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1 / 2)

鬼蜮吞噬的瞬間,有一股強大的吸力往黑暗深處拉扯,聞歌狠狠把天闕劍用力插入地下深處,甩手展開黑布裹住了球。

嘣——

黑布一頭被聞歌纏在手上繃得幾乎變形,狂風中,濃稠如墨水的黑暗深處不知有什麼東西,那股強橫的力量任憑她拚勁全力,地麵已經被天闕劍割出一條長長的裂痕,依然無法阻止被不停向深淵靠近的距離。

“魔女!”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和尚的一聲大吼,一條金色長鞭從身後牢牢束住她腰間,聞歌去勢一緩,順勢重新把天闕插入地表隻剩下一個劍柄,另一手依然死死抓緊黑布。

不虛一身羅漢金光,在身後拉住聞歌,雙方形成一股強大的拉力與深淵抗衡。

“到底發生了什麼?此番場景是怎麼回事!”

“我怎麼知道是什麼情況,突然就這樣了!”

怒吼的狂風中幾乎聽不見對方的聲音。不虛在黑暗的邊界線艱難支撐,他方才在外麵見到惡魔林上空鬼蜮大開,衝進林子後就看見聞歌被黑色巨獸吞沒,想也沒想甩出金鞭。

然而這鬼蜮來勢洶洶,憑借他渾身趨避邪祟的金佛法光也支撐不了多久。

“嘶啦——”

終於黑布率先扛不住出現一道巨大的豁口,球從豁口中飛出眨眼被深淵吞沒,而聞歌和不虛也終於支撐不住,一前一後相繼墜入黑暗深淵中。

***

嘭!

嘭!

連續兩聲重物墜地的聲音,聞歌和不虛在一陣山崩海嘯的翻滾中跌落。

二人昂頭向頭頂望去,一個圓形黑洞在頭頂上方旋轉閉合,他們就是從那個洞掉進來的。

聞歌第一時間站起身四下瞭望,周遭一望無際的荒蕪之地,身前不遠處立著一塊殘破的石碑,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她走到石碑前,拂袖吹散石碑上厚厚的塵土,露出鬼氣森然的幾個大字——

九幽鬼蜮。

“傳說九幽鬼蜮乃是修真界的另外一麵,被封印著無數邪魔鬼怪的地方。沒想到入口竟然就在惡魔林。”身後,不虛繃緊一張佛子玉麵看著石碑,神情無比嚴肅。

說罷他看向聞歌,“你是如何發現鬼蜮入口的?”

聽出他話外的意思,聞歌倏而轉身砸去一劍,把不虛生生震退一步。

她提劍淩然指向不虛,“和尚,有話就直說彆跟我拐彎抹角,你是想問我怎麼發現的這鬼蜮,還是想說我就是打開這鬼蜮之人。”

不虛震退之下才驚覺方才話中失言惹惱了她。

之前在林外他剛看見鬼門大開的時候,驚怒交加之下確實第一時間認為是聞歌在搞鬼,不過等他進了林中看到聞歌在暴風中掙紮的身影,便知她也是事前並無準備。

“貧僧不是那個意思。”

“我看你意思可不少。”

不虛被聞歌懟的沒說話,這段時間與她的相處,他知曉這魔女手上不饒人,嘴上更不饒人。

“阿彌陀佛,貧僧說不過你,現如今你我既已墜入鬼蜮當中,當務之急是要趕快離開這裡,把消息傳出去,否則一旦鬼門大開,修真界必將遭受滅頂之災。”

“拯救蒼生是你的事,不要扯上我。”

聞歌冷聲道,說罷提劍跨過了石碑,朝著鬼蜮中走了進去。

“你做什麼去?”

紅衣滾滾卷起腳下黃沙,她的聲音被風從前麵傳遞過來。

“找球。”

球?

不虛有一瞬的不解,球是何物?

聞歌沒對他多做解釋,隻是提著天闕向鬼蜮深處走去,不虛看著前方魔女的背影越走越遠,提腳跟了上去。

*

跨過九幽鬼蜮的石碑,越朝著裡麵走,四周的鬼氣越濃鬱,周遭開始出現一些飄蕩的鬼火和枯枝爛草,以及草叢後時不時冒出的骸骨骷髏。

走著走著,聞歌突然停下腳步,她的前方不知何時出現一條羊腸小路,一隊穿著各異的人被鐵鏈鎖著脖子走在小路上,兩邊有手持鞭棍的高帽衙役,地麵摩擦伴隨著悉悉索索的腳鐐撞擊聲。

她握住手中寶劍轉身,原本跟在身後的不虛和尚不知何時不見了。

“快點快點跟上,不要誤了時辰投胎,下一次就不知等到什麼時候了!”

一個牛頭馬麵的鬼差出現在聞歌身邊,巨大的牛眼瞪著她,突然咦了一聲,“你這鬼怎麼沒帶鎖鏈?”

說著就要把手中鎖鏈往聞歌脖子上套,聞歌舉起劍反手一劈,鐵鏈叮蹡摩擦出一排銀光火花。

鬼差被聞歌身上的氣息震懾到了,拎著變了形的鎖鏈拖後一步。

“......不鎖就不鎖,你趕快跟上,前麵就是奈何橋!”

聞歌朝前看去,小路兩邊已變作一條長長的忘川,川上一坐石板玉橋,上書三個大字——奈何橋。

鬼差還在一旁虎視眈眈,聞歌冷靜地看了看四周,最終把目光定在橋的另一邊,那些“鬼”下餃子似的一個個往池子裡跳。

嗬,是要玩兒往生的套路麼。

*

“聞歌,初生天人道,天劍宗掌門之女,天生道骨、因私欲叢生墮魔......判今日跳往生池,入凡人道!”

輪回台下,滾滾湯池無邊旋轉。

嬌嬌弱弱的孟婆提著長勺,身邊一個白臉兒的高帽書生在三生石前一字一句念完聞歌生平所事。

“喝。”

麵前遞來一碗清湯。

聞歌沒有接。

她環抱雙臂,看了看四周,輕笑一聲:“要送我去往生?”

“你上一世壽命已儘,魂歸地府,自然要入六道輪回。”

“你說我死了?”她眯眼看向那冷麵鬼差。

“自然是死了!活人怎會來到這裡。”鬼差青臉一橫,把孟婆湯往她眼前一送,厲喝道:“莫要廢話,快喝了湯去投你的胎!”

聞歌抬手便打翻了孟婆湯,**澆了那鬼差當頭一碗。

“放肆!!”

鬼差頓時向她甩來厲鬼鉤刀,然而卻比不上聞歌一身的駭然煞氣,鉤刀未近就被她氣息震翻慘叫著跌入忘川洪流之中。

“無名小鬼也敢判我!”

她這一下頓時周遭狂風大作,踢翻孟婆盅、痛打鬼差,把後麵的一眾小鬼們嚇得瑟瑟發抖,眼看就要把這輪回台徹底給拆了,深淵之處突然伸出一條黑色鎖鏈鎖住聞歌的脖子,她盯向鎖鏈深處,下一瞬被丟入了往生池。

“莫再放肆!速入凡人道!”

——

聞歌再睜開眼,麵前出現的是一張熟悉的麵孔。

她對麵的男人頂著一張謝飛塵的臉,對她冷眼怒斥:“你還不知錯嗎。”

“謝飛塵?”

“大膽!竟敢直呼本王名諱!你真是越來越放肆了,來人——”

“王爺。”

這時,一道嬌弱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聞歌回頭,看見一弱柳扶風的清麗女子被丫鬟扶著走來,那張臉,正是陸晚晚。

“王爺,前日是妾不小心自己跌倒的,不關王妃的事情。”

“晚晚,你不要再為她說話了,身為王妃無故責罰害得你落水,本王絕不會輕饒她。”

“可是,王妃她有了身孕......”

“......”

無數畫麵在此時強行湧入腦海,這種“記憶輸入”的感覺聞歌實在是太熟悉了,不僅如此她突然敏感地察覺到有一股神秘力量正在試圖悄悄抹除她真實的記憶,聞歌曾經過千錘百煉的心智自然沒有受到影響,就在一晃神的功夫,她瞬間在心底有了答案。

“鏡花水月的把戲。”

聞歌很清楚自己並沒有死,所以眼前的一切不過都是幻境,用地獄往生的把戲來做幌子,實則一切都是虛妄。

聞歌嘴角一抹冷笑,也不多做廢話,目光在房中一掃看到牆上掛著的一柄短劍,直接衝過去拔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抹脖子——

眼一閉一睜,又重新回到了地獄。

黃泉路上,還是先前引路的那個鬼差看到聞歌牛眼一怔,青麵獠牙的嘴裡脫口問出:“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聞歌看著這鬼差,眯起眼睛:“不是說人死了才會入地獄,你怎麼不說我這麼快就死了,而是說我這麼快就回來了?”

鬼差心頭一驚發覺說錯了話,唬著臉嗬斥,“莫做廢話!你自然是死了!快上路!”

聞歌一雙深邃的瞳孔紅光妖異,把那鬼差看得心裡發毛,差點兒自己轉頭跳了忘川。

“......磨、磨蹭什麼!快走!”

聞歌又走了一遍黃泉路,踏過奈何橋,來到孟婆麵前,聽旁邊鬼差絮絮叨叨念完生平。

“聞歌,入畜生道!”

她站在往生池前看向鐵索深淵,照舊掀了孟婆湯、砸了輪回台、胖揍一眾鬼差,在深淵飛出鐵索的刹那,聞歌掉頭就跳進了那滾滾輪回池中。

再一睜開眼,眼前草木叢生,她發現自己變成了一隻螞蟻,正用兩根細如毛絲的手不停地推著一顆大樹。

她抬頭望去,這大樹龐大的好似無邊無際,隨便一片葉子就能把她牢牢壓在下麵,就連旁邊的小草都比她身體粗壯兩倍。

而她的雙手根本無法離開樹皮表麵,隻能用根本都感受不到的力量這麼推著大樹,好像要推到天荒地老,直到生命枯竭。

“嗶嗶嗶——”你們看你們看,那隻螞蟻在推大樹呢。

“嘶嘶嘶——”太傻了,怎麼有螞蟻會想要推動大樹呢?

“咻咻咻——”嘿你連草都推不動呢,快放棄吧!

“我能。”小螞蟻肯定地說。

周邊的鳥獸飛蟲們聽到後全部放聲嗤笑。

啄木鳥說:“你要是能推動大樹,我就把捉到的蟲子給你。”

小鬆鼠說:“你要是能推動大樹,我就把過冬的鬆果給你。”

小蜜蜂說:“你要是能推動大樹,我就把采好的蜂蜜給你。”

聞歌:“大家都聽到了吧!”

瞬間,從樹下蟻穴中密密麻麻湧出無數隻螞蟻,成群結隊把參天大樹團團圍住。

日月交替,大樹轟然倒塌,聞歌又回到了地獄。

“你怎麼又回、又死了?!”

還是那個鬼差,見到聞歌出現立即跳出一丈遠,勾魂的鐵鎖哆哆嗦嗦護在身前。

聞歌似笑非笑看著他:“我又死了?”

“......你死了!!!”鬼差大吼一聲,轉頭閉上牛眼一頭跳進忘川。

周遭鬼火飄零,小鬼躲藏,忘川裡的鬼怪都不掙紮了。

聞歌抱劍而立,現如今,根本沒有鬼差敢上前去鎖她,她再一次走過黃泉路,走過奈何橋,出現在了輪回台上,她看著三生石旁邊那個熟悉的鬼差,還有大鍋邊嬌滴滴的孟婆,舉著生平冊和湯勺都不敢看她。

“這一次讓我入什麼道?”她輕笑。

她一笑,鬼怪們抖得更快了。

“聞歌...初生天人道...身犯業報......判、判入......”

鬼差念得磕磕巴巴,哪裡還有前兩次囂張陰厲的樣子,聞歌三進三出,次次打砸不斷,地獄裡當值的鬼差是真怕了這女羅刹。

“聞歌,罪業深重,當永墜地獄道不得再入輪回!”

地獄道,八大熱地獄、八大寒地獄、近邊地獄及孤獨地獄,生來便是地獄惡鬼,受無儘地獄折磨,永世不得翻身。

幽幽喪鳴回蕩在地獄上空,霎時間萬鬼同哭,地獄大門轟然開啟,火海煉獄刀山油鍋儘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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