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內坊間議論紛紛,都說那人是得罪了江湖強人,行事太過,遭了天報。隻當是懸案一樁。還有人興致勃勃做局打賭,這回六扇門何時抓到嫌犯。
世家貴族那裡,卻是諱莫如深一笑。他們不用清楚始末經過,隻需知道兩點就夠了。死的人是旭王的救命恩人,而那個人得罪的人,似乎走了崔家的路數。
旭王和崔家。宗親和外戚。還用說什麼?
隻有冉珩覺得這一日荒誕又漫長。
他自然不會將消息散播出去,但對於己方的人,卻不會隱瞞。也無法隱瞞。這麼大的事,太駭人聽聞了。
直到隔著簾幕,神秘人送來上麵的消息。
雌雄莫辯的聲音說:“主人說,那個人無關緊要,死就死了。但是,有一本冊子要找回來。找不回來,也不能讓任何人看到裡麵的內容。公子辛苦了。這事會有人來負責。主人請您好好休息,為了確保安全,在事情未解決前,暫且停止一切聯係。”
冉珩的手指握緊杯盞,平靜地稱是。
那人問道:“還有一點,請教冉公子。那個人知道冉公子與主人的關係嗎?聽說,昨夜他先來見過您。”
冉珩的瞳孔微微一動。
想起晏無咎疏離寡歡的聲音:“還以為今日會來不及,多虧了你幫忙。所以這次,冉家無事。但,沒有下次。今夜足夠你記住嗎?晏清都,相當記仇。”
“不知道。我們之前就有過節,因為我妹妹的事。昨夜也談得是這件事。”
那聲音柔和卻無情:“請您節哀。務必注意安全。有需要,我會再來聯係您的。”
許久,再無聲音。屏風後的影子也消失無蹤。
冉珩將手中涼了的苦茶飲儘。
他自嘲一笑,原來,旭王的人連他也在監視。
……
晏無咎一覺睡到黃昏日落,中途沒有任何人來打擾他,做了許多光怪陸離的夢,睜開眼的時候,有些不知道時間年歲。
他起身走出門,看到夕照朦朧晦暗的光輝,錯覺以為是天光初亮。
直到以為的日出並未到來,世界陷入黑暗。
他靜靜地看著,黑暗裡的薔花零落,大約是夏天快要過去了。
不知何時,月亮出來了,庭院裡灑下空明如水的霜輝。
晏無咎忽然嗅到一縷幽香,側首看去,那月光裡像是走來一個人。
素白僧衣漫著月色,那人懷裡抱著一個花盆,裡麵種著一株花,開著星白的花苞。
花香很熟悉,和清苑縣晏無咎門外的荼蘼花一樣。
人也很熟悉,是那個每逢月下就會出現變傻的僧人。
沐著仲夏幽靜的夜風,那人捧著花,向晏無咎走來。
聖潔禁欲的麵容,純淨的眼眸裡有淡淡歡喜,沉斂平和如檀香侵染,專注地看著他:“阿彌陀佛。這裡沒有佛見笑,差點以為小僧又走錯了。”
晏無咎不知不覺笑起來,看著他手裡的花盆:“是要種在這裡嗎?”
聖僧搖頭:“種在這裡,很快就要凋謝了。小僧請教了種花的匠人,有辦法可以讓它開得更久一些。”
他專注地看著晏無咎,眸光安寧,認真耐心地說:“所以,檀越主如果找不到棲身的地方。可以來小僧這裡。”
晏無咎似笑非笑看著他,忽然低聲笑起來,笑容從眉梢眼角傾瀉,如月光生輝。
他明明艸的是西門慶人設,怎麼在這傻乎乎的僧人這裡,卻是花妖人設不崩。
焚蓮隻當他是開心,見他笑了,自己也慢慢笑了一下。
為手中的花盆找到吸收日月精華最好的地方,小心仔細擺放好,焚蓮走到晏無咎麵前。
“有六天沒有見麵了,檀越主過得可好?”
晏無咎眼角半斂撩起,唇角微翹,露出一點尖尖的牙。盈滿笑意的眼眸絢爛,讓人想起早春兩岸遍生花樹的泉水。
“很好。蓮蓮呢?”
聖僧專注寧靜地看著他,手指抬起來,隔著月光的瑩潤輝光,隔空虛虛撫摸晏無咎笑容華美叫人眷戀的臉。
“現在很好。”那清心寡欲的僧人一臉莊重平靜,輕聲平和地說,“真的,很久沒有見了。小僧有些掛念檀越主。”
晏無咎眉目的淩厲半消,緩緩眨眼看著他,笑容輕薄也輕佻。不是什麼良人君子。
偏偏月光落在眸光裡,映著笑容華美夢幻,讓人心軟,便覺被他看一眼,就像飲了一口綠洲裡的甘泉。
“隻是有些掛念啊。”這個人一笑,絢爛也晦暗,又壞又甜。
僧人的喉結微微一動,克製著什麼一樣:“不是。小僧說了誑語。我,很想念你。”
晏無咎看著那雙眼睛,那僧人背對著月光,但那眸光純淨安寧,比星辰月色皎潔。
他看得清清楚楚。
晏無咎一眨不眨看著,眉目垂斂,笑容垂斂,緩緩傾身。
僧人一動不動站在原地。
他微微偏著頭,柔軟微涼的唇,落在那略顯淡薄微抿的唇上,輕輕相貼。
一動不動的僧人的手抬起來,緩緩放在晏無咎的頸後,禁欲淡然的麵容低斂,第一次主動將這個吻加深。
晏無咎微微後仰,墊著僧人的手掌,靠在遊廊的柱子上。
修長柔韌的頸項,因為後仰的動作拉長,如矜貴傲慢的孔雀,露出脆弱的脖頸。
僧人親吻得溫柔,像是夜風微雨落在初開的花瓣上。
晏無咎半眯著眼睛,手指抬起抓著他的手臂,濕潤的唇瓣微顫,卻是緩緩開啟。
華美淩厲的眉目染上靡麗綺色,矜傲的眼尾上揚,輕慢疏淡,可有無可,似心灰意懶。
卻,引人墮入無邊聲色煉獄。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啾啾,成功欺騙、誘拐、攻略蓮蓮~[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