迤邐(1 / 2)

陳清雪先和宋明月去療養院看宋軍國。

宋軍國想出院, 不想在療養院待了。

宋明月去找醫生聊了一會兒, 醫生同意了, 還指派了一名醫生,以後就和段都安一起,專門負責宋軍國的身體。

宴清疏的腿現在看起來很正常, 肌肉和神經恢複得很好, 走路和跑跳都沒問題, 甚至還能和來醫院探望的學生一起過招。

宋軍國看起來還好,這一年來倒是和宴清疏成了忘年交,叫宴清疏也搬去宋家住,宴清疏拒絕了, 說他現在就在學校裡當體能訓練師,顧蕭然的父親因為虐待兒童被關進監獄後,同時被剝奪了監護權, 宴清疏就決定收養顧蕭然。

王德武這邊讓人辦理的收養程序,顧蕭然和宴清疏以後就相互為伴相依為命了。

宴清疏也是今天出院,丁香在旁邊幫忙疊衣服,被宴清疏客氣又疏離的拒絕了。

丁香非得要疊, 宴清疏避讓, 兩人僵持在那裡, 氣氛古怪得陳清雪都發現了。

然後是丁香一把扯過去, 飛快地打包,衝陳清雪眨眨眼睛就衝出去了。

陳清雪莫名地摸了摸後腦勺,等宴清疏也走了, 就問宋爺爺,“爺爺,丁香和宴叔這是怎麼了。”

倆孩子都好好的,宋明月現在也不呲毛了,在旁邊乖得像小白兔一樣,眼裡的歡欣和愉悅顯而易見,也很有精神氣,宋軍國看他倆這樣,就放心了,也跟著樂嗬嗬的,“丫頭年紀大了,有想法了,小宴覺得兩人不合適,才察覺苗頭就開始趕人了,不過老頭我是服了這丫頭,就是一塊彈性十足能屈能伸的牛皮糖,趕都趕不走,霸氣,我看這事能成。”

好吧,丁香好像確實給她發過信息,說她喜歡宴清疏,陳清雪接過宋明月剝好的棒棒糖,不一會兒就想通了,丁香的異能不屬於戰鬥異能,攻擊力比較弱,所以這一年確實是一邊守著宴清疏一邊修煉的……

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日久生情了。

陳清雪以人踱己,就想到了她和濮陽真的事,有點理解唐局和宋明月的擔心了。

這樣潛伏在濮陽真身邊,確實是有動真感情的條件,可是這件事在她身上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濮陽真是九州的敵人,欣賞是欣賞他的能力,她的政治立場是不會變的,大家純粹就是想多了。

宋明月給宋軍國削了一個蘋果,切了小塊,宋軍國拿牙簽插著吃,“小宴多正經一人,明白拒絕過無數次了,說不談對象,我看他就是過不去年紀,還有他身體這個砍,不過我看丁香這孩子成,有毅力,有天總能如願的。”

反正希望兩人都幸福吧。

宋軍國問起濮陽真的事,陳清雪詳細說了,提了姚清明這三個字。

宋軍國起先沒反應過來,回過神牙簽差點沒把舌頭戳出血來,“姚清明?”雲城這邊就一個姚清明,不,是軍[政這邊就一個姚清明。

陳清雪一愣,問道,“爺爺你認識麼?”

宋明月也添加了一句,“我們正在查這個人,爺爺知道的話跟我們說說吧。”他現在是沉迷在溫柔鄉裡,什麼事也不想做,打算晚上回去再查消息的,清明這兩個字不是特彆吉利,取這個名字的人不會多,說不定一會兒王局那邊就查出來了。

宋軍國整個腦子都打了個激靈,“明月的外曾祖父,就是明月媽媽的爺爺,一長壽老人,今年快一百四十歲了!噫!他現在就在療養院裡,不知道說的是不是他——”

宋明月就沒想過這麼巧,因為他外公確實姓姚,是另外一個大院裡的老革命,隻是因為他命短,爺爺說感情親近了到時候白發人送黑發人不好,再加上媽媽當初情緒很不穩定,媽媽又是姚家唯一的女兒,還是老來得子最小的那個,對宋家也有怨氣,兩家人就沒聯係了。

連他訂婚的時候都沒請,宋家也絕對不談論姚家的事,老死不相往來,姚清明這三個字,宋明月連聽都沒聽過了。

宋軍國從病床上下來,這時候就有些痛苦了,“我當年有點對你媽媽生氣,所以見到姚家人也是冷著個臉,一直冷著了,二十年過去,後來也拉不下臉皮,昨天我在園子裡遛彎遇到,還視而不見哩,這會兒要去找他啊?”

陳清雪聽得莞爾,扶著宋軍國,“知道人在這就好,爺爺你跟我們說是誰,我們自己去。”

宋軍國哎喲哎喲了兩聲,擺擺手,“走,我一槍林彈雨裡走出來的,還鑽過異獸的肚皮,這世上怕過誰--”

一槍林彈雨裡走出來的,怕的是更多槍林彈雨裡走出來的。

姚清明就是一顆跨世紀的活化石,十多歲就扛著槍打倭寇,打到倭寇投降,又打nei戰,打完內戰一次抗M援c,一次抗M援Y,兩次邊境自衛反擊[戰,對手都是當時號稱世界最強的M國、超級大國suL、地區霸主YD,還有百年前號稱世界第三大軍事強國的yn國。

那真是從小米加步[槍一直打到了重機槍武器,後頭兩場他還跟過兩次,老將軍那身膽氣和厚重感沒話說,姚清明當初就有黑煞神的[名號,他說是視而不見,一半確實有怨氣,另外一半也是不想在老將軍麵前晃悠堵心,反正對方肯定是記不起他這號人物了。

宋軍國把老將軍的情況大致說了一些,陳清雪聽得震撼,這樣的老人家,幾乎就是國寶一樣的存在了。

宋軍國扒拉在窗戶邊看了一下,看下麵花園子裡有人在下棋,還有喝彩聲,看了一會兒轉身問,“非得要從這查麼?”

爺爺看樣子是真的怕了呀,陳清雪和宋明月都樂,重重點頭,“今天不問,明天還是要問的。”

宋軍國梗了一下,秉著伸頭一刀縮頭一刀的理論,就領著倆小輩下去了。

雲城的夏天最高溫度也就二十六七度,所以就算是正午,也不是很熱,再加上療養院環境好,裡麵有將近十公裡這麼大一湖海,微風從海麵吹過來,清涼舒爽。

院子裡住著的基本都是像宋軍國或者宴清疏這樣的,有養病的,有養老的,一切費用都由國家在出,因為裡麵老戰友多,所以許多老人都喜歡住在這,更不容易寂寞。

“好啊,姚叔棋藝漸長啊,這才幾個月,就在院裡邊殺遍天下無敵手啦!”

“哈哈哈,老頭我還是更喜歡象棋,明天你們誰來!”

“爺爺我來!姚叔我來!”

“我來我來,讓我見識一下!”

中氣十足的聲音有點粗,不圓潤,帶著一種厚重的磅礴,顯得聲氣有點大,光聽聲音完全聽不出這是個一百三十九歲的老人家,而且聽著一群雞皮鶴發的老爺爺喊爺爺叔叔什麼的,感覺真的是非常魔幻了。

頭發花白的老爺爺們在這一位前麵,都像是小孩一樣,踴躍發言,額——

老人家背對著他們,坐在棋盤前腰背挺直,雙手撐著膝蓋大刀金馬的。

宋軍國帶著宋明月陳清雪遠遠等著,沒立馬上去打擾,看了一會兒唏噓不已,“要說我最羨慕姚叔什麼,就是羨慕他長壽,我就想多活幾年,然後等著我孫孫出生……”

宋明月聽了,就想起昨夜的萬種**來,看了眼陳清雪的肚子,後又黯然地在心裡搖搖頭,他壽數不高,有了寶寶以後留清雪一個人帶著寶寶,會很辛苦,說不定清雪還會遇到另一個相愛的人,那麼這個寶寶就會成為拖累。

有清雪陪著他這幾年,他已經很滿足了,宋明月對孩子的事並不期待看好,今早起來他已經有些後悔昨天莽撞沒準備齊全了,已經預約了醫生做結紮,手術日期一會兒就有消息。

陳清雪聽了宋軍國的話就留了心,她自己是在保育室出生的,部隊養大的沒問題,但是現在這個時代和兩百年以後很不同,她第一世是方容生的,陳山澗過世得早,她日子就不好過,如果不安頓好,生了孩子是對孩子的生命不負責任,而且她很忙,所有的精力都不在這上麵,所以目前來說並沒有這個打算。

要不要孩子需要和明月商量,如果明月想要,那麼再考慮,如果明月不想要,她的身體能轉化一切物質,不用吃藥打針就不會有孩子。

陳清雪就湊在宋明月耳邊說了聲,“明月,等會兒我們商量下孩子的事。”

宋軍國在前麵聽見了,耳朵都跟著抖了抖,樂嗬嗬回頭,“男孩女孩我都很喜歡,名字我都想好了,男孩就叫宋長平,女孩名字就叫宋長安,要是雙胞胎,就一個姓宋一個姓陳……”

宋軍國激動得很,陳清雪不想潑冷水,就嗯嗯笑著點頭應下了,旁邊宋明月握了握她的手,心裡莫名有些甜滋滋的。

那邊姚清明下完棋,看了下時間,就起來活動了,在湖邊打了一套太極,一套軍體拳,配著絲綿的白色長衫,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又虎虎生風的。

等老人家歇息下來,宋軍國才帶著宋明月和陳清雪過去,“姚叔您好,我是宋軍國,打擾了。”

老人沒聽到似的,坐在椅子上閉目調息。

姚清明出乎意料的精神,頭發眉毛全白了,臉上帶著歲月留下的褶皺,但狀態很好,眉眼開闊,有時間沉澱出來的儒雅和沉穩,也有軍人銳利剛硬的痕跡。

宋明月走上前,在姚清明麵前蹲下來,輕聲說,“曾祖父,我是明月,冒昧打擾了,今天過來拜訪您……”他曾經聽爺爺說起過,他媽媽姚安安是族裡最小的女兒,很得寵愛,老祖宗一手帶大的,老祖宗說的就是姚清明,所以肯定知道他是誰,因為他是姚安安的兒子。

姚清明睜開眼睛,看著麵前蹲著的小孩,從他麵容上找到了安安的影子,問道,“你身體還好麼,我在電視看了,你身體好了,是真的麼?”

這其實是宋明月第一次見姚清明,但興許是因為血緣的緣故,兩人之間竟然不是特彆陌生,宋明月點頭,“謝謝曾祖父關心,治好了。”

然後宋明月又給姚清明介紹陳清雪,“這是我妻子,陳清雪,是一名軍人。”

陳清雪就給老將軍敬禮,“曾祖父好。”

姚清明就爽朗地笑,“好孩子,是不是有事找我,我們回屋去說。”

宋軍國湊上前去,“姚叔,我是小宋——”

然後姚清明依然沒聽見,宋軍國急了,這在兩個孫孫麵前呢,“我,明月的爺爺。”

然後姚清明就大聲回了一句,“什麼?你說什麼?我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聽不見!你重新說一遍!”

這就是故意的嘛,宋軍國臉都黑了,又不敢造次,憋聲憋氣地跟在幾人後麵走了。

陳清雪和宋明月看兩個老頑童鬥法,是真的感受到了實力碾壓是什麼情形,宋軍國平時都是橫著走的,這會兒遇到勁敵了。

療養院都是一層的小彆墅,寬敞明亮,帶花園,這一座裡麵花鳥格外多,倆鸚鵡站在架子上,都沒拴著,看見姚清明進來,就渣渣渣起來,“吉祥如意,今兒贏了幾盤啊。”

“兩盤。”

“兩盤!兩盤!恭喜發財!恭喜發財!”

陳清雪看得可樂,上前逗了逗,這鳥也不怕生,看著她被定住了一樣,半響撲騰了兩下翅膀,“漂亮!漂亮!仙女兒!小仙女兒!”

哇!陳清雪樂得很,說實話平常動物都很怕她,壓根不敢近身,這還是頭一次遇到不怕她想親近她的動物。

姚清明擺手,“崩理它們,就是倆人來瘋,熱鬨了一會兒就能唱起滾滾長江東逝水,我們屋子裡說。”

宋明月直接問,“曾祖父您認識濮陽誌忠麼?”

“濮陽誌忠?”

這樣一個久遠到了幾十年沒人提起的名字被人問起來,姚清明非常吃驚,“他怎麼了?問他做什麼?”

看來是真的認識了。

宋明月不關心,宋軍國在鬱悶,屋子裡就陳清雪比較重視,“曾祖父您能跟我說說濮陽誌忠的事麼?還有他在yn國/m國的事……”

姚清明歎了口氣,“沒什麼不好說的,他是我同窗好友,當初我和他一起上的講[武學堂,我還介紹我妹妹和他相識,婚期都定了,隻是最後因為特殊原因沒成,但我和他確實是好友。”

這個學堂陳清雪知道,是曆史上有名的軍校,培養了一大批優秀的軍政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