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成長的吳月娘(1 / 2)

暮春月,東風回轉,豔陽北歸。

清河縣家中,吳月娘一身蒼青團花單襦襖,倚在炕上,翻閱手邊賬本。

以往家中的收支盈餘賬目,都是管事兒的小廝丫頭前來,口報與她聽,她並不看賬本。

是後來在香腮雪得遇陳二娘子,二人來往投緣,也就常來常往。

陳二娘子家中夫主也是富商巨賈,見她甩手清閒,與她說了一番話:

“似我們這般娘子,吃喝穿戴件件不愁,比起外頭的人,日子逍遙得神仙一般。可正因夫主出息,我們也要精進自身,方才配得上。

若不然,他與你說收支盈虧,你卻答他胭脂水粉;他與你講行市不景氣,你又訴苦衣裳過時了。”

“這般話不投機,日久就無話可說了,那他便要去找懂他的人訴說。如此一來,夫妻豈不失和?”

“此為一說,還有一說,俗語講:患難夫妻恩愛多,米麵夫妻不到頭。我們若無法與夫主分憂解難,情分隻在吃喝上,必不能長久。

這若不能長久,我們便需得學一藝在身,來日否管分屋彆居,又或休離歸家,都有事可做,也才活的下去。”

陳二娘子話出肺腑,吳月娘聽在耳裡,真如暮鼓晨鐘!

滿清河無人不知西門大官人剛強能乾,生意做得蒸蒸日上,家底越堆越厚!

人又長得偉長俊美,能說會道哄人又拿手,莫說勾欄瓦舍的,便是閨閣內幃的,一顆心落他身上的也不在少數。

雖說是近大半年來,官人都無暇招花惹草,可吳月娘還是擔憂:

遇得那知心識意的,難保官人不動心。

又想起官人與她說生意謀算時,她當然是高興的,可又有些窘迫,全因她聽得半懂不懂,更加不能給他參謀。

似這天長日久,話不投機半句多,她與官人難保不淪到無話可說的境地。

吳月娘往深處一想,她不會琴棋書畫,沒甚高雅才藝,針織女紅也一般,莫說與官人分憂,自個謀生都艱難。

這份隱憂一直壓在心上,及至管事的向她報稟府中收支,吳月娘心頭忽如撥雲見日!

她難學成甚麼高雅才藝,但珠算對賬卻能學得,來日管好府中賬目,還可幫官人核對鋪子的收支。

如此這般,夫妻間有話可說,互幫互助,豈不就長久了?

自此吳月娘就開始下功夫學習撥算盤看賬本,如今也小有所成,已經能厘清家中的一應收支。

不多久,吳月娘就算完最後一筆賬,合上賬本。

動動脖頸,然後抬頭就看見門邊伸出一顆小腦袋來。

正是叔叔跟著官人押送生辰綱到東京去,無人照看,暫時寄養在府中的迎兒。

梳一對雙丫髻垂在頰邊,一雙溜圓水靈的眼兒,怯生生又好奇地看著她。

一旦發現她看過去,就咻一下躲回去了,像隻從巢穴膽怯探頭的小動物。

吳月娘心尖一酥,放柔聲音誘哄著說:“剛才是誰啊?是誰家小娘子,探了頭進來啊?”

門邊靜悄悄的,不見動靜。

吳月娘又假作失落,“伯娘還想著,或是有哪位乖巧漂亮的小娘子,見伯娘看賬本累得脖頸酸疼,來給揉揉哩,唉……”

一口氣沒歎完,門邊就出現一個小女孩,低頭怯怯地小碎步挪進來。

站在炕邊,伸手替吳月娘按捏脖頸,小聲說:“迎兒給伯娘揉揉。”

吳月娘這下心尖又軟了,“好,伯娘謝過迎兒。”

迎兒人小,捏肩手法卻純熟,怕都是叫前頭那個惡毒淫.婦後娘逼出來的。

當初剛送來家中時,整個人兒膽怯怕人,卻極懂事勤快。

告訴她不用幫忙灑掃庭除,生火造飯,鋪床疊被,她就也不執拗地要做,而是機靈地為她端茶遞水,捏肩捶背。

懂事得令人憐愛。

相處過幾日,迎兒才慢慢地偶爾露一點小娘子的調皮靈動。

迎兒越是乖巧懂事,吳月娘就越心疼她,平日就多有留心照顧。

許是相處日久,在眼前出現的次數多起來,她有時看著迎兒就會想:若我和官人也有一個子女該多好,便是不乖巧懂事,她也會愛若珍寶。

迎兒剛給吳月娘把僵化的脖頸捏開,屋中的丫頭春梅就進來稟報:“娘!前頭傳話進來,爹從東京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