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2)

賀蘭凜想要避過任何人的耳目單獨與晏無咎見麵,是件極為不容易的事情。

除了晏無咎現在處在龍鱗衛嚴密的保護網之下, 這一因素外,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 因著龍鱗衛職責的特殊性,龍鱗衛裡的每一個人都有一雙眼睛在背後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即便是龍鱗衛的最高指揮使賀蘭凜, 也不例外。

但,對於彆人而言不容易的事,對於有些人就隻看他願不願意了。

日落時分,洛陽的萬色閣。

晏無咎即便是換了地圖,走到哪裡也不會忘了艸西門慶人設。如今沒人給他寫豔情話本子了,隻好親力親為, 隔三差五就要來這裡一下。

崔瑾連賭坊也頗有興致跟他一起玩一把, 唯獨這些風月之地他一概不沾。不過晏無咎喜歡去, 他也不會攔。

晏無咎的喜好標準萬年如一, 要高嶺之花不可攀折,還要對他不屑一顧的。

這樣的美人請來, 隔著珠簾彈彈琴,箜篌、琵琶什麼的也行,或者遠遠地在台上跳個舞,大家互不打擾,各取所需。

因為性情冷淡,外麵便是有什麼風言風語,也不會多話去解釋什麼。

實在是晏無咎多年艸人設生涯,總結出的最佳選擇。

黃昏落日斜入珠簾, 走出來一個豔光四射的傾城美人,團扇半遮了臉,一雙淩淩眼眸冷豔斜睨晏無咎。

這樣熟悉的臉,正是那日晏無咎離開柳珣的彆院時,挾持的教坊美人。

晏無咎的臉上本是帶著一點輕薄笑意,見了走出來的故人,笑容不著痕跡斂下。

他站起來,似是要迎上去,卻隻是看著來人靜默不語,緩緩眨了下眼睛。

“好久不見,姑娘彆來無恙。”

賀蘭凜斜睨著他,晏無咎此人天生一副輕佻放蕩的俊美麵容,縱使笑裡藏刀,也笑得蜜甜溫柔。不笑時候凶狠傲氣,也凶得攝人心魄。

此刻,晏無咎微微抬著臉笑容輕薄,落在人的眼裡,便錯覺像是若有若無的多情思慕。

賀蘭凜精通縮骨易容之術,熟知人的麵相走勢,卻也看不明白,這個人這張臉,到底是哪裡生得特彆,何以這樣與眾不同。

好像有問題的不是那張臉,不是皮下的骨,是裡麵那個不可捉摸,野心昭彰的靈魂。

黃昏的光暈落在晏無咎的臉上,有光的一麵眉目絢麗純然,無辜清甜。隱在暮色陰翳之下的另一麵,眉宇淩厲晦暗,矜傲危險。

一個人,一張臉上,竟然能同時呈現出極為複雜的兩麵。

“你要單獨見賀蘭凜?”神秘冷豔的美人聲音低沉微啞,冷冷說來,說不出的動聽。

晏無咎眨了眨眼,笑容輕薄:“是。”

執著團扇的冷豔美人往前走了一步:“他就在裡麵,你現在可以說了。”

晏無咎退後一步,眼裡似笑非笑:“當著姑娘的麵,還算是單獨嗎?”

熏著薄荷冷香的美人從容逼近,直到麵前的人退無可退:“你說算還是不算?”

晏無咎靠著美人圖屏風,眉梢眼角微挑:“您這是何必呢?”

賀蘭凜手中的團扇重複當日晏無咎劫持他的時候,用扇沿沿著他的臉和下巴遊走調戲,冷冷地說:“不裝了?小騙子。”

晏無咎恭敬垂斂眉目,唇邊三分淺笑:“賀蘭大人誤會了,無咎豈敢欺騙大人。隻是當日突然見到,著實沒有把大人和那日一麵之緣的美人聯係起來。便是察覺到了什麼,也隻當自己生了妄念。”

“嗤,那現在呢?”賀蘭凜微微眯眼,團扇抵著晏無咎的喉結和下巴,迫使他抬起那雙喜歡撒謊騙人的眼睛。

晏無咎靜靜地看著他,緩緩眨了一下眼眸:“大人,無咎隻是個小人物,突然撞見大人這樣私密的隱秘,除了裝聾作啞,難道還能當麵揭穿不成?您是正三品的指揮使,無咎隻是個無名小卒。不敢放肆。”

賀蘭凜深藍色的眼眸冷冷看著他,這人每次見他一口一個姑娘,舉止放蕩眼眸輕佻,哪裡有半點惶恐不安?分明比誰都膽大妄為。

“聽說,你在清苑縣的時候,在風月之地就已經很有名,經驗豐富?”

被賀蘭凜這樣抵在冰冷的屏風上,近距離壓迫,即便這人扮作風情妖嬈的美人,那種薄荷冷香裡隱隱的肅殺煞氣,還是直逼肌膚而來。

晏無咎被壓在屏風美人圖上,身體近乎溫順垂斂著,沒有絲毫抵抗。

他眉目微挑,神情不笑,纖長密仄的睫羽,斂下眉目的矜傲淩厲,平靜從容地說:“大人,這是無咎的私事。大人既然願意抽身來見我,我們有必要這種姿勢談話嗎?”

賀蘭凜不退,斂眸冷冷看他:“那要看你談的是什麼事了。”

這種狹小壓迫的空間下對話,一絲微弱神情變化也彆想逃過對方的眼睛,是沒法叫人耍什麼心機手段。

晏無咎失笑,眨了下眼,毫不避讓他的目光:“自然是大人最關心的正事。”

“我關心什麼,你知道的到清楚?”賀蘭凜冷冷靜靜看著他,似是嘲弄似是輕慢。

晏無咎對著眼前那張妖嬈冷豔的傾城麵容,放空眼神,一本正經道:“隻有那本名冊,大人就算拿給陛下看,除了那個姓馬的和旭王的關係,沒有一點可以認定就是旭王所為。他要脫身很容易,搞不好還可以倒打一耙,說龍鱗衛織羅罪名,陷害皇室。”

賀蘭凜掐著他的下巴,淡淡道:“這還要多虧了你。說起來,本座一直有個疑問,若是那一夜你誆騙木楓出去抄了那姓馬的家,卻沒發現那本名冊,你要怎麼收場?或者說,抄家之前你就已經知道,那裡一定有這樣一本名冊在?”

晏無咎定定地看著他,眸光靜謐幽深,似月色沉斂水底,華美引人卻也晦暗冰冷。

忽然,他粲然一笑,笑容淩厲亦絢爛,微微歪著頭靜靜看著賀蘭凜的眼睛:“我不知道啊。搜出什麼固然好,搜不出來,我也沒打算讓他活著見到淩晨的朝陽。他若死了,就是一了百了,頂多我開罪大人。從我父親入獄的那一刻起,在我這裡,他就已經預定好了陽壽。隻有更早,沒有晚的。”

賀蘭凜眸光肅殺,深深地盯著晏無咎,就像萬劍寒光一齊對準了,隻等他攻擊令下,便要撕碎了這人。

他的聲音和神情卻很冷靜,低低地說:“真是囂張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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