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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1950 紅葉似火 17137 字 3個月前

次日清晨,天不亮,覃秀芳走到飯館的時候,發現裡麵燈就已經亮起來了,縷縷燈光從縫隙中竄了出來。

她打開門,發現徐瑞香母女三人都已經起來了,而且在店裡忙活著。

“瑞香阿姨,這麼早就起了,怎麼不多睡一會兒?”覃秀芳探頭隨口問了一句。

徐瑞香笑著說:“睡不著,就起來煮了一些粥,我煮了三碗米,你看夠嗎?”

“不夠,再加兩碗米吧。”覃秀芳邊說邊將板車上新買的菜往拿下來。

徐瑞香見了趕緊帶著招娣過去幫忙,三人很快將菜卸了下來,覃秀芳將板車推到一邊豎起來,免得占地方,這才進去店裡做事。

這個早上因為有徐瑞香母女三人的幫忙,覃秀芳輕鬆了許多,不用手忙腳亂。

彆看招娣和來娣年紀不大,但鄉下女孩,還沒灶台高就要踩著凳子做飯,打下手對她們來說是件做習慣了的事。可能是從小生活的環境都不大好的緣故,兩個小女孩都非常敏感,跟著忙上忙下,沒有一刻空閒的時候,唯恐覃秀芳嫌棄她們,把她們趕出去。

覃秀芳看在眼裡,沒有作聲。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瑞香阿姨一個人撫養兩個孩子非常辛苦,她們幫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能減輕瑞香阿姨的負擔,攢了錢,她們的日子也才會更好。

等過幾天將店交到瑞香阿姨手裡,少不得她們倆幫忙,就當她們從現在開始學習適應吧,也不至於等她走了,手忙腳亂的。不過兩個孩子都還小,還是應該送到學校去。這事等她們安定下來,手裡攢了點再說。

忙活到下午一點多,總算結束了一天的營業,兩人才有功夫好好說話。

徐瑞香緊張地捏著衣服說出了她的決定:“秀芳,我想好了,我跟她爹離婚,咱們母女三人留在江市。留下來我們還有一條活路,回去說不定哪天都被他給打死了。我生不出兒子,他們家容不下我。”

覃秀芳很欣慰徐瑞香能夠踏出了這一步。輕輕握了握她的手:“瑞香阿姨,相信我,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嗯,隻要你肯收留我們娘三,我們就不回去了。”徐瑞香朝她笑了笑。

覃秀芳

輕輕笑道:“什麼收留不收留的,今天你也看到了,店裡的生意還不錯,讓你們三個人吃飽飯總是不成問題的。瑞香阿姨,我今天先教你算賬,明天再帶你去菜市場轉一轉,等你熟悉了,我就不來了,這店就交給你,裡麵的糧食都是我年前買的,還算便宜,也一並按照當初我買的價格轉給你,等你賺錢了,再將糧食錢算給我,其他鍋碗瓢盆反正我也用不著,就送給你吧,房租是一月一付,這個月的我已經交了,下個月你自己付。”

徐瑞香趕緊擺手:“秀芳,不用了,這店是你辛辛苦苦開起來的,我不能要,我們母女就在店裡幫你打打下手,你供咱們的飯就行了。”

“你要做我店裡的幫工?”覃秀芳挑眉。

徐瑞香點頭:“嗯,我看你這挺忙的,我們母女在店裡幫忙吧,以後晚上咱們也可以開起來,你去上課,我跟招娣來娣看著就行,多賣一頓,也能多掙點錢。”

“那可不行。”覃秀芳一口否決了她,“秀芳阿姨,現在是新社會了,不能剝削咱們的階級姐妹,我要雇你做幫工,那可是犯了大錯誤,你就彆害我了。”

聽她說得這麼嚴重,徐瑞香嚇壞了,趕緊擺手:“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咱們是親戚,什麼雇不雇的,我就是在你店裡幫幫忙,做點事情也不行嗎?”

徐瑞香也是個本分人,實在不好意思,空手套覃秀芳這麼一個店鋪。

覃秀芳嚴肅地板著臉說:“當然不行,瑞香阿姨,你就彆害我了。不止我不能雇人,以後你們生意好了,也不能雇人,記住了,再便宜也不能雇。再說我昨天就跟你講了,我要去婦聯上了,以後也是有正式工作的人了,不用再開飯館了,你要不做,那我隻能關門了。你要實在過意不去,以後我過來吃飯,你不收錢,這總成了吧?咱們是親戚,互幫互助是應該的,不用算得那麼清楚。而且我去了婦聯,以後就要幫助你們這些被壓迫的婦女同誌們,這是我的工作。我要連自己的阿姨都幫不了,以後做工作,誰還信服我?”

“秀芳,你真會說,我說不過。”徐瑞香被她說得腦袋暈,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覃秀芳笑了笑:“不是我會

說,就是這個理,來,我教你們怎麼算賬吧,招……招娣和來娣也一塊兒來,學一學,沒壞處,以後你們娘忙不過,你們也可以幫著打飯收錢。”

等離了婚一定要把這兩個聽起來就惡心的名字給改了,叫一次她心裡膈應一次。

兩個小女孩坐到她旁邊,覃秀芳拿出本子和筆,先給她們講基本的數字,然後講最基礎的加減運算。

這個聽起來簡單,可母女三人從來沒接觸過,實打實的文盲,學習起來還是挺吃力的。

覃秀芳一直給她們上課上到下午四點,瞧見沈一飛來了,她才起身說:“瑞香阿姨,咱們今天就學到這裡,你們再複習複習,明天我考考你們。這幾天,你就跟著我,看看怎麼進貨,怎麼賣飯的,等你熟悉了,我就不過來了。”

“好,秀芳你去忙吧,我們慢慢學。”徐瑞香耽擱了覃秀芳半下午,挺過意不去的。

覃秀芳站起身笑了笑:“那我走了,晚上你們自己做飯吃。”

她一走出去,沈一飛就迎了上來,右手藏在身後,朝她眨了眨眼,然後突地伸出來:“看看這是什麼?”

覃秀芳瞪大眼看著他手裡油紙包著的冰棍,非常驚訝:“冰棍?現在就有冰棍了?”

這個天還不算很熱。

沈一飛遞給了她:“剛才在路上看到有人賣,就買了一個,你嘗嘗。”

覃秀芳抿了一口,涼涼的,還帶著一絲甜滋滋的味道。這會兒糖精還沒大規模使用,應該是加的白糖,甜得很純正,沁人心脾,就是稍微涼了一點。

“好吃嗎?”沈一飛笑問。

覃秀芳點頭:“還不錯,就是有點涼。”

“那吃兩口就彆吃了。”沈一飛說著就要去拿她的冰棍。

覃秀芳節儉慣了:“彆,丟了太可惜了,還是我吃了吧。”

“誰告訴你丟了。”沈一飛接過冰棍咬了一口,“果然挺冰的。這下不用擔心浪費了吧?”

覃秀芳的臉一下子爆紅,囁嚅地提醒他:“我,我吃過的。”

“你吃過怎麼啦?咱們倆還分什麼你我,走了。”沈一飛根本不覺得這是個事,拉著她的手就走。

覃秀芳被他的厚臉皮給震驚了,這人到底明不明白啊,冰棍上麵還有她的口水呢。她羞

得臉都紅了,沉默地跟在他後麵。

走了一段,覃秀芳發現這不是去旅館的路,叫住了沈一飛:“咱們這是去哪兒啊?不回去嗎?”

“當然不回去,咱們去買東西,我要買一身新衣服,你也得換一身,白襯衣怎麼樣?喜歡嗎?”沈一飛吃完了冰棍,將裡麵的棍子丟進了垃圾桶,回頭興致勃勃地問她。

覃秀芳不解地看著他:“買什麼衣服啊?我有衣服穿,不用買了。”

“不行,見你爹娘,咱們得穿身新的,待會兒你幫我挑,挑身讓你爹娘喜歡的。”沈一飛將重任交給了覃秀芳。

覃秀芳總算明白他在興奮什麼了,又好笑又好氣:“我怎麼知道,彆買了,周末直接去就行了。你又不是沒見過他們,你認識他們的時間比我長得多,何必這麼麻煩。”

“那不一樣,我以前隻是一個無關緊要晚輩,下屬,這次登門拜訪,我就是他們女婿了,我得給他們留個好印象,走。”沈一飛將覃秀芳拉進了旁邊的一個成衣店。

夥計馬上過來:“兩位客官想買什麼?咱們這裡有列寧裝,中山裝,也有從滬市來的新款裙子。”

“先看白襯衣。”沈一飛指著牆上掛的白襯衣,像隻花孔雀一樣,湊過去問覃秀芳,“我穿這件怎麼樣?你喜歡白色嗎?你要喜歡,我穿白襯衣,你穿白裙子,算不算那些小青年說的情侶裝。”

覃秀芳食指摁著他的腦門,把他推開:“你正經點,待會兒夥計要笑話你了。你不是有兩件白襯衣嗎?還買什麼白襯衣啊?”

“那不一樣,都舊了,第一次上你家,得給你爹娘一個好印象。”說完,沈一飛又看衣服去了。

覃秀芳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看樣子,他的興奮要持續很久。算了,難得看到他這麼開心愜意的時候,他想買就買吧。

覃秀芳走過去看著一排白襯衣:“你看中了哪一件,買吧,我去付錢。”

沈一飛抓住了她的手:“付什麼錢,你還沒挑呢,你喜歡什麼?”

“我有衣服穿,不用了。”覃秀芳婉拒。

沈一飛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他拽著覃秀芳到掛裙子的地方:“你看這些裙子怎麼樣,這件白的,好看,款式你肯定也喜歡。”

他拿的是一件斜襟盤扣的裙子,天藍色的鳳凰扣,非常精致,裙子的下擺繡上了幾隻天空藍的蝴蝶,看起來清新又低調。而且這件裙子的長度也非常合適,隻露出一小節小臂,下擺過膝,到小腿肚去了。

在覃秀芳身上比劃了兩下,沈一飛就興奮地說:“你去試試,看看大小合不合適,不合適讓師傅改一下。”

說完就把覃秀芳推到裡間去試衣服了,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覃秀芳無奈,隻好換上裙子。

她頭一次穿這種裙子,出來後,覺得很不自在,扯了扯胳膊上的袖子,局促不安地問沈一飛:“怎麼樣?”

“好看。”沈一飛一向直白,他將她推到鏡子前,“剛好合身,就這件吧,還有那件白襯衣,一塊兒包起來。”

覃秀芳看他如此高興,不忍掃了他的興,去把裙子換下來之後就默默去櫃台付錢了。

收錢的掌櫃詫異地看著覃秀芳,畢竟鮮少有男人帶女人來買衣服,最後女人自個兒掏錢的,尤其是這個女人一看就是個本本分分的小姑娘。

撥算盤,算好了賬,報賬的時候掌櫃的刻意提高了音量。

結果沈一飛還是無動於衷,拿著衣服站在那裡笑眯眯地看著覃秀芳。

得,這可真是個軟飯小白臉,掌櫃的將找的錢給覃秀芳。覃秀芳看他那副樣子就知道他又在作怪了,無奈地跟掌櫃的解釋道:“他為我花得更多,我就給他買一件襯衣而已。”

掌櫃的用同情的目光看著覃秀芳,這姑娘沒救了,給男人掏了錢,還替男人說話。

偏偏沈一飛不知是真沒看出來,還是故意的,他興奮地湊了過來:“媳婦兒,我最喜歡你給買的衣服了,以後我的衣服都交給你買了啊。”

誰是你媳婦!覃秀芳瞪了他一眼,臊紅了臉,趕緊拽著他:“走啦。”彆留在這裡丟人現眼了。

沈一飛高興地跟著她初了成衣鋪,轉腳又往百貨公司拐。

這下覃秀芳不縱著他了:“你乾嘛?不逛了,咱們該回去了。”

“咱們還沒給你爹娘買見麵禮呢。”沈一飛不想走,他第一次上老丈人家,煙酒茶葉總得準備齊全吧,不然萬一老丈人覺得他不懂禮數怎麼辦?

覃秀芳白了他一

眼:“彆買了,我來準備吧,今天才星期二,還早著呢,走了。”

平時大家都要上班,覃秀芳晚上也要上課,都沒時間,他們準備周日去見父母,算下來還有五天,時間很充裕,不用著急。

但沈一飛明顯提前進入了狀態,特彆亢奮。還是不肯放棄,拉著她:“來都來了,就去逛逛唄。”

覃秀芳感覺要是不阻止他,他能天天拉著她買買買。這次說什麼也不慣著他了:“你要去,那周日你一個人去拜訪我爹娘吧。”

“你彆走,好,不買了,咱們回家總成了吧。”沈一飛這才鬆了口氣。

但接下來幾天,他明顯一直處於興奮狀態,不是換上新衣服,問覃秀芳好不好看,就是問她除了煙酒,還要給她娘準備什麼,唯恐哪裡做得不好,讓老丈人不喜歡。

本來覃秀芳還挺緊張的,結果被他這一搞,心態竟意外地平靜了下來。

在沈一飛的千呼萬盼中,周日來了。

覃秀芳提前跟父母打了招呼,等中午關了店之後就回家。到時候她領著沈一飛回去,要是她爹娘態度好,聊一會兒,正好可以吃晚飯,要是不好,下午沈一飛就告辭,省得大家尷尬。

賣完午餐後,覃秀芳就跟徐瑞香說了這個事:“瑞香阿姨,我今天有事,得先走了,店裡就麻煩你們收拾了。”

“應該的,什麼麻不麻煩的,你去忙吧。”徐瑞香很乾脆的應了。

覃秀芳點頭,解開了圍裙,放在椅子上,準備回家換身衣服,跟沈一飛一塊兒出發。

誰知剛出門就看到一個三十多歲,頭發臟兮兮,穿著一身滿是灰塵的靛藍色粗布衣裳,鬼鬼祟祟的男人在飯館外麵探頭探腦的。

瞧見她出門,那男人的眯眯眼閃了閃,然後笑嗬嗬地上前,諂媚地套近乎:“你,你就是秀芳大侄女吧,長得可真標致!”

就這一句,覃秀芳就明白了他是什麼人,臉當即拉了下來:“你認錯了,我可沒你這門親戚。”

男人臉上的笑容有點掛不住:“怎麼會呢,瑞香都跟我說了。你就是她侄女,那也就是我侄女,對了,瑞香她們呢,在你這裡吧?我聽說有人看到她們坐上了火車,肯定是來找你的。”

這狗東西把瑞香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