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2 / 2)

走廊外麵光線不好,岐林隻能看見對方埋沒在黑暗裡的半張臉,輪廓莫名熟悉。

“還成,”他用自己的身子往牆上靠,冰涼的牆麵兒上浸透了他的體溫,他微微打了個寒顫。

“早上看你那巴掌挺使勁兒,葛孟平搞不好今天下午真能廢了你,”他說話帶著一聲輕笑,岐林甚至還能從他身上聞到夜風裡夾雜的潮氣,他沒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所以也就不打算在葛孟平那兒再牽扯他,“我自己回去,不連累你。”

“這樣,”那人換了個姿勢蹲,腳尖兒點著地,腰弓著往前,臉幾乎湊到岐林鼻子上,“商量件事兒,”對方的表情開始變得嚴肅,

“叫我一聲哥,我送你回去。”

岐林腳後跟兒蹲的有點麻,自己起來跺了跺腳,把剛才被扯掉的鞋子磕回腳上,自己開始往前走,臨走朝著對方搖頭,嘴裡說著“不用。”

岐林沿著原路往下走,人他認出來了,上輩子跟他的交集不多,記得是臧南渡的表弟,高中的時候臧南渡算是他的半個監護人。

走廊裡又重新恢複黑暗。

“棲哥,我來的時候葛孟平在下頭叫了一夥兒人蹲在巷子口兒摸黑,不是對你吧?”樓梯口走上來一男生,跟看見臧棲山好心提醒一句。

學校裡也都知道葛孟平跟臧棲山之前不對付,來的路上看見葛孟平擺的這麼大的架勢,自然就覺得是衝臧棲山來的。

臧棲山盯著自己的手掌,胳膊撐在窗戶上,往下探了半個身子,嘴裡念叨,“狗平要惹事兒。”

“嘟——”偏這會兒兜裡來了震動。

臧棲山看著手機上名字,單手扶著樓梯往下滑,“喂,哥。”

“沒回家?”對方聲音沒有調子,臧棲山也習慣了,下了樓梯的拐角沒看見人,自己晃蕩著往前追,“我追人呢,有事兒?”

“女朋友,”對方有點兒篤定。

臧棲山耐著性子回,“忙著呢,晚飯不回去吃——”

“我在樓下,接你回家。”

“你今天抽的什麼風,親自來?”臧棲山到了樓下順著慣性人往外甩了半圈兒,校服被下麵的風吹鼓了一個大包。

“我找人,你等——”

“嘟——”

——嘟——

“操,”臧棲山被對方掛了電話。

人還追丟了。

*

岐林知道葛孟平堵人的地方,所以不打算跟他硬碰硬,他自己順了條大部分學生都不知道的小路,兩邊兒的灌木高,基本人紮下去誰都看不見。

耳朵裡插了隻耳機,嘴裡哼著調子。

手上捏著中午那隻草莓味兒的糖盒兒,隻不過裡頭空了,就剩了個還在出聲兒的糖蓋兒。

開合的聲音“啪啪”清脆。

《清歌》難唱是真的,岐林腦子裡過著曲兒,腳步就慢了。

最後看著站在路中間的葛孟平停了腳。

“你可以啊,要不是兄弟通知,我都不知道你還有這個腦子,白天那巴掌爽嗎?”葛孟平手裡拎著一條棍子,後頭跟著幾個低年級的學生。

岐林校服拉鏈兒係到最上頭,自己摘了一隻耳機,也跟著嘲笑,“爽,就是不過癮。”

葛孟平徹底笑了。

氣的。

“你那張臉我看著就惡心,”葛孟平沒打算跟岐林聊多久,他隻是單純用暴、力發泄,但是一棍子揮下去,被防住了就很尷尬。

在他印象中,岐林身上這把骨頭不用他碰都脆,所以他對現在被對方捏著棍子動不了的局麵有點兒反應不過來。

岐林右手握著木棍中間,左手敲在葛孟平的手腕上。

大學畢業之後,岐林學過兩年的格鬥,才明白少年代對暴力的恐懼掩蓋住了自己反抗的本能,再後來發現同樣是青春期的小男孩兒,力氣都差不多。

麵對暴力,恐懼是大忌。

葛孟平這輩子沒這麼憋屈過,所以也顧不上那麼多多對一的江湖規矩,扭臉就喊,“你們幾個死的啊?弄死他啊!”

岐林反手掐著葛孟平的脖子,他學的東西勝在輕巧,技巧性的動作能省他不少勁兒,他體格不算精壯,但至少是個男生。

岐林眼睛往下,看見葛孟平兜兒裡的一把小刀。

十來公分,挺輕薄。

他用手撈上來,抽了刀身放在葛孟平脖子上,“你可以再激烈點兒。”

葛孟平覺得脖子上發涼,等回過神來直接不敢動,“岐林你敢動我!?”

“你試試。”岐林畢竟是活過一次的人,所以不會對葛孟平這種略帶孩子氣的話有多少反應。

但是他看見沒光亮的地方來了人,他稍稍把刀尖兒上換了個方向,對著自己的脖子,象征性動了動,然後鬆了手。

幾個小孩兒看見當著陌生人的麵兒覺得這事兒說不清,自己散了跑了。

就剩了葛孟平蹲在地上大口喘氣。

等扭臉看見岐林的表情,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現在這張臉上沒了剛才跟自己對峙的跋扈,反而紅著眼睛滿臉委屈。

就剩了岐林捂著脖子蹲在地上。

“你陰我?”葛孟平腳軟沒勁兒,但是看見岐林臉上裝著受害人,自己憋了一肚子氣。

等著巷口走進來那人,葛孟平皺了兩眼眉頭沒看清,但是張嘴解釋,“我沒動他,他媽他自己——”

來人乾脆。

“啊——”葛孟平手腕上踩了一隻腳。

冰涼的鱷魚皮,鞋尖正頂著他手腕的血管,路邊的等到了時間準時炸了亮,葛孟平看見那張臉咽了口唾沫。

臧南渡的臉他認識,這個人是他爸每天指著鼻子都得說一遍的一號兒人。

葛家在Y市沾的生意多,跟臧南渡多少有點兒牽扯,葛孟平探他爹的口風都能被臧南渡嚇得半死。

這也是他時常忍著他弟臧棲山的大部分原因。

現在遇見真人,葛孟平結巴說不出話。

最後臉上因為氣憤扭曲的五官像是沒辦法,組合成的笑臉自己都彆扭的難受,口氣活像見了鬼,笑得諂媚,

“臧爺,”

“咱們有話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