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遇見一個有良心的老板是好事。”
“誰說不是呢？”路平沙拍著大腿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平時我工作的時候都是兢兢業業，才能回報老板對我的大方。可比較奇怪的是，我每次見到老板都會有一種老鼠見了貓一樣的感覺，就像是上輩子欠了他很多錢沒還一樣愧疚。”
“也許是因為你老板給你的薪酬太多，讓你覺得自己的工作配不上這份工資，因此你才會覺得愧疚。可能是你的責任心太重了。”
“可是之前我沒有工作之前見他也是這種感覺。算了，這個不重要。”路平沙擺擺手，示意醫生繼續停下來，“比較麻煩的一點在於前兩天我們老板遭遇一件不太好的事情，雖然他表麵看起來像是個沒事人一樣，但我知道他一定很傷心。於是，我也跟著傷心了。”
“你共情能力很強。”
“才不是。”路平沙搖搖頭，“不是那種共情能力。我這麼說吧，我當著我老板的麵開始吧嗒吧嗒的掉眼淚，天知道我上一次哭是什麼時候了。我好像特彆為我老板而委屈，所以眼淚差不多是為他掉的。”
“……哦。”醫生記錄下路平沙的症狀，總覺得自己好像窺見了一點不該知道的事情。
“接著呢，我不小心見到了我老板的裸體，就上半身。我看見他身上有疤，心裡突然就特彆心疼，我直接就摸上去了……”
醫生記錄的筆稍稍頓了頓，但很快又繼續寫了下去。
嗯，當醫生的，什麼情況沒見過？
不就是一個男下屬看上了自己的老板起了色心懷疑自己有病麼？
哎，世道已經這麼亂了，發展出一點奇奇怪怪的性癖也是正常的。而且就內容來說，這個患者的症狀算是想當普羅大眾化了，就是腦子不太好，跑來看精神科。
“可我老板比我還高，腿比我還長，比我有錢有勢多了，和他一對比，我心疼我自己還來不及，怎麼會心疼他呢？好吧，我也不是不心疼，但我感覺就是……我的心疼最多就是陪我老板喝喝酒，給他送點禮物，或者用更好的工作態度來回報他，而不是這種回報你懂麼？”路平沙抓了抓頭發，覺得自己好像在做一份根本沒有答案的考題。
草，要是彆人他還可以裝傻，可這是頂頭上司啊。
醫生歎了口氣，有些鬱悶的看著路平沙，“這位患者，也許你隻是情不自禁。你之前也說了，你老板對你很好，處處照顧你，而且聽你的描述，他應該長得很帥吧。”
“帥是很帥沒有錯。”
“也許你應該去看看隔壁心理科。今天坐班的醫師對這種感情問題特彆有經驗。”醫生也有些無奈，這感情問題就去找心理醫生排解啊，掛他一個精神科醫生的號是怎麼回事？
“不對，你沒有聽清楚我的重點！”路平沙有些抓狂，“你誤會了，我對我老板並沒有那種意思，我和他總共也沒有見幾次，是純純的工作關係，而且我老板被我摸了之後也拒絕了。不，不對，這也不是重點。等等，你等我捋一捋，我腦子有點亂。”
路平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該說點什麼了。
昨天夜晚回家之後，他就照燕菩說的，用冷水洗澡，結果火氣是沒有降下去，自己倒是差點著涼。
燕菩一定是誤會大了。
也對，換自己的話，肯定也會誤會，說不定還會將自己給打出去。
昨天路平沙翻來覆去的，一夜都沒有睡好，這大清早的就過來掛號看醫生了。
“我的神智和情緒好像突然就不受我控製了。有時候我自己會做出一些我自己都預料不到的反應，關鍵是我在做的時候根本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要等到之後才會發現。麵對我老板的時候我就是這樣。”路平沙認真說道，“就……就好像我身體裡有另一個人，會做出一些我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哦？”醫生頓時立直了身，這可是他的專業，“你能感覺到你的腦海裡有另一個聲音麼？”
“那倒沒有。”路平沙搖搖頭，要是有的話他早就過來看醫生了。一定要說的話，時間遊戲的聲音算麼？
“你是否出現過身體不能自控的情況？記憶呢，記憶方麵有沒有空白的時候？你小時候有遭遇過什麼不好的事情麼”
“……醫生，我很確定我不是人格分裂。”路平沙有些無語，“隻是我當時會莫名的被情緒操控，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你說的我大概明白，不過你這種一般會出現在戀愛期的男女身上。”醫生也有些無奈，“不過如果你和你老板真的沒有關係的話，也許你應該去試試心理醫生。你剛才有沒有做腦部ct？”
“做了。”路平沙將片子給他。
“一切都很正常。”醫生掃了一眼，隨口說道，“這樣吧，你先吃點安神的藥，也許是你最近壓力太大了，公務員最近應該事情挺多。如果你還是不放心的話，就去心理醫生那裡看看。”
路平沙有些失望，但看醫生這個樣子就知道對方估計是看不出什麼東西來了。
算了，再去心理醫生那邊去吧，反正這邊他也掛了號，就是在排隊而已。
“姓名。”
“路平沙。”
“年齡。”
“23”
又是一陣基本信息填寫過後，路平沙又將自己的症狀說明了一遍。
這心理醫生可是全市最好的專家，他為了掛這個號，還去精神科那邊走了一圈。
哎，其實要是他用時間監察官的身份掛號的話就能享受心理醫生□□了。作為時間審計部的人，這點特權多少還是有的，畢竟玩家們都是重度心理病人，比較特殊。但路平沙並不想自己的事情被太多人知道，萬一到時候傳出他和燕菩的一些八卦，他還怎麼做人？
所以，路平沙還是老老實實的來掛號了。
“冒昧問一句，你是玩家麼？”心理醫生聽完路平沙的話，多嘴問了一句。
“你為什麼會這麼問？”
“我接觸過不少玩家，玩家和普通人之間還是有很大差彆的，不過玩家自己可能感覺不出來。”心理醫生顯然是有真本事的，不愧是專家啊。
“我是玩家。”路平沙承認了，“怎麼，我是真的有病麼？”
“一般來說，越是厲害的玩家，心裡有病的程度就越是嚴重。當然，也有一些心理脆弱的，剛進入遊戲就會崩潰。”心理醫生推了推眼鏡，帶著風霜的臉上充滿了笑容，“不過顯然你的心理狀態還行，應該是你自己有注意調節的緣故。”
“那是，我該吃吃該喝喝，日子過的可瀟灑了，要不是因為這個病，我也根本不用來這裡。”
“我的建議是你暫時不用去管。”心理醫生回答道，“目前來看，你的這個症狀隻會麵對你的老板才會出現，平時對你的生活並沒有什麼阻礙。你的老板應該也是玩家，幫了你不少吧。”
“的確。”
“玩家之中什麼樣的毛病都有可能出現。你也許也隻是受到了時間遊戲的影響，導致你的某一處情緒感知出現了問題，加上你的老板對你的生活影響很大，所以你潛意識裡會將一部分的情緒投影在他身上。”心理醫生回答道，“如果沒有繼續惡化的話，建議你保持良好心態，正常麵對自己的情緒，說不定會有好轉。”
“要那是惡化呢？”
“那也沒有辦法。”心理醫生也回答的很是肯定，“你們玩家要遭遇的事情不是我們這些普通人可以窺探的，所以你們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毛病。事實上，有很多玩家的心裡疾病我都醫治不好，但隻要保持理智，能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已經是個很不錯的成功案例了。”
哈？
這不說了等於白說？
“當然，你也可以去寺廟裡拜一拜。”心理醫生說道。
“醫生，你說這個不太好吧。”
“原本我也是無神論者，但如今時間遊戲都問世了，什麼事情都可能出現。”心理醫生笑道，“不過如果真的要求神拜佛，也許時間遊戲更適合你。”
“哦？”
“時間遊戲裡有不少副本應該是那些真正能夠溝通神佛的能人，也許他們能夠解答你的問題。唔，這個不是我說的，是我的一個病患原本心理都快崩潰了，後來他去了一趟遊戲副本之後情緒就穩定多了，他告訴我他在時間遊戲裡遇見了一個先知，所以他的病就好的差不多了。”
“好的，醫生，我會考慮一下的。”路平沙鄭重其事的點點頭，也許他真的需要去時間遊戲裡找一找。
要是沒有個解釋，他恐怕以後都沒有臉再去見燕菩了。
路平沙離開之後，心理醫生才鬆了口氣，然後忙不迭的聯係自己的朋友。
“阿豐，你昨天說的事情果然是真的。路平沙直接來這邊找我排解了，不枉我推掉講座過來坐班，果然是有用的！”心理醫生在拿起手機的時候，原本上了年紀的模樣立刻就變得年輕了不少，看起來也不過三十出頭。
“嘿嘿，他怎麼說，是不是真的和我們老大有一腿？”
“不太像，但感覺又多少有點關係，他肯定不是對我們老大一點想法都沒有的，最起碼不那麼直。要是個直男，知道自己和另一個男人這麼親密，早就過來吐槽了。”心理醫生摸摸下巴，“但不管怎麼說，我估計這樂子大了。對了，老大那邊是什麼反應？”
“老大……老大拉著我們開了個會，明裡暗裡的說他暫時不想談戀愛，也不想發展辦公室戀愛。”電話那頭的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去，老大也太看得起自己了，雖然他是各方麵很優秀沒有錯，但是和他單獨待在一起，那壓力真的會壓死人的，我才不想死，我的感知點都快加滿了好吧。”
“你給了什麼建議啊？”
“讓他順其自然，實在不行去時間遊戲裡找npc排解嘍。”
“哦哦哦，那我有個不錯的副本可以推薦他去。”電話那頭的人陰險的笑了起來，“正好看看他對老大到底是個什麼想法。”
“你該不會是想……？這麼乾你不怕老大殺了你？”
“嘿，要是不成，老大和路平沙都該感謝我快刀斬亂麻。要是成了，他們還得請我喝媒人酒。當然啦，你也可以和老大打我小報告嘛，我又不是不許你去。”
“打什麼報告？我是那樣的人麼？”心理醫生也跟著笑了起來，“不過隻有我們兩個人還是太危險了。我看，要不要其他隊友也拉過來，大家一起嗑瓜子看電影啊，到時候真的出事了，法不責眾嘛。老大看了我們那麼多場笑話，也該輪到我們了。”
“……你這麼陰險，真不愧是我的好朋友。”
“好說好說，你也不差，誰讓我們都是病人呢？”
兩人又哈哈大笑起來，準備好好的籌謀一番。
就當是送給新人一個見麵禮，順便讓他提前感受一下頂級玩家之間的殘酷吧。
路平沙走出醫院，又打了幾個噴嚏。
他轉過身，決定回去找呼吸科看看。
也許自己是真的感冒了。
最近，自己大概真的水逆。
就很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