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久以來,大家不該都心照不宣了嗎?人人都知道無咎少爺隻口上花花,從未真的碰過哪個美人一指頭。
這會兒晏無咎摸他下巴,也隻是為了蹭掉手上黏人的酒水。可那也是隔著一臂遠的案幾,手臂都要伸直了才能夠到呢。
方才那句威脅,說得也不甚在意,玩笑大過冷嘲,已然是慣例的收尾。這人就算家裡剛通了路,第一回知道他,也不至於反應這麼大?
晏無咎不知道,清苑縣早就傳遍了,無咎少爺喜歡那等清高孤傲,不假辭色的。越是對他毫不動心,不屑一顧,退避三舍的,他越是上心。
因此,若想得到無咎少爺的青睞,便是再喜歡再蕩漾,也得繃住了不可褻玩的高冷人設。否則,他就再也不會看你第二眼了。
這清倌少年此處的表現有個專業名詞,叫:欲迎還拒。
隻是,這少年素來就是唱曲的,祖師爺賞飯吃,曲藝雙絕演技絕佳。這一嗓子喊出去,婉轉動人淒豔決絕,再結合臉上清高倔強的神情,那便是聞著傷心見者流淚。
連晏無咎見了,也頗覺我見猶憐。
然而,少年那求救的話喊了一嗓子卻突兀地戛然而止,於此同時,他楚楚可憐的蒼白臉色忽然變作了詫異驚恐。
眾人一同望去,這才發現那和尚居然一直沒走,就站在那裡一瞬不瞬地看著晏無咎。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方才晏無咎一開口,所有人注意力就都在他身上了,有意無意的都把那個和尚給忘了,還以為他早走了。連晏無咎張口叫禿驢,都沒有一個人覺得有什麼不妥。
此刻才恍然,他們習慣被晏無咎的毒舌屠戮了,彆人可沒有。
所有人臉色都頓時一白,直覺大禍臨頭。
……
焚蓮,就是這無意路過此地,卻被晏無咎三句話就喊了三句禿驢的和尚。
卻不是一般的正經和尚。
他本是一小國的皇子,舉國上到帝後下至平民皆篤行佛教。焚蓮自然也從小便皈依了佛門,那時隻是帶發修行。
不過,後來他潛心修行甚至剃度出家,為得卻不是早登極樂世界,隻是意在佛法之中蘊藏的無上武學。大乘小乘毫不拘泥,一並全修。卻既不想度人,也不求度己。
為此,不惜去國離家潛藏中原佛寺數年,學無可學之後,幾個月前才強行闖關下了山。
這還是焚蓮人生第一次,被人當麵指著和尚罵禿驢。不知道為什麼,他並不覺得生氣。
隻是眼前這風流放蕩,目中無人,不可一世的紈絝少爺,焚蓮倒是很有興趣,按他方才對那少年說得那樣,度上他一度。
反正,自己又不是什麼正經守著清規戒律的僧人。
於是,當晏無咎順著那清倌少年的視線回頭時,就看到和尚那近在咫尺的臉。
晏無咎本就很高了,這和尚卻比晏無咎還高半個頭。那張冷漠英挺的麵容波瀾不驚,垂眸冷冷靜靜地看著晏無咎,一股冰冷肅殺的氣場便瞬間籠罩了周身。
晏無咎一僵,麵無表情的臉上卻沒有流露出絲毫情緒,平平說道:“你,還沒走?”
焚蓮微微勾唇,:“阿彌陀佛,檀越主,可是要貧僧度化?”
不清楚對方身份來曆,就敢當麵說對方壞話,這是不知天高地厚。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欺男霸女,是無法無天。按理來說,這樣不知天高地厚又無法無天的人,必是麵目蠢鈍的庸人壞坯無疑。
可是,眼前這人卻是例外。
焚蓮所在故國盛產美人,秉承相貌和能力趨同一致。身份家世越是高,所見龍章鳳姿之輩越多。皇家更是如此。焚蓮身為皇子,所見傾城絕色,多如繁星。
國中上下雖皆篤行佛教,卻不同於中原佛門,一派靡麗奢華驕奢淫逸的風氣。隻是,焚蓮天生清心寡欲,並未沾染。又一心癡迷武功絕學,隱姓埋名輾轉多國佛寺,秉承中原佛寺戒律多年,更是與紅塵色相絕緣。
直到方才聽到酒聲回眸……才像第一次睜開五蘊心眼。
打從第一眼看見,焚蓮就覺得這個人特彆。就像是隻存在於佛經裡,非人間可見的天國之花,至美至惡。凡人僥幸見了,比起幸運更像是厄運。
這樣的人,虧得會投胎,但凡身份再低一些,亦或是所處的地界再繁盛一些,恐怕不等今日,就得被人拆碎了骨頭。
不過,以他這樣的行事,遲早都會有那一日。
焚蓮並不討厭他,隻覺得他冷麵輕佻,為所欲為欺壓作惡的樣子極美。
有多美,就有多……欠虐。
總會有人來教訓他的,不如自己來。
作者有話要說: 唔,孤孤是個起名廢和文案手殘。大家覺不覺得文名不好需要改改,怎麼改比較好?還有文案,會不會看不懂不感興趣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