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平沙好像理解他們為什麼看燕菩不順眼了。
他們和燕菩站在一起，簡直就是豬和人的差彆。
“從狗洞裡出去，怎麼就不是賊了？”為首的大哥嗤笑道，“再說了，什麼小九小十？我可不認識，二弟，你認識麼？”
“我沒有見過。”二弟也搖搖頭說道，“既然不是我們家的人又到了這裡，就是私闖民宅，就是可以送到警察局去，給他槍斃掉。”
“大哥二哥，你們不要這樣……”
“少爺，您彆求他們。”小九被幾個健壯的男仆抓著，似乎想要努力掙脫，可惜人小力氣也小，根本不可能是成年男性的對手，“他們就是故意在這裡等著我的，就是為了欺負少爺您呢。”
“這話怎麼說的？嘿嘿，五弟可是爺爺最喜歡的孩子，我們怎麼敢欺負他？”
“是啊，五弟又沒有爸爸，隻要五弟傷了碰了，就是我們的錯，我們哪裡惹得起？”
“呸，有個狐狸精的媽，自己就是個狐狸精。”大哥忍不住罵了一句，“真不要臉。”
擦。
當我死的啊？
罵人還帶罵娘的，這是兩個什麼樣的畜生小玩意兒？
路平沙想要直接跳下來給他們這家夥一人一口，最好讓他們染上狂犬病才好。
“哥哥們不用這麼激怒我，爺爺昨天說要我送留學，我拒絕了。兩個哥哥年紀比我大，應該是你們去。”燕菩居然也忍耐了下來，沒有和這兩個人生氣。
“真的？”
“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回去問大伯母。”燕菩抱著路平沙淡漠的回答道，“但你們今天要是打了小九，我這就去和爺爺說我想要去留學。”
“你！”
“呸，本來爺爺之前就說的是讓我們去，就是因為你娘天天在府裡哭，到處勾搭人，所以才讓你去的。”燕二哥憤憤不平道，“你長得根本不像我們家的人，誰知道你真的是不是我們堂弟？”
“二哥，你這話敢當著爺爺的麵說麼？”燕菩平靜的反問道，“如果不敢，我就將人帶走了。”
燕菩就像是木頭一樣，不管他們說什麼他都不生氣，隻是走到小九麵前，伸手拉了拉小九，旁邊的兩個仆人就不敢再用力了。
他們都知道這位燕家的五少爺才是老太爺最寵愛的孫子，哎，說起來三老爺也是個好人，偏偏就是死的早。如今留下這孤兒寡婦的，在燕家自然就沒有什麼好日子過。
而家裡大奶奶和二奶奶又都是不服輸的性子，連帶著這三個血濃於水的堂兄弟關係也一直都不好。
“少爺，我沒有……”
“小九，彆說了，我送你出去。”燕菩打斷小九的話，“下一次，你還是彆來了，這裡很危險我不是在和你開玩笑，明白麼？”
“明白。”小九垂頭喪氣的低下頭，“以後我隻會在外麵等著少爺您，再也不來這裡了。他們剛才還說要砍掉我的手，我真的好害怕啊少爺……”
燕菩歎息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麼。
他將小九送出燕府，又低頭看了看路平沙，“是不是應該將你也送出去呢？在這裡跟著我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路平沙當然是用狗爪子死命的抓著燕菩的衣服，還用狗頭在燕菩胸口狠狠蹭了蹭。
不是他想撒嬌，而是現在他這個情況，除了撒嬌沒有絲毫辦法了。
反正燕菩也不知道，他可以心安理得的。
“你這麼小，現在把你放出去和殺了你沒有區彆。算了，你就先跟著我吧。”燕菩將路平沙舉起來，輕輕的親了一口，“以後，我在這個家裡就隻有你陪著我了啊，小十。”
夜晚，路平沙吃飽喝足之後，才在燕菩的床邊睡下。
燕菩親自動手給路平沙造了個狗窩，就在他的床邊。用燕菩自己的話來說，要是將路平沙放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以後就再也不會看得見它了，所以要將它放在身邊才安心。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就算是燕家家大業大，也隻有在客廳和宴會廳裡才裝了電燈，在這種小孩子房間裡放的始終還是煤油燈。這麼暗的燈光，是不適合學習的，很容易熬壞眼睛。
但燕菩還是在一絲不苟的練字。
字已經寫的比路平沙這個成年人要好上很多了。
大約半夜的時候，一個年輕的女人敲了敲門進來，伸手招呼燕菩說道，“好了，彆練字了，先來喝完湯，你也不能太累了。不能留學就不能留學，現在我們家這種情況，我們搶不過彆人。”
路平沙也認識她。
在夢裡，這個人應該就是燕菩的母親。
做夢的時候，這個女人會在燕菩更加長大了一些之後拿出自己所有的嫁妝勸燕菩留學去，不要留在這個家裡。
原來這麼早的時候燕菩就已經可以去留學了，隻是因為家中兩個堂哥的欺負才不能去的麼？
“娘，我知道的，我早就和爺爺說自己不想去了，說想要陪著您。”燕菩當然知道他們母子的處境，若非外公家條件也有限，他是寧願和母親一起在外公家過日子的。
他還清楚的記得，爹在臨死的時候，死死的拉著他們母子的手，說他們一定不要留在燕家，去哪裡都行，永遠都不要回去的樣子。
可是，外麵的世道太亂了。
一個漂亮女人帶著一個漂亮孩子，要是不留在燕家，恐怕不出三天外麵很快就會出現他們的屍體。
這大概是燕三爺也沒有想到的。
短短一兩年，世道就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
“好孩子，以後還會有機會的，娘一定會讓你離開這裡的。”女人將燕菩緊緊的抱在懷裡，“我聽說，你最近養了一條狗？”
“我之前的書童都會被大哥二哥他們針對，這一次我養一條狗，他們就會放心了。”燕菩輕聲說道，“娘，我想要養它。”
“你一直也沒有什麼朋友，之前小九勉強算，可是小九人雖然還不錯，可是他的父母一直想要踩著你給大嫂二嫂家示好，你以後和他的往來還是少一點的好。”女人有些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孩子，“最近可以的話，你也不要在燕家隨便走動，好像前兩天，老太爺的身體又不太好了，最近大嫂二嫂她們走動的很勤快，也許又要幫老太爺娶親衝喜了，你還小，但也不能隨便了，知道麼？”
要是在這個時候，他們要是有什麼異動，肯定會被懷疑是想要和她們爭奪老大爺的私產了。
哪怕他們沒有這個心，也得避嫌才好。
老大爺的身體已經不太好了，這個家還是要大爺或者二爺來當的。
“放心吧，娘，我不出門。”燕菩點點頭說道，“娘，你也早點休息。”
“好的，你記得把湯喝了。”女人小聲說道，“我還給你做了一點點心，彆餓著，你還在長身體呢知道麼？”
“知道的。”
燕菩並沒有去喝湯，而是重新將這些點心和湯小心翼翼的裝進食盒，一個人提著食盒悄悄的出去了。
路平沙睜開眼，想了想，緩緩的跟在了燕菩的後麵。
哦豁。
他還以為燕菩是好孩子呢，沒想到小時候的燕菩居然也這麼叛逆，居然背著媽媽偷偷出門？
路平沙可太好奇了。
這大半夜的，燕菩不睡覺，還帶著東西出門，難不成是去給什麼人送吃的了？
那也用不著一個小孩子送吧。
路平沙直覺這可能就是燕菩的秘密了。
他一路跟著燕菩穿過了花園，又穿過了幾個明顯破敗的院子，最後才來到一個小小的院落麵前。
院落外麵，有一個小小的葡萄架。
雖然這葡萄架還沒有完全長大，但路平沙卻是渾身上下都打了個激靈，一雙狗眼閃閃發光，又是激動又是期待的看著這個院落。
不會有錯的，這個葡萄架，就是自己做夢夢見的那個老爺爺常常休息的地方。
難不成，燕菩來到這個地方要見的就是那個老爺爺？
路平沙連呼吸都不由的輕了不少。
他知道，說不定自己這一次就能明白自己這麼多年做的到底是什麼夢了？
夢裡的自己見到的燕府，除去那個老爺爺之外可是一個人都沒有的。可是在這裡，卻還有人，有很多很多的人。
而且這個燕府也完全沒有夢境裡那麼富麗堂皇。雖然大體的結構是一樣的，但裡麵的裝飾也好，富貴程度也好，是和夢裡完全不能比的。
難不成燕家後來還突然發家致富了？說實話，這個不要太可能。如果燕府的兩個男人靠譜的話，怎麼會教出那麼惡劣的孩子來？
咚咚咚，咚咚咚。
燕菩有規律的敲著院落的門。
很快，門裡出現了一道縫隙。
燕菩側過身，很快就從縫隙裡鑽了進去。
路平沙也想要上前，但還沒有走到門口，身體就一下子被彈了出去，變成一道閃亮的拋物線，重重的落在地上。
好在地麵上有不少雜草，算是救了路平沙一命，不然他怕是這麼一摔就要直接變成死狗了。
路平沙艱難的用四條腿站了起來。
他不敢再貿然靠近，而是選擇了一段距離靜靜的看著這座大門，免得再被傷到。
等到路平沙看清楚之後，才忍住了沒有罵娘的心思。
誰在這種大門上用朱砂畫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