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
“你有病啊？”
薑月聽到兩個人在吵，這個時候才好不容易把嘴裡的泡泡吐乾淨，還不小心嗆到水咳了兩聲，趕緊解釋：“這是我弟——”
“親弟。”
曲佳突然泄了氣，一臉呆滯：“你說什麼？”
“薑陽，我弟弟。”
曲佳：…………
“我以前怎麼沒聽說過你有弟弟？”
“你們也沒問過啊……”
況且，以前薑陽也沒有出現過，薑月也沒有覺得要跟大家說的必要，薑陽比薑月小幾歲，今年才剛好大學畢業，所以最近才會回南城。
以前他不在南城，更不會有什麼機會跟薑月出現在同一個地方，當然就沒有機會介紹給大家認識。
薑陽有些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問：“姐，什麼換燈泡？”
薑月還沒回答，倒是曲佳先搶先了一步說明情況：“昨晚你在薑月家被拍了，今天八卦消息就出來了，並且還上了微博熱搜第一，現在整個微博都在猜測你們倆的關係。”
薑陽：…………
曲佳：“你姐說你是來她家換燈泡的。”
薑陽：…………
薑陽看了一眼正在洗臉的薑月，說：“我這個弟弟就這麼不配擁有姓名嗎？”
親弟弟在姐姐家被拍了竟然隻能說是來換燈泡的路人？
薑月洗著臉，低聲歎息：“陽陽，一旦承認你是我弟弟，你就需要承受更多的東西，而我不想讓你承受這些，我希望你是個普通人，而不是做什麼事情都被彆人盯著。”
她洗完臉，把毛巾掛回去，對曲佳說：“走吧。”
薑陽皺眉：“你們去哪兒？”
“去事務所，見律師。”
薑陽突然拍了手，神色激動：“我靠，姐，你終於知道反擊了啊？”
他搓了搓手，又說：“等等我！我也要去！”
薑月皺眉，說：“你不準去，現在肯定已經有記者在等了，這麼大的事情肯定已經堵在我家，你要是跟我下去的話，我可就不能再說你是換燈泡的了。”
畢竟換燈泡的不可能在她家過夜。
曲佳去陽台上看了一眼下麵的情況，看到下麵擠著等待著的人群，回頭對薑月說：“月月，下麵已經堵得水泄不通了，我們現在下去肯定會被圍著問很久。”
“那也沒有辦法，我們除了這樣下去還有什麼路可走嗎？”薑月一邊說著一邊開門，大門嘎吱一響打開的時候，薑月聽到隔壁的門也打開。
她的目光垂著，再一次從男人乾淨的腳踝處看了上去，熟悉的工整的西裝褲，燙得工整的襯衫，袖口微微挽起，手上拿著一個文件袋。
男人的聲音很輕，沙啞帶著很重的疲倦味：“薑月。”
她乾巴巴地抬頭笑，不得不回了聲：“有點巧。”
“不巧。”他說，“我在等你出來。”
薑月：…………
曲佳從後麵出來，見薑月一隻腿邁出去以後一直都沒動，她往前走，越過薑月，問著：“怎麼了？怎麼不走？”
話音剛落，曲佳就看到隔壁的許昱，微微張唇：“許律師……？”
許昱看著她，輕聲應答著：“嗯，早。”
“你住在月月隔壁嗎？”
許昱微微頷首，曲佳卻突然皺眉，想起那個照片裡的神秘男子的背影，像極了這個男人。
她突然很覺得奇怪。
薑月如果早就知道許昱是她的鄰居，也不會在劇組的時候對許昱是那樣的反應和態度，但是若是不知道，也不應該是現在這樣的樣子。
這兩個人之間很奇怪。
但是現在的情況根本容不得她多想，曲佳把帽子扣在薑月頭上，又遞了口罩給她，說：“你捂好，儘量彆讓人認出來是最好的。”
“怎麼可能認不出。”薑月說，“這些人就算我隻露出個頭發絲都認得出。”
許昱站在旁邊一直沒走，聽著她們倆之間的對話，突然開口：“我送你們。”
“去哪裡？”
——
“我以前很不能理解為什麼薑月會因為彆人覺得我不好而生氣，直到有人在我麵前說薑月的不好。”——《薑月觀察日記》
許昱的話音落下，薑月和曲佳都是一怔，但薑月沒說話。
曲佳：“這就不用麻煩許律師了吧？我開了車來的。”
“不麻煩，去哪兒？”
“我們去律所……”曲佳話還沒說話，突然聽到許昱又再一次開口。
“順路。”他的眼神看向薑月，“走吧。”
“我也要去律所，如果你們是在找城南律師事務所的殷秦律師，那麼，順路。”
男人的修長的指尖遞過來一張名片，上麵寫著：“城南律師事務所，許昱。”
薑月：…………
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她旁邊住的根本就不是殷秦，或許一直都是許昱，之所以會跟殷秦碰麵，大概也是因為他隻是過來找許昱有事。
薑月覺得自己果然應該在之前了解一下的，就算自己說了不要姓許的律師，也應該把他所在的律所排除開的，當時自己並沒想那麼多，也沒想那麼細。
畢竟那麼多年，許昱這個名字都是她不可以觸及的逆鱗，彆人不提，薑月也不會主動去關注任何有關於他的事情。
不僅不關注，薑月甚至會故意避開，所以就算現在許昱在整個南城名聲大噪，她也沒有去關注過許昱到底在哪個事務所，也沒有看過他上的法製節目。
薑月覺得隻要自己主動避開，他們倆之間就真的什麼關係都沒有了。
沒有想到命運就是這樣捉弄她的。
“不用麻煩了，我們晚點還有事情，隻是去一趟。”薑月斂著眸說。
“順路。”許昱又強調了一次，“況且，你們這樣下去也去不了律所。”
曲佳能從陽台上看到下麵蹲守著的記者，當然許昱也能看到，他也看到下麵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許昱有說什麼都非常讓人願意相信的能力，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我能帶你們出去。”
寥寥幾個字，就讓人相信。
-
薑月跟曲佳沒有一起出去，許昱先開了門，他一開單元門門口蹲著的狗仔就靠了過來，發現後麵沒有人再出來。
曲佳往外麵偷偷看了一眼，壓低聲音問薑月：“你覺得許律師真的能解決這些人嗎？”
“是真的來勢洶洶啊……”
“不是你硬要答應跟許昱一起走的嗎？”薑月說。
“但是許律師說能帶我們出去嘛，時間不等人啊姐姐，晚上還有活動要走，趕緊去了律所還要去化妝換衣服，要是被狗仔堵住了我們今晚的活動怎麼辦？”
薑月抿唇，也知道曲佳做這些都是為她好，曲佳也不知道自己跟許昱之前還有那樣的一段過往，她這個時候也不能因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任性胡來。
不知道許昱跟外麵的人說了些什麼，沒過多久，那些人就訕訕地要走的樣子。
男人再次推開門進來的時候，逆著光，身後的陽光在他身邊氤出淡淡的光圈，像是天神下凡一般的夢幻場景。
若是換作以前，她這個時候的心跳速度一定很快，甚至想要跑上去抱住他，但是此時此刻，薑月站在原地沒動，直到許昱再一次站在她們的麵前。
“走吧。”
“許律師你跟他們說了什麼？怎麼就走了？”
許昱的神色很淡，說：“沒什麼，就提了一下影響社會治安，若是報告了什麼不實信息還能算造謠，跟安保說了下如果沒把人趕出去是失職。”
當然，他其實說得沒那麼輕。
要讓那些人短時間內離開這裡，當然必須要把各方麵都說得嚴重一些才能起到效果。
曲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看來有時候多懂一些法律知識還是有用的。”
不然到時候被人家忽悠了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薑月和曲佳最後還是上了許昱的車，她剛剛坐進去就看到車上放著一個熟悉的抱枕。
已經看起來不是那麼新了，顯然是洗了很多次以後有些泛白，但是許昱還把它放在這裡。
那是她以前買給他的。
薑月都不知道許昱的這個行為到底是演給自己看還是其他的，但是她現在被太多的事情困住，根本就騰不出精力來想關於許昱的事情。
離開許昱的這幾年，她最大的成長大概就是再也不是那個生活中除了許昱就是許昱的人了。
以前年輕，天真不懂事，戀愛腦，覺得愛情就是自己生命最重要的部分之一，回想起來那個時候的自己真是讓自己都覺得愚笨。
後來薑月在圈子裡摸爬滾打，才漸漸明白，原來自己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有親人有朋友，有喜歡著自己的粉絲，那麼多人都在關心著自己。
不缺彆人的關心和照顧，所以再也不需要愛情了。
她默不作聲地把那個抱枕扔到了後備箱上方的板子上，坐在許昱身後的位置，這裡她抬眼的時候隻能看到前方的凳子，不會抬頭就看到他。
她故意避開的樣子落在許昱的眼中，再一次像是細針一點點地紮在他的胸口。
他的生活中還有很多薑月存在過的痕跡，但是薑月已經開始抽身，甚至想離開得乾乾淨淨，這種一刀根本斬不斷的感覺讓人覺得像是小刀子一點點地折磨著自己。
一寸寸地沒入自己的心臟，直到最後停止心跳。
她知道自己跟殷秦在一個律所的時候，眼中閃過的驚訝也被他捕捉得清清楚楚。
她會這麼訝異，因為……
這麼多年，三年了，薑月大概從來都沒有去了解過他。
殷秦一直問他那麼不喜歡拋頭露麵，到底是為了什麼會選擇去參加那個節目。
其實隻有一個原因。
他希望薑月看到他，如果他再不出現，薑月肯定已經把他忘得乾乾淨淨了，許昱早就知道薑月在躲他，不然也不會這樣一點蹤影都沒有。
他還是會在網絡上、電視上看到薑月，但是那幾年就是沒有辦法見到真實的她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後座的薑月閉著眼，神色很平靜，沒有人看得出來她到底在想什麼，或者又根本什麼都沒有想。
城南律所不遠，很快就到了。
許昱替薑月開的門，她坐在裡麵沉默了半秒，低聲道：“謝謝。”
曲佳早就和殷秦約好時間，所以他們剛到，殷秦就在門口來接人了，當他看到薑月和曲佳從許昱的車上下來的時候，目光凝了一下，隨後看向許昱，兩個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但沒說什麼。
“殷律師！”曲佳喚道。
薑月走在後麵，對殷秦笑了笑：“早啊。”
“薑小姐欸，不早了。”殷秦聳了聳肩，把兩個人往樓上帶。
薑月第一次來這邊，心情十分微妙，在知道了這裡是許昱所在的事務所之後。
“許昱啊，以後你畢業了要把事務所弄成什麼樣子呀？”
“能不能給我留個小房間？就在你的辦公室旁邊附屬一個小間？要全透明的玻璃，這樣我來的時候就能不打擾你又能看到你啦。”
許昱沒有應答她，隻是說：“還早，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許昱一向是活在當下的人，而薑月則是喜歡幻想著未來的人，一個轉眼，三年過去了。
她曾經幻想著的未來都已經變成了現實。
並且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她幻想的未來裡麵自己還跟許昱在一起，她在娛樂圈演演自己喜歡的角色，許昱開一家律師事務所，她不想要太忙，這樣就可以經常跟他見麵。
跟許昱談戀愛，如果不經常見麵的話，感情一定淡地很快，所以以前薑月為了讓自己留在許昱的心裡花了不少功夫，沒想到現在她再也不用想怎麼留在許昱心裡，而是去想怎麼才能離開許昱的心裡。
殷秦帶她們進了一間辦公室，黑白的風格十分嚴肅，也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你們在這裡坐一下，我把上次的資料拿過來。”殷秦說完，就朝辦公桌那邊走。
薑月的目光在辦公室掃了一圈，卻覺得自己的心跳頻率竟然有點不自然，她似乎覺得這間屋子有些什麼很熟悉的感覺，但是說不上來。
直到她的目光看到了牆邊的透明玻璃櫃，整整一個櫃子裡麵放著各式各樣、五彩斑斕的貝殼。
薑月愣著，怔怔地站起來，她走近了一些去看，殷秦抬頭看她，隨口說：“這是我們律所彆的律師收集的……”
“雖然我們都不是很知道他這樣的人怎麼會收藏這樣與他格格不入的東西……？”
薑月的手微顫，看著透明玻璃裡的色彩斑斕。
每一個單獨的玻璃瓶下麵都壓著一張卡片，但是小卡片被壓住，她也看不見下麵寫了什麼。
隻在某一個下麵，看到了男人蒼勁有力的流暢字跡，露出了一個邊角，寫著他的名字。
“許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