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果的手倏地收緊, 粗糙的樹皮磨得她的手掌生疼。
就聽辛愛在說:“如果您不相信,可以去問, 他的名字叫……”
“啪!”她沒來得及說出口, 一個耳光落下來, 結結實實打在了臉上。
周圍的一切都靜止住, 許果死死地瞪大了眼睛,看到阮女士收回了手, 若無其事地攏了攏手臂上的披肩, 把自己裹好。
辛愛捂著臉, 不可置信地叫她:“棠姨……”
“辛愛你真的讓我失望。”阮棠輕蔑地睥睨著她,徐徐拿起了茶杯, 捧在手裡卻不喝,“你在我麵前搞這一套,是把誰當傻子?”
阮棠涼涼的聲音讓她頭低到不能再低:“虧我以前還想過要跟你成為一家人,算我看走眼了。你公司的賬有問題,不要怪任何人搞你, 因為那都是你自己做事不乾淨,好自為之吧。”
許果的心情五味雜陳,她退後幾步,輕手輕腳地出了院子。
辛愛是在那不久之後離開的,送走了她,阮棠就朝著許果所在的茶室來了。
不過隔了五分鐘, 阮女士就恢複成了溫柔可親的模樣, 朝她招手:“許果, 來。”
“伯母。”許果走過去遞上了帶給她的文件。
“謝謝小姑娘。”她眯著眼睛雙手拿過,隨意往臂彎裡一夾。
她投在許果身上的目光,和煦得如同春風化雨,跟剛才那個盛氣淩人的嚴厲長輩判若兩人。
“出了點兒小意外,讓你久等了。”
許果心虛地盯著自己的鞋子看:“沒有,我也是才到不久。”
“留下吃晚飯,好嗎?”阮棠親昵地搭住她的肩,輕拍著提出了邀請。
“不了伯母。”她搖搖頭,原本隻是想著來送完了文件就走的,“我家還有個小朋友等我去照顧。”
“我讓人把她也接過來一起吃就是了。”阮棠簡單粗暴地解決了問題,“你伯父剛好不在家,就當是你們陪陪我這個空巢老人。”隔了一句,她又問,“是你從白水村帶回來的那個小孩嗎?”
她是知道的,沈星柏沒有隱瞞,都跟她一一說過。
“嗯……”許果這一點頭,本來隻是回答後麵那個問題。
等阮棠叫來人去準備車,還向她詢問許諾的地址,她才反應過來,對方好像默認她把前麵那個也一起答應了。
“許,諾。”阮棠品著這兩個字,“這是你起的名字?”
許果靦腆地承認了。
“我喜歡這個名字,你一個小姑娘,帶個孩子出山村供她讀書,哪來這麼大的勇氣呀?”阮棠眼尾浮出細細的笑紋,反倒讓她看上去更美。
許果出神地凝視著這張美麗的臉,幾天之前沈星柏才提起過,要帶著許諾來看看阮女士,沒想到這麼快,還是阮棠自己主動要求的。
“白水村這個地方啊。”阮棠拉著她坐下,有些慚愧地道,“說起來,是以我的名義在那邊做了不少建設,可其實我一次都沒有去過。”
許果告訴她:“不能這麼說的,您的名氣讓白水村受到了很多的社會關注,已經有不少人因為您的宣傳,準備在那邊開展項目了。”
她笑了:“有時間真的應該去一趟,那裡好看嗎?”
“好看,風景很好的。”許果回憶著,想起支教的那些日子,恍惚得像個夢,“漫山遍野都是蒲公英……和小黃花。”
聽的人專注,說的人卻並沒有完全沉浸在其中,借著去洗手間,許果獨自站在水池前,用涼水拍了拍臉。
辛愛說的話在她心裡敲響了警鐘,寧青禾似乎在采取行動了。那天他說的話很是荒誕,她還曾抱有一線希望,他是開玩笑的。但現在事情的發展已經不受控製,她不得不去麵對了。
“寧青禾。”她撥通了他的電話。
“我在。”那邊的聲音溫暖又乾淨,一如他們初次見麵時,他給她帶來的感覺。
許果是開門見山問的:“是你在對付辛愛嗎?”
“是。”他很乾脆就承認了。
許果沉默了一陣子,說:“不要這樣做。”
“我是為了你好。”寧青禾輕輕巧巧地把她的話打了回去。
她再次問出自己的困惑:“你的目的是什麼?”
“我是為了你好。”他還是這麼說。
“為我好的目的又是什麼?”許果耐心地試圖與他進一步溝通,“你不如直接說出來,不用我猜來猜去。”
“其實你很聰明,許果。”寧青禾笑了半天,“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許果收起手機,走出門外,仰頭看看頭頂上的天空。近了黃昏,這城郊的天色似乎也不比城市來得澄澈,滿世界都是晦暗幽深的虛妄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