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1 / 2)

穿你的襯衣入睡 孟宋 23375 字 3個月前

“Jarod?”羅文心懸在半空, “沒事吧?”

慣性的作用下,譚敘深狠狠摔在椅背上,他望著前麵的車流皺眉:“德國, 一年?”

“對,周末走。”聽到他沒事羅文鬆了一口氣,謹慎地往旁邊看了看。

車內空氣很悶,譚敘深忽然覺得胸口發堵喘不上氣, 他打開車窗, 寒風瞬間湧進來,人聲鳴笛聲都很近,卻沒有辦法把他拉回現實。

朦朦朧朧得很不真切, 全世界好像隻剩下一個聲音——

她要走了。

“我也是無意間聽到的……如果沒有其他事, 我先去工作了。”羅文貼心地為老板留下緩衝的時間。

譚敘深抬手,失神地望著五指,感覺最後的沙粒也從指縫中流逝了, 過了片刻, 他又慢慢收攏攥緊:“好, 謝謝。”

掛了電話,羅文悄悄往四周張望, 沒發現可疑的人才走向大廈。

老板們的世界他搞不懂,現在想起來那時候跟Jarod推薦聞煙真是太天真了,而且他們竟然可以藏得那麼深, 辦公室沒有一個小姐妹發現。

幸好他當時沒有欺負聞煙, 羅文心虛地走進了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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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辦公室, 譚敘深站在落地窗前,高大的身軀在地麵投下一道灰色的影,地麵高架上的車如同玩具, 他遙遙望著遠處的港麗大廈。

他交過幾個女朋友,這是最慘烈的一次,也是在感情裡最偏執最失控的一次。

現在很難,譚敘深甚至看不到希望,但如果放棄了他會後悔一輩子。

如果放棄了,幾年的時間可能會走出來。

但有些感覺永遠忘不了,有些遺憾和不甘永遠也無法釋懷。

他已經三十六歲了,譚敘深不知道後半輩子還會不會有心動的感覺,或許再也沒有,一輩子溫水平淡,枯燥無味。

就算和彆人在一起,譚敘深也會記得,他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女孩兒叫聞煙。

他懷念和她在一起時家的感覺,他放不下。

原本打算等過幾天再去找她,他以為還有很長時間去挽回,但沒想到一切都這麼突然。

時間緩緩流逝,落地窗前男人的身影一動不動,他目不轉睛地望著港麗大廈,失去焦距的目光漸漸變得堅毅,連帶著臉部的線條都變得冷硬。

譚敘深回過神,走到辦公桌前撥了Aaron的電話:“來我辦公室一下。”

幾分鐘後,Aaron抱著電腦來到了譚敘深辦公室,他剛推開門還沒來得及開口,譚敘深已經開始安排了。

“有兩件事需要你幫忙,Evens聞總的家庭住址和電話幫我查一下,要儘快,再幫我預訂下Bruce的時間,最好在這兩天。”譚敘深簡潔明了地安排,他抬頭看著Aaron,“有問題嗎?”

“沒有,我儘快給您反饋。”從譚敘深的神態Aaron感覺到了事情的緊急,但老板不說他也不會問。

“如果Bruce沒有時間,跟他說今天晚上我請他吃飯。”譚敘深儘可能把所有路都鋪好。

“好的。”Aaron點了點頭,“那我先去查了。”

“好,謝謝。”譚敘深說。

Bruce是FA中國的CEO,一個德國人,譚敘深的直屬上司。

他們在德國認識,Bruce對譚敘深非常賞識,當初譚敘深還在市場部的時候,工作一般不經過副總,而是直接彙報給Bruce,無形中權利就抬高了很多。

Aaron出去之後,譚敘深拿出手機準備打給周尋,但他翻著通話記錄目光忽然凝滯了。

一通19秒的電話。

譚敘深看著聞煙的名字有些錯愕,上周六,他好像喝醉了,完全沒有印象打過電話給她……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接了。

忽然湧上一陣驚喜,譚敘深來不及思考,條件反射地順著通話記錄撥過去,然而這次,直到自動掛斷也沒有人接聽。

短暫的喜悅在漫長的等待音中漸漸歸於平靜,隨著最後掛斷,譚敘深的眼底又變成了一潭死水。

望著那個名字,譚敘深呆滯地愣了片刻,然後撥通了周尋的電話。

“說好了,不喝酒。”周尋接通電話先拒絕,這段時間譚敘深一打電話就是約他喝酒,周尋怕了。

“她要去德國,幫我查下航班。”譚敘深直接說道。

“……好,十分鐘。”

“她”指的是誰不言而喻,往日周尋肯定要調笑一番,但最近實在沒有心情,他倒是想讓譚敘深多問些他能幫上忙的問題。

十分鐘後,周尋回撥了電話:“明天下午六點的機票。”

“明天?”譚敘深皺眉,如果沒記錯的話,羅文剛才說的是周末。

“嗯,原來是周末,改簽了。”周尋看著老爸發過來的消息,自動忽略了其他的罵罵咧咧。

“好,我知道了。”

電話掛斷了,譚敘深望著電腦屏幕若有所思,為什麼突然提前這麼多天?

就在譚敘深凝神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請進。”譚敘深拉回了思緒。

隨著譚敘深的話音落地,Aaron推門進來:“聞總的資料我發您郵箱了,Bruce說他今天晚上想吃你們上次去的法式餐廳。”

譚敘深笑了:“幾點?”

“七點。”Aaron說。

“好,謝謝。”譚敘深點頭。

“聞總的資料可以嗎?”Aaron問。

郵箱有一定的延遲,譚敘深剛收到郵件,他打開附件看了看,不僅有家庭住址和電話,還有工作經曆和個人喜好,洋洋灑灑好幾頁,非常詳細。

“沒問題,我先看看。”譚敘深仔細往下瀏覽。

“好的,有問題您叫我。”Aaron轉身走出了辦公室,習慣性地把門關好。

從普通員工到董事,見證也創造了Evens中國從無到有的過程,除了過人的能力外,高於常人的耐力也是必不可少的。

譚敘深沉沉地呼出一口氣,很棘手。

但沉默了片刻,他還是按照資料上的號碼撥了出去。

等待的忙音還在持續,譚敘深似乎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腦海中情不自禁預想出很多畫麵。

不可置否,他緊張了。

“你好。”聞奕城剛回到家,他從茶幾上拿起了手機。

沒想到這麼快接通,譚敘深不自覺地握緊了手機,他從沙發上站起來:“聞總嗎?你好,我是譚敘深。”

“……哦,原來是譚總。”聞奕城有些意外,雖然彼此認識,但沒有太深的交情,他笑了兩聲,“譚總有什麼事嗎?”

譚敘深另一條手臂垂著,指腹慢慢摩挲:“不好意思打擾了,有件事想和聞總談談,不知道方便嗎?”

“我閒人一個,譚總訂個時間。”聞奕城爽朗地開口。

“那我明天登門拜訪,下午兩點可以嗎?”譚敘深用詞謹慎,但也不給對方拒絕的機會。

“……”聞奕城愣了愣,神情有些疑惑,但過了幾秒還是應下了,“沒問題,我在家泡好茶等著譚總。”

“您客氣了,明天見。”譚敘深視線低垂著,冬日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在他臉上,還是感覺不到溫度。

掛了電話,聞奕城還有些緩不過神,他往後靠著椅背,目光掠向窗外陷入了思考。

公司最近和對家有合作他是知道的,在他們那個年代這是不可能的事,但現在的社會,沒有永遠的對手,隻要能創造利益的都是朋友。

譚敘深找他聊合作沒問題,去他家的同事朋友也很多,也沒什麼奇怪的。

然而兩件事連在一起,聞奕城總覺得有哪裡不對,但又說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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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下班,譚敘深和Bruce開車去了上次的餐廳。

日月灣,聞煙在家收拾行李。

房間裡放著輕音樂,她不喜歡分彆的場麵,尤其是這次。所以明天下午六點的飛機她沒有告訴任何人,打算到了再和爸媽星棠說。

其實沒什麼好收拾的,因為沒有多少東西完全不可替代,聞煙整理好證件和幾件衣服,躺在床上無神地望向牆壁。

有什麼落下的嗎?好像沒有。

所有的規劃都和預期一樣在進行,在乙方待一年然後進入Evens,現在公司的人對她越來越認可,她也不斷學習充實自己,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而這期間卻多了一個譚敘深。

似乎一切都沒變,但好像一切又都變了。

過了片刻,她拿起手機翻到通訊錄,從上往下翻,刻意忽略掉其中一個名字,然後找到了希凡的號碼。

他們上次聯係,還是他陪她去海市,之後就很默契的誰也沒打電話。本來聞煙想周末之前請他吃個飯,但沒想到會臨時變化。

猶豫了片刻,聞煙撥了電話,沒有等太久,幾乎在她剛撥出去那邊就接了。

“希凡?”聞煙還沒想好和他說什麼,聽到他那邊有點吵,“在酒吧嗎?”

“嗯,一個朋友剛回國,陪他喝點。”希凡邊說邊往外走,將手機貼在耳邊,“怎麼了?”

聞煙從床上坐起來,抱著床上的玩偶目光低垂:“我明天要去德國了。”

剛走出來,希凡的腳步頓住了,寒風打在臉上有些冷:“什麼時候回來?”

“一年後。”聞煙無意識地玩著被子的一角。

希凡慢慢走向路邊的綠化帶,弄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好像太過突然還沒反應過來,他抬頭看著黑沉沉的夜幕,感覺很悶。

“我去送你。”希凡還抬著頭,想在夜空中找一顆星星。

“沒事,我自己過去,就是來不及請你吃飯了。”聞煙笑了笑,心裡的愧疚漸漸往上湧。

“那等你回來我要吃兩次。”希凡笑了笑,嘴角不深不淺的弧度,倒是有幾分傷感。

“沒問題,”聞煙輕笑,以前麵對希凡時的拘謹和尷尬突然消失了,現在隻剩下了內疚,“不要告訴星棠,要不然又得在機場哭。”

“所以隻告訴了我一個人嗎?”希凡總是很會找重點。

“目前是這樣。”聞煙從床上下來,走到沙發邊倒了杯水。

“看來我在你心裡還有點位置。”希凡玩笑著,伸手從花壇邊摘下幾片葉子,反複對折。

聞煙端著杯子微愣,感覺喉嚨有些乾澀,她抿了抿嘴唇輕輕開口:“希凡,對不起。”

四季青的葉子從手裡滑落,最終落在了地上,希凡笑了笑。

“煙煙,以後出門在外彆那麼傻,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冬天的風很冷,希凡出來得著急忘了穿外套,他戴上了衛衣的帽子。

“好,知道啦。”聞煙唇角不自覺地上揚,在她心裡,希凡可能更像一個朋友。

“其實我不是個喜歡主動的人,也沒怎麼主動追過女孩兒。”希凡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就突然冒出來這兩句話,但他經曆過的感情確實都是水到渠成的。

“嗯,我知道,少爺喜歡什麼彆人都捧到麵前。”聞煙和他開玩笑,其實她明白希凡的意思,他自身的條件注定了做事要比其他人容易很多。

“所以,不答應我是你的損失。”希凡突然傲嬌起來,被自己的話逗樂了。

雖然平日裡對什麼事都不在乎,但他有自己的驕傲,希凡沒有辦法忍受自己喜歡的女孩兒當著他的麵和其他男人離開,而且還是一個他非常嫉妒的男人。

“那……希望有個女孩兒能快點出現來彌補你。”聞煙望著飄動的窗簾,臉上浮現著淡淡的笑容。

“放心吧,遇到合適的我不會拒絕,但如果你從德國回來忽然發現了我的好,我還是勉為其難會答應你的。”希凡抬腿踢著路邊的落葉,嘴角的弧度很淺。

這種上揚的弧度和開心無關,它代表難過。

“好。”聞煙知道,他在給彼此台階下。

電話兩端漸漸陷入了沉默,似乎到了尾聲。

“那我先收拾行李了。”最後,還是聞煙打破了安靜,她望著旁邊已經收拾好的箱子。

“好,早點睡,晚安。”

今年冬天格外的冷,等到她掛斷,希凡才收回了手機,一直舉著手機的那隻手已經凍紅了。

他低頭注視著花壇邊的煙蒂,他不抽煙,現在倒是很想抽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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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Bruce吃過飯,譚敘深去了他爸媽那裡,待了一個多小時後回了家。

他不知道這個決定對不對,但譚敘深想不到其他辦法。

在客廳坐了很久,譚敘深回想著從學生時代到進入職場,從步入婚姻到離婚,後來又遇見聞煙。

三十多年的生活,沒有太大的起伏,一直都在可控的狀態下,這種失控的滋味他很不喜歡。

譚敘深有預感,這或許是個開始,也或許變成一輩子的遺憾。

但他寧願這隻是個開始。

想到明天要去她家裡,譚敘深久久無法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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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譚敘深去了公司一趟,臨近中午的時候回了家,拿了點東西然後開車去了聞奕城家裡。

譚敘深提著禮盒在門外猶豫了很久,遲遲沒有按下門鈴。

不知道她在不在家。

以前她說要帶他回家,他拒絕了,然而現在隻能用這種方式過來。

在她身上,譚敘深明白了什麼叫自食惡果。

過了幾秒,譚敘深按下了門鈴,不一會兒裡麵傳來了腳步聲,房門打開了。

“譚總是嗎?快請進。”林瑜笑著打開了門。

譚敘深微愣,雖然是第一次見麵,但從神態和樣貌來看,他知道這是煙煙的媽媽。

“前段時間買了些茶葉,聽說聞總喜歡,稍微帶了些。”譚敘深進門後將手裡的東西遞給了林瑜,不僅有茶葉,還有家裡最貴的一瓶酒。

“譚總太客氣了,來就來還帶什麼東西,快進來吧。”聞奕城聽到聲音,從客廳出來。

譚敘深笑了笑,臉上的線條有些僵硬,跟著他們往客廳走,他不動聲色地往四周張望,沒發現她的身影。

是在日月灣嗎?

客廳裡,聞奕城坐在沙發上,譚敘深坐在了他對麵,茶幾上剛泡好的茶還冒著熱氣,林瑜將剛切好的果盤放下。

“你們聊,我先去書房備課了。”林瑜笑著起身。

“您坐吧。”譚敘深站起來看著林瑜說。

“嗯?”林瑜愣了愣,疑惑地看向聞奕城隨即笑了,“你們聊的事我也聽不懂,沒事你們聊。”

“這是我太太,在大學裡當老師。”聞奕城簡單介紹後看著林瑜,“沒什麼事坐著吧,休息一會兒。”

這些年,無論工作還是其他事,聞奕城從來不避著林瑜,沒覺得有什麼不好,很多時候她還能給他一些意見。

“好,譚總難得來家裡一次。”林瑜遲疑了幾秒,然後笑著坐在了聞奕城身邊。

“您客氣了,叫我敘深就好。”譚敘深也跟著坐下,手心裡不自覺地冒了一層汗。

她媽媽是大學教授,譚敘深以前聽聞煙說過,昨天在聞奕城的資料裡也看到了。

他先前也想過,什麼樣的家庭環境才能造就出這麼好的她。

現在,譚敘深知道了。

餘光掃過家裡的裝修,很溫馨,還有剛才短短的對話,他們越是客氣,譚敘深心裡越是不安。

“不好意思,今天過於唐突了。”譚敘深不太敢和他們對視,很快挪開了視線。

“譚總客氣了,平常挺多同事來家裡的,銘川也經常過來。”聞奕城把泡好的茶倒入茶杯,推到了譚敘深麵前。

聽到傅銘川的名字,譚敘深皺了皺眉,然後不動聲色地接過了茶:“謝謝。”

“譚總近來不忙嗎?”聞奕城笑著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