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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1950 紅葉似火 15072 字 3個月前

大舅母緊抿著唇,瞥了一眼水田的方向:“割豬草還沒回來。”

兩個兒媳婦,老大家的能說會道嘴甜,老二家的沉默寡言,兩口子喜歡老大家的一些,所以這個二兒媳婦相對沒什麼存在感。

“去把她叫回來,讓她回娘家把她幾個兄弟叫過來幫忙。”劉大舅說。

大舅母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擔憂地說:“這樣好嗎?要是被他們家知道了,多不好。”

以後她在兒媳婦麵前都抬不起頭。

劉大舅斜了她一眼:“不找他們,找誰?她娘家離周家村比較遠,就算有閒話也很難傳到周家耳朵裡。”

這倒是,大舅母點頭,轉身往地裡去,剛走到小路上就看到周大全帶著一二十個男的過來,一個個臉色都很不好。

大舅母有點怕,趕緊折了回去對丈夫說:“周大全帶著他們周家的人來了!”

劉大舅有點意外,這個妹夫有多愛麵子,他比誰都清楚。尤其是周家成有出息了,他的姿態擺得更高了,怎麼會樂意將這樁醜事抖落出來?

不過現在也顧不得這麼多了,周大全若是樂意帶人去找周小蘭是好事。

劉大舅急忙迎了上去:“大全啊,你聽說了……啊,你們乾什麼!”

劉大舅剛走近就被周家一個小夥子一手掀翻在地,摔了個狗啃屎。

“乾什麼?把我們家大侄女還回來。”周二伯脾氣最暴躁,一把抓起劉大舅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惡狠狠地吼道。

劉大舅有點懵,下意識地看向周大全。

誰料周大全竟然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大哥,枉我這麼信任你,你竟然這麼對我。不管小蘭有多不懂事,她到底是你的外甥女啊,你怎麼能這麼對她?小蘭到底去了哪兒?你告訴我。大哥,我就這一個閨女啊,你怎麼忍心!”

這是要把屎盆子往他腦袋上扣啊,劉大舅氣炸了,惡心得不行:“好你個周大全,明明是你的主意,出了事你卻全推到我頭上。虧得老子還讓老大兩個趕緊去找小蘭。”

周大全當然不肯承認:“大哥,你說什麼?小蘭可是我唯一的閨女,我還能害她?你做了怎麼不敢承認,還這麼誣賴我,虧得彩雲這麼相信你。我們周家以後沒你這門親戚!”

“老子也沒你這樣的親戚,滾!”劉大舅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厚顏無恥的家夥。

周大全鐵青著臉看著他:“斷親也可以,但你得先把小蘭交出來,不然我們跟你沒完。”

“對,小蘭要是有個好歹,咱們老周家跟你們勢不兩立。”周家人也都給周大全紮起。

他們人多勢眾,倒是一下子就把劉大舅給壓製住了。

劉大舅後悔極了,早知道就彆讓兩個兒子去找周小蘭,自己還能多兩個幫手。可真是好心沒好報,他把兒子派出去找周小蘭了,結果周大全卻糾集人來找他的麻煩,往他身上潑臟水。

他一發狠,索性將什麼都抖落了出來:“周大全,你不要臉。明明是你讓我們把覃秀芳嫁給黃老三的,現在出了事就全推到我頭上,你還是不是人?”

乍然之間聽到這麼個驚人的消息,跟著來幫忙的周家人都傻眼了,齊刷刷地扭頭看周大全。

來的路上,周大全就想好了對策,他死不承認:“大哥,你說什麼胡話呢?我們可是把秀芳拿親閨女對待,村子裡誰不知道?她可是我們家的兒媳婦,讓她嫁人不是羞辱咱們家成嗎?我就是再想不開,也不能給家成臉上抹黑啊!”

周家人一想也是,有誰會主動給兒子戴綠帽的?這不合常理。

周二伯最氣,狠狠一巴掌揮了過去:“好你個姓劉的,害了我侄女不夠,還來造謠生事,想壞我侄子的名聲。你可是他們兄妹的親舅舅,竟然這麼害他們,你還有沒有良心?”

劉大舅有苦難言,趕緊澄清:“沒有的事,絕對沒有,我說的都是真的,前一陣彩雲回來,說家成有出息了,覃秀芳那個大字不識一個的孤女配不上他。說想給家成找個更好的,把覃秀芳打發出去,反正他們也沒圓房,不算真正的成親。”

“你鬼扯什麼,秀芳明明好好的,出事的可是小蘭。你為了推卸責任,可真是什麼理由都編得出來!”周大全一句話就逆轉了形勢。

大舅母看丈夫說不過周大全,趕緊幫腔:“本來是說把覃秀芳嫁過去的,那個黃老三來背人的時候背錯了,才把小蘭帶走了。”

周大全聽到這句話恨極了。背人也能背錯?要不是這個大舅子一家太不靠譜,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怎麼會鬨出這麼多事?不但沒解決掉覃秀芳那個礙眼的東西,還害了他的女兒!就憑這一點,劉家人就不冤。

“背錯了人?一個大活人也能搞錯,你當我們是傻子嗎?”

周家人不清楚來龍去脈,自是不信劉大舅的這番說辭,咄咄逼人地拽著劉大舅:“就是,大活人也能搞錯,這種借口也就糊弄你自個兒。今天你害咱們老周家這筆帳,咱們要好好算算!”

砰!

又是一拳頭,打在劉大舅的肚子上,打得他抱著肚子滑到地上臉色發青。

大舅母見了急得眼淚都下來了,趕緊扶起他,哭喪著說:“你們講講理啊,真不是……彩雲,你來得正好,你跟他們說清楚,這不關我跟你大哥的事啊,我們都是聽你的,是你讓我們把覃秀芳嫁出去的,你快跟大家說清楚!”

劉彩雲一聽說這個事顧不得跟覃秀芳算賬就匆匆趕來娘家,想阻止夫家跟娘家鬨起來,哪知還是遲了一步。麵對現在這個情況,她糾結不已,順著嫂子的話說會陷丈夫於不義,讓兒女的名聲跟著臭了,可否認嫂子的話,又會讓兄長挨揍,娘家臭名昭著,得罪兄嫂侄子,娘家恨她一輩子!

怎麼選好像都是一個死結,劉彩雲下不了決心。

覃秀芳在一旁看著她痛苦糾結的模樣,心底快意極了!上輩子劉家就一直唯周家馬首是從,對在鄉下生活的劉彩雲兩口子非常照顧,這輩子就彆想了。

隻是這樣還不夠。她要讓這件事成為劉彩雲心底的一根刺,以後看到周大全就想起娘家人對她的仇恨,進而對周大全生出怨恨。

略一沉默,覃秀芳心裡就有了主意,她不逼劉彩雲,她隻要給周大全施壓就夠了,再由周大全去逼劉彩雲。等她這個出氣筒走了,劉彩雲自然把這筆帳算到周大全頭上。

她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著周大全,哆哆嗦嗦地問:“爹,大舅母說的都是真的嗎?這些年我一直很孝順你們二老,你們讓我乾什麼我就乾什麼。我心疼娘,讓娘在家休息,自己跟著你上山下地乾活,再苦再累也沒喊過一聲,冬天你和娘還有小蘭的衣服也都是我洗的。我對你們還不好嗎?娘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媳婦這麼孝順能乾勤快,無緣無故把她悄悄嫁出去,怎麼說得過去?反正臟水已經往劉大舅身上潑了,周大全自然不承認覃秀芳的指控,回頭壞了兒子的好名聲,影響兒子的前程。

他睨了一眼劉彩雲,眼神帶著警告:“彩雲,秀芳到咱們家八年了,跟咱們的親閨女一樣,你嫂子這樣汙蔑咱們,你還要護著他們嗎?你惦記親情,他們可沒把你這個妹妹當回事呢,否則也不會這麼對咱們的小蘭!你要連害了你閨女,還要往你兒子臉上抹黑的人都這麼縱容,就不怕他們兄妹不認你這個當娘的嗎?”

劉彩雲聽懂了他的威脅,她要站娘家這邊,那她就滾蛋,周家容不下她!

一把年紀了,劉彩雲可不想被休趕回娘家。她心一橫,捂住胸口,痛哭流涕:“我沒說過,嫂子,你為什麼要這樣誣陷我,害我家小蘭?你們怎麼這麼狠啊?”

但誰也沒想到,周二狗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跟她離婚。

知道這個消息,她整整哭了三天,不知該怎麼辦。

因為她是外鄉人,跟著養母躲避戰亂,逃荒到的周家村。當時養母病重,母女倆快餓死了,沒辦法,養母隻好將她賣給了周家人做童養媳。

亂世人命如草芥,當時周家人隻用了一竹筐紅薯就換了她這麼個10歲的丫頭。可惜那一框紅薯還是沒能救養母的命,她勉強撐了一個月就撒手人寰了,留下了覃秀芳孤零零的一個人,隻能依附於周家。

這8年來,覃秀芳從沒離開過周家村,也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和哥哥都還活著,在尋找她。

乍聞周二狗要跟她離婚,不要她了,身無分文又不識路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兒,因為她連娘家都沒得回,也沒一個親戚能投奔依靠。

這時候,劉彩雲說,一直將她當成親閨女,舍不得她,提議像彆的人家一樣,離婚不離家,她也彆改嫁了,就留在周家,過繼周老大的兒子周立恩,以後讓周立恩給她養老送終。

無處可去的覃秀芳沒得選擇隻能同意了。殊不知落入了周家人的圈套,周二狗是4年前被抓壯丁抓走的,後來被俘參加了解放軍,實際參軍年齡並不長,鄉下人嘴裡的大官也不過是個排長而已。

按照他的級彆,分的房子很小,根本沒法將一家老小父母妹妹和侄子全帶進城生活。

周父周母年紀大了,周立恩才五歲,周小蘭已經開始說親了,以後就剩那三個老的小的留在村子裡誰照顧?

他們之所以提議離婚不離家,不讓她改嫁,不過是想繼續勞役她,讓她繼續給他們做牛做馬罷了。她也真的乾了一輩子,周家沒壯年男勞動力,一家四口都要吃飯,為了多掙工分,她一個女人當男人使,上山下地,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天黑才收工。

可最後周家人是怎麼對她的?口口聲聲說拿她當親女的周母在最困難的那幾年,克扣她的口糧,悄悄藏糧起來給周小蘭送去。素來慈善公正的周父在他要死的時候見的是大兒子大孫子,偷偷攢的私房錢也全分給了他們。至於要給她養老的周立恩,就更無情了,在看她年邁失去勞動力的時候,一腳把她踢進了城,直接不承認她是周家人,還說他爺爺奶奶也從來沒承認過她,是她自己傻,賴在周家不肯走。

一行清淚從覃秀芳的赤紅的眼睛裡滑落下來,她扶著床欄緩緩下床,一路扶著牆出了柴房。

她不能這麼躺著,她要儘快好起來,隻有好起來,才能想辦法離開這兒,進城找她的父母兄長和沈一飛。

覃秀芳知道自己病得很重,周家人不會給她請醫生,更不會給她買藥,她隻能自救。

好在鄉下人對付傷風感冒有一套自己的經驗,甚至家裡就備了一些草藥。

她找到了掛在牆上用竹篾串成一串的陳皮,還有曬乾的紫蘇杆,臭草……

簡單地清洗了一下,她將這些草藥全丟進了鐵鍋裡,摻了兩瓢水,開始煮,先用大火燒開,然後用小火再煮一會兒。

除了吃藥,她這具身體還太虛了,得補充營養,不過家裡的精細糧、雞蛋都被劉彩雲收起來了,她碰不到,而且就憑她現在這虛弱的身體,也沒力氣去做。

覃秀芳環顧了四周一眼,看到了放在竹簍裡的紅薯,挑了兩個不大不小的,放在灶裡,用燒過還有火星子的草木灰蓋上,等藥汁熬好,紅薯也就熟了。

感冒了,除了吃藥還有個土辦法,多喝熱水。覃秀芳拿著碗倒了熱水,一口接一口地往肚子裡灌,她得趁自己還清醒的時候多喝點,不然等躺到床上,不舒服了,沒人會給她端熱水的。

等藥湯熬好,她已經跑了一趟茅房。

回來後,覃秀芳端起碗,捏著鼻子將黑黑的、苦澀的藥汁一口灌下,連喝了兩大碗。這藥味實在是濃,吃了兩個烤紅薯也沒將苦澀的味道壓下。

吃完東西,覃秀芳連廚房都沒收拾,趕緊回到柴房,躺到床上,拉起被子,蓋在身上,又將自己所有的衣服全拿了出來,搭在被子上,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躺著閉上眼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又聽到了周小蘭母女的聲音。

“哎呀,娘,廚房這麼亂,誰弄的?還用大鍋煎了藥,這鍋黑乎乎的,怎麼洗嘛!”周小蘭不滿地抱怨道。

劉彩雲想了下說:“應該是你二嫂起來熬藥了。好了,趕緊把鍋洗了洗,一會兒你爹要回來了,趕緊做飯。”

“二嫂怎麼不做,天天吃了睡,睡了吃,豬一樣。”周小蘭的嘴巴都快翹得能掛油壺了。

劉彩雲嗔了她一眼:“瞎說什麼呢,快點過來幫忙做飯,都要說人家的姑娘了,還這麼咋咋呼呼的,回頭傳到你婆家耳朵裡,人家會怎麼說?”

“怎麼說?他們不喜歡,我還不想嫁呢!”周小蘭仗著家裡沒人聽見,什麼都敢說。

覃秀芳聽到母女二人的對話,想起了一樁往事。知道自己二哥有“出息”後,周小蘭漸漸不滿足於嫁給一個鄉下人,對原本還喜歡的親事生出了不滿,在家裡吵嚷著要退婚。

但周父周大全顧著麵子,加之田家在鄉下也算殷實人家,一家子也很厚道,堅持讓周小蘭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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