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蓮問斬(1 / 2)

武鬆依言找到一家飯店,叫來店小二讓造兩份飯來,問過鄆哥也喝酒後,又讓打來二兩濁酒。

鄆哥看這武鬆雖不如大官人出手闊氣,好酒好肉招待,待客卻也算周到。

也不等酒飯上桌,當即就把事情原委對武鬆一五一十道來。

從武鬆走後不久,他嫂嫂潘金蓮故態複萌在門外伸腿勾漢子說起,到她與吳典恩如何相識,又如何經由王婆牽線搭橋,二人白日裡就湊到一處廝混。

再到街上無不知曉他們奸情,後來武大郎恰巧撞破奸情,卻捉奸不成反被打殺。

“……大官人雖也有財有勢,卻非世人偏見裡那等仗勢欺人、罔顧王法的,得知吳典恩那廝扯大旗敗他名聲,又拒捕潛逃之後,當即就打馬往縣衙去了!”

接著西門大官人途中路過,如何妥帖大方地拿銀子請姚二郎接出迎兒,為她尋醫問藥,照顧她溫飽。

又如何到縣衙去,與知縣及佐二官等陳明態度大義滅親,最後凶犯被捉拿歸案審問。

諸般後續,鄆哥好似親眼見到一般,都細細說給了武鬆聽。

“……如今那吳典恩和潘氏被判了斬,文書已報審州府,隻等省院複核,該是秋後就要問斬了。”

“而王婆那廝助紂為虐的,在旁助威的二三無賴等大小幫凶,或打板子,或訓斥,也都有懲戒。”

“再有武都頭兄弟留存在世的唯一骨血——你那侄女,如今也正好好兒地養在姚二郎家,隻等你將兄弟下葬,後事安排妥當了,再接回來撫養。”

鄆哥最後寬慰道:“向來世事難測,武都頭你兄弟已然長辭,好在凶犯得到懲處,你兄弟在天之靈也能安息了。”

武鬆聽得鄆哥將事情細細道出時,驚怒、忿恨、悲痛……諸般情緒一股腦先後湧上來,最終落定在悲痛和感激上。

“人有旦夕禍福,世事無常,我兄弟他……”武鬆方才一張口,就已眼眶泛紅,眼底濕潤,語帶哽咽:“兄弟他苦命啊,苦命啊!”

“好兄弟,你說得不錯,凶犯殺人償命,已可慰我兄弟在天之靈。”調整片刻,武鬆心中依舊悲痛不已,卻也勉強接受事實。

他自知沒甚麼文化,不過是有一身力氣的一介草莽,機緣巧合打死一頭大蟲又得蒙知縣相公賞識,才得了公職領一縣都頭,已是天降大幸。

得此大幸光耀門楣,是他有生以來極高興極暢快之事,籌謀著讓自幼相依為命的兄弟過上好日子,誰曾想卻是天人永隔。

他恨吳典恩那廝狠毒!恨潘氏那廝□□!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

可殺人償命,已經再公平不過。

他恨也就恨了,再多就是滿腔悲痛,哭一句他兄弟苦命!

“若無大官人大義滅親,殺我兄弟的惡人怕是早已遠遁,那時我何處報仇去?我很該明日就登門,去向大官人道謝。”

在柴大官人家寄居體會過日漸冷待的武鬆,現在看西門大官人施予他的這份恩情,於他尤顯難得,其中分量就要看得格外厚重些才對。

鄆哥深以為然,“武都頭確實該登門道謝。”

“隻是不巧,大官人前幾日外出做事去,現今不在家中。”

武鬆聞言也隻好改期,“真是不湊巧。隻好等大官人回轉,再行登門拜謝。”

“此前我先將兄弟安葬入土,再把侄女接回來撫養,忙妥之後再登門,倒能更從容些。”

這日武鬆與鄆哥吃過飯分彆,隨即就回轉縣衙。

問過人找到仵作何九,陳明身份,開具憑條,就去義莊領回了武大郎屍身。

運回縣前街上武大郎家中,又拿銀錢出去買回棺材冥器、香燭紙錢、果品點心,又安設好靈堂靈牌,點起隨身燈,掛起經幡紙繒,方才停靈妥當。

然後早晚三炷香,守滿三日夜。

接著尋了一塊墳地,支使幾個手下士兵,將武大郎抬出去安葬入土了。

辦妥這樁事,武鬆就去左鄰姚二郎家,將侄女迎兒接回來。

然後上街買酒買肉,置辦出一桌酒肴,請來姚二郎一家、幫過忙的士兵和街坊,與侄女迎兒一道陪著吃了,算是謝過他們先前照拂。

話說回武大捉奸被殺一案。此案‘屍傷病物蹤’ 五件俱全,李達天審判後就寫了文書申祥,將吳典恩和潘金蓮及王婆等一乾人解送東平府,詳允發落。

東平府府尹陳文昭接到報審,當即升廳。

叫衙役押上犯人,當廳把清河縣申文看了。

隻見清河縣申文這樣寫著:

【東平府清河縣為人命事呈稱:犯人吳典恩,係清河縣人士,曾於本縣參作陰陽生,後因事革職。犯婦潘氏,係清河縣人士,嫁武植為妻。此二人私通苟合,屢屢通奸,人所共知。

是日,植於間壁茶坊撞破奸情,奸夫奸婦揪打植致傷重,當時身死。

比有左鄰姚二、看診大夫溫大,茶婆王氏,及一乾閒人見證。

……

擬吳典恩及潘氏合依通奸殺人,不問手足、他物、金兩,律斬。茶婆王氏,合依同謀共犯,律脊杖二十。其餘一乾人犯俱供明無罪,釋放寧家。

今合行申到案發落,請允施行。

政和三年八月日,知縣李達天、縣丞樂和安、主簿華荷祿、典吏夏恭基、司吏錢勞。】

又把犯人證人的供狀招擬都看過,便將一乾人犯叫到麵前,問犯人吳典恩道:“你如何打死這武植?”

今日報審到州府來,吳典恩深知已是生死關頭。

值此危急之時,靈機一動!

便朝上磕頭道:“青天老爺!小的到得案下,方見天日,請容小的說!小的是西門慶結義八弟,又兼西門慶舅子,名喚吳典恩。”

張口先諂媚拍馬,自報名姓時,因和吳月娘同姓,竟信口雌黃直接冒充西門慶舅子。

接著又巧舌如簧否認罪行,顛倒黑白,將武大郎之死推到他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