窩裡的溫度讓他想到了母狼。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其實沒有大人,需要自己努力生存的孩子更是如此,他即使還小,卻早就發現了自己和狼群的不同,他沒有皮毛,每到冬天,若不是有母狼,有狼群,還有他用本能撿來的皮子裹身,他早就在一個個的冬日大雪中凍死了。他也沒有狼群的速度,沒有鋒利的爪子和牙齒,雖然他很努力的奔跑,很努力的學著怎麼狩獵,可依然是狼群中拖後腿的那一個。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在這一次春日狩獵中,母狼戰死之後,狼群竄逃中,沒有一隻狼願意帶著他。
可如今,他這又是到了哪裡?被手刀披暈前的記憶開始湧了上來。他當時沒有第一時間就對著明道人出手,隻是那麼戒備很大的原因就是他發現,那個奇怪的兩腳走路的人,好像和他有些像,手上一樣沒有利爪,身上好像也沒有皮毛,隻是裹著東西。
如今他也裹上了這樣的東西嗎?這東西原來和皮毛一樣,是給人保暖的嗎?狼孩小心的伸出手,看了看手指尖被裹起來的布條,忍不住又想:那麼這又是為什麼呢?那個人好像沒有這樣裹住手指啊?
懵懂又無知的狼孩正努力的想要想明白這一切,門口卻開始有了聲音。他即使不及狼許多,可常年山林中的生涯,依然給他帶來了不一樣的進化,比如他的耳朵,比尋常人更靈敏,比如他的鼻子比常人更細膩,總能聽到很輕微的聲音,嗅到最微弱的氣味。
那是誰?似乎有點熟悉的味道,難道以前接觸過?是的,他接觸過,因為來的是阿木,他的衣裳就是阿木以前的衣裳,昨日他洗澡後剛換上的,你說氣味是不是有些熟悉?
“咦,你醒了啊!”
阿木是端著粥進門的,雖然他知道,這狼孩是聽不懂他說話的意思的,可作為見多識廣的現代人,他更清楚,這樣能讓對方放鬆,也有利於狼孩融入人群,不知不覺中學會人類的語言。
“是不是餓了?來,該吃飯了。”
說是狼孩該吃飯了,可阿木卻沒有直接將粥遞過去,而是走到狼孩三米遠的位置,將自己整個人都暴露在對方的麵前,然後當著他的麵,在他的注視下,雙手捧著碗,遞到嘴邊,慢慢的喝了一口。這是要告訴狼孩,這東西是吃的,也是為了讓狼孩看清楚,這碗該怎麼用,粥該怎麼吃,更是表明自己的無害,告訴他這粥沒問題。
等著確認這動作狼孩看清楚了,阿木又上前一步,無視狼孩小心戒備著後退的姿勢,將碗放到了狼孩麵前一米多遠的地方,放下後人開始慢慢的後退,然後笑著對狼孩說:
“趕緊的,吃吧,你該餓了。”
阿木的話說的那真是時候,就在他後退的當口,那孩子的肚子咕嚕聲開始響起,與此同時,依然帶著溫度的粥香也緩緩的開始散逸,引得狼孩本能的開始吞咽口水。可即使這樣,那孩子依然沒有動作,隻是那麼看著阿木,似乎是想確定什麼。
阿木索性在屋子裡的桌邊坐下,就那麼微笑的看著他。對於動物來說,坐下的動作含義很多,其中之一就是放鬆戒備,釋放善意。這樣的信息顯然那狼孩也接受到了,所以他看著阿木沒有起來的意思,就開始慢慢的,慢慢的靠近那個碗。
但是這並不是說他就開始信任阿木了,他沒有學著阿木那樣端著碗吃,而是匍匐著,將頭湊近了碗的位置,然後那麼微微斜著身子,小心的將舌頭伸向碗裡,對著粥微微一舔,又迅速的後退,繼續盯著阿木,看著阿木依然還是那麼微笑的坐著,他又試探了第二次,一直到第三次,這才低下頭,用這樣戒備的姿勢開始大口的吞咽米粥,隻是眼角卻依然在看著,可見他的戒備之心有多強。
不管他的戒備有多強,阿木這會兒是真心沒心思去琢磨了。這是個人,雖然還是個看著不過四五歲的孩子,可依然是人,他居然用這樣的方式吃飯,那姿勢……就像是狗一樣,這樣的現場,你讓阿木怎麼受得住。他的心就像是被錘子狠狠的砸了一下一般,生疼生疼的。眼睛裡的淚已經快壓製不住了。可這會兒他真不能哭出來,這個時候,無論是什麼樣的表情,都有可能驚到這個孩子,所以阿木隻能保持著微笑,直到這孩子講碗裡的粥吃完。
“吃完了?你餓得很了,這會兒可不能給你多吃,咱們少吃多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