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1 / 2)

伴讀守則 溪畔茶 5796 字 3個月前

困入大牢的第三天,徐氏發起熱來。

昨夜降了初雪,牢中沒有火炕,取暖全靠稻草和破被,徐氏與展見星抖索依偎著,一夜過來,展見星撐住了,徐氏鼻塞頭昏,額頭滾燙,卻是病了。

展見星忙喊獄卒,獄卒見慣人間磨折,根本不把這一點小病痛放在眼裡,過來看了一眼,見徐氏神智還清明,就抄著手懶懶道:“叫爺有什麼用?熬著吧,爺又不是大夫。”

說罷要走。

展見星巴在監欄上求懇,獄卒記掛著回去烤火吃肉,哪裡理她,展見星見他真的無動於衷走開,急了,喊道:“我們是朝廷要犯,羅府尊都不敢叫我們出事,若在你手裡病出好歹來,仔細羅府尊與你算賬!”

獄卒心硬如鐵,求懇他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聽了這威脅卻不由遲疑了一下:毛小子說話硬撅撅的,倒不是全無道理,這對人犯進來那天,羅府尊還特地送了傷藥,可見重視。這天落了雪,不是好熬的,真病死了一個,他也難開交。

獄卒心中計量已畢,轉頭呸了一聲:“臭小子,死到臨頭了還給爺找事!”

到底不敢真不當回事,一頭罵著“晦氣”一頭去了。

展見星卻不知他去向何方,又叫了兩聲,沒人理她,她沒辦法,隻得將就著拿破被把徐氏密密裹起,又不停搓著徐氏手腳,努力多攢出絲熱氣來。

人力抗不過天,外麵雪花漸密,牢裡冰窖一般,展見星自己的手足也剩不下多少熱乎氣了,凍得發疼,徐氏情形更差,開始還推拒著不要展見星挨近,怕將病過給她,漸漸燒得臉麵通紅,神智昏沉,不知外界了——

“娘,娘?”

展見星慌了,打展父去後,她和母親的日子很不好過,但越不好過,她秉性裡的倔強越是被激出來,與母親相依扶持,硬是將家計撐了起來,吃多少苦頭她不怕,但倘若徐氏有事,那她的天就塌了。

眼淚奪眶而出的時候,展見星用力擰了自己一把。

哭沒用。

把自己疼得醒過神來後,她在空蕩蕩的牢房裡胡亂張望了一圈,最後仰頭望向了牆壁上那個小窗——其實就是個洞。

展見星不知道彆地的牢房什麼樣,但大同這裡因是北地,為了保暖,普通民居一般都建得不甚高大,牢房也不例外,矮趴趴的一小間,小窗上也有兩道柵欄,糊了層又破又臟的紙,另亂七八糟堵了個稻草墊子——大約是這間牢房的前任住戶乾的,窗紙早已不成形了,真正堵住大部分北風不往裡麵肆虐的,實際就是後塞上去編得亂七八糟漏風透光的草墊。

展見星屏住呼吸,把恭桶搬過來,站到上麵,墊著腳去夠那個草墊。

她剛把草墊挪開,抓到一小把飄在窗框間的雪在手裡,一串腳步聲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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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來自京城的使者也冒著雪抵達了大同代王府。

前來宣旨的不但有天使,還有一位翰林。

這位翰林姓楚名修賢,在翰林院中任侍講一職,本身的職責是為皇帝或太子講論經史。

如今他與天使同行而來,身上受命了一項新職責:為代王孫朱成鈞開蒙。此外代王府如有其他與朱成鈞一般失學的王孫,也可一同前來習學。

以他這般的飽學翰林為孩童開蒙,打個比方:就是殺雞用了牛刀。

由此可見鄭貴妃揣摩得不錯,皇帝嘴上埋怨,心裡還是顧惜親戚的。

不過朱遜爍不能這麼想。

聽完了天使宣讀的旨意,他整個人都不好了:“什麼?!”

這封諭旨裡,彆說他夢想的代王爵了,連他的封地都扣住了——朱遜爍此前有郡王爵而無封地,算來其實也隻是個空頭王爺,不但如此,代王府其他一大窩王子王孫所涉請爵封賞等暫時也都跟著泡湯,旨意明令他們老實給代王守孝,守孝期間若不老實,再乾出欺民害民的事——

不記當年耶?

當年,哪個當年,被直接削為庶民的當年,還是被圈禁的當年?

對著這句威脅隨便一想,朱遜爍全身就涼透了。

代王府對著百姓凶狠無匹,但對上更有權勢的天家,不是沒有畏懼的,不能不怕呀,被收拾過兩遍了,就是頭豬也該長記性了。

朱遜爍因此心中憤怒不滿,卻不怎麼敢表現出來,他眼珠子瞪著轉了兩圈,轉到了跪在他旁邊的少年身上,終於找到了發泄的途徑,伸腳就踹了他一下:“九郎,你背後乾了什麼?怎麼皇上倒把你記掛上了?”

旨意裡攏共說了兩件事,一件訓斥代王府要安分守己,一件就是給朱遜爍派了個翰林當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