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家的人被一群是非不分的刁民當耍猴唱戲的,氣得臉色陰沉,不由去問旁邊一起來的殷家的人,這是怎麼回事?
殷家的人是清苑縣當地人,自然該知道情況。
他們苦笑無奈,欲言又止:“這事一時不好說,說不清,這……還是跟表少爺說一聲,咱們去縣衙擊鼓鳴冤。”
跟隨冉公子來這裡的人,在青州當地素來無往不利,哪裡見過這等陣仗,隻覺得不愧是窮山惡水出刁民。
帶頭的隨從一把將殷家那些下人推開,輕蔑地揪出來一個看上去文弱瘦削的書生。
男人壓低聲音,麵上笑著,眼神不屑:“你也配當男人?聽說那晏清都當著一眾紈絝的麵羞辱你,你倒好,跪久了站不起來是嗎?你聽著,我們公子乃是青州牧的大公子,有他撐腰,你還怕他晏清都一個小小七品官之子?這是你唯一能伸冤報仇的機會。”
被揪出來的是個姿容清逸的少年,眉宇神態一股清高倔強的氣質。就像個頗有風骨,卻沒有經過事的書生。
聞言,少年臉色微紅,冷冷瞪了一眼冉家那位武夫,高傲地昂著頭冷笑。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這高冷少年姿態有些太端著,還故意調整了一下站姿,仿佛刻意朝著某個方向,好讓誰能看見他最完美的一麵。
冉珩的隨從狐疑地張望了一下,隻看到扇子抵唇,似笑非笑看著他們,一副輕佻放蕩的風流清狂樣。偏偏那眼神,像一柄寒水夜雨浸染的的刀光,冷冷靜靜地看著,他人分明坐著,卻像居高臨下一般,讓人心下一怯,像是平白矮了一截。
那隨從威逼利誘的聲音雖小,周圍的圍觀群眾聽不到,跟那少年站在一起的幾個被揪出來的,所謂跟晏無咎有過節的受害者家屬,卻聽得一清二楚。
有人冷笑一聲站出來,先理了理衣襟頭冠,這才朗聲說道:“在下確實看他晏公子不順眼,也與他確有這位官爺所說的齟齬衝突。不過這冤情卻不是這麼說的,你們冉家雖為官,但受害的女眷之死,懷疑晏公子是凶手。那便需要避嫌,免得彆人說你們是栽贓報複,處事不公。”
這位才是真正言辭犀利的讀書人,冉珩的隨從無法了,不由看向人群裡自家的公子。
冉珩眼神複雜地看著坐在那裡,一派囂張跋扈百無聊賴的晏清都。一時恨他目中無人,輕佻放蕩。一時又不斷想起,方才那人側首看他時候,眉目清狂無辜。
這般風姿矜貴雍容,何以如此乖張傲慢?
想著那人眼底的心灰意懶和似笑非笑的冷淡,不由覺得,他是不是被世人所誤,才這般厭棄度日?
或許其中,真的有什麼誤會……
陷入腦補中的冉珩,本就不甚堅定的恨意隱隱分崩離析,麵上卻還是保持著原本的表象。畢竟,他方才還跟那個人說,他與晏清都有大仇。
這樣想著,他出聲接了話:“那依這位公子所言,該如何是好?”
說話的時候,冉珩下意識看了眼晏清都,卻不見那人看來的目光,不由略感失望。
人群裡,方才說話的書生也冷冷看了眼晏清都,目光一觸即走,他朗聲對冉珩說道:“聽聞六扇門的人也正在清苑縣內,他們本就是查案高手,又與你們兩家並無利益相關,既然要說道此事,對他們說最合適。”
“好。那就這麼辦。”冉珩也走進來被人群包圍的事件中心。
書生狐疑看他:“你是六扇門的?”
冉珩負手而立,看著晏清都:“在下冉珩,正是這件命案的苦主。我說這麼辦,何人有異議?”
“原來你才是冉公子,既然你同意,自然無人反對。”
冉珩隻看著晏清都,目光分毫不移:“你說了不算。請問晏公子,可有異議?”
晏無咎微微歪著頭,隻眸光略略流轉去看他,可有無可點點頭,像是與他無關一般。
這時,那位書生卻揚聲道:“不行。這事晏公子不能在場。否則我什麼都不會說。”
晏無咎無辜地看著,那位被冉家人當做受害者家屬的書生,但他後知後覺想起來,那位好像是受害者本人。
他緩緩眨了一下眼,對那一臉不待見他的書生說:“我也沒說我要聽啊。”
於是,酒樓上隔岸觀火的六扇門的兩位便也下來了。
顧月息是六扇門裡名氣最大,名聲也最好的一個神捕。
畢竟他生得清俊出眾,又師承前太子太傅。被太傅收為義子,雖是孤兒也算得上出身名門,何況他素來比絕大多數真正的世家公子,更芝蘭玉樹,孤潔清貴。
因此顧月息雖為捕頭,在很多人眼裡卻和彆的捕頭不一樣,更像是執筆的君子書生,而不是四肢發達手染鮮血的江湖人。
文人提起六扇門諸人,便也更推崇他一些。
眼見了顧月息出來,那些受害者便都很配合地跟著他離開,隻是走前都下意識看了眼晏無咎。
除了那個書生。
“喂。”晏無咎矜傲地抬抬下巴,“我說過了,那次是認錯人,你氣性未免也太大了。這回可記得了,彆亂說話。”
他話說的沒頭沒尾,那書生腳步卻停了一停,然後頭也不回冷哼一聲。
顧月息站在旁邊,麵容冷清平靜,淡然說道:“不得事先串供,不得威脅證人。”
晏無咎撐著頭,歪了歪看他,雖麵無表情,眼神卻無淩厲,反而還笑了一下:“否則如何?”
顧月息回眸正好看見那一閃而過的笑顏,他抿了抿唇,冷冷地說:“不得影響詢證過程,否則以妨礙公務罪拘役。”
晏無咎:“……?”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啾啾:影響詢證過程?我乾什麼了?
顧月息:賄賂公職人員。
啾啾:我什麼時候賄賂你了?
顧月息:剛剛。對我笑。
*
民風淳樸清苑縣。
居民甲:啤酒飲料礦泉水,花生瓜子八寶粥,來來來吃瓜了。
居民乙:晏公子不會真這麼想不開,去當采花賊。
路人:為什麼他當采花賊就是想不開?
群眾:因為排隊等著采他,啊不,是被他采的受害者,會人頭打成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