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1 / 2)

伴讀守則 溪畔茶 8052 字 3個月前

大殿裡很安靜, 又不安靜, 朱遜爍和朱成錩兩相對峙,兩臉噴薄欲發,憋了滿腔的話, 熱鬨全在臉上呼之欲出。

皇帝並不理他們,看著後進來的展見星和朱成鈞行過禮, 露出了和藹的笑意, 道:“起來吧。”

兩人便站起來。

展見星低著頭, 楚翰林路上教了她覲見時的禮儀,不得允準,不能直視天顏。

皇帝胖碩的身形動了一下, 他原想先和朱成鈞說話,他給這個文盲小侄兒派了個先生去, 自覺是做了好事, 不免也把這個侄兒記得了兩分。但他目光掃過展見星時, 腫腫的眼泡眯了眯,就改了主意, 道:“你抬起頭來。”

展見星不知是叫她, 沒動, 旁邊楚翰林低聲點了一句,她方會意, 遲疑地抬起了頭。

她瞳孔縮了一下, 因為終於看清楚了天顏——說實話, 真的一點也不威武, 禦座上坐著的隻是一個胖乎乎的中年人。

不是一般的胖,幸而禦座寬大,一般人家裡的椅子,恐怕還塞不下他。

皇帝說話的口氣也像個尋常大伯:“這孩子受委屈了。羅卿,朕看他脖子上怎麼也沒貼個膏藥?沒請大夫嗎?”

羅知府連忙躬身道:“是臣的疏失,事情接二連三,便沒顧得上。”

展見星下意識摸了下脖子,才知皇帝為什麼叫她抬頭。

這兩日趕路,她沒照過鏡子,不知怎麼樣了,看皇帝的反應,印子應當是還沒消。

“這怪不得你,接二連三,”皇帝點了點頭,看向朱遜爍道:“朕派了楚修賢去不過半個月,就接二連三地生事。”

朱遜爍忙要辯解:“皇——”

皇帝卻不要聽,擺了擺手,另向身側道:“去太醫院看看,哪個太醫當值,叫他過來一趟。”

侍立著的紅衣太監答應一聲,出去傳話。

皇帝這才向朱遜爍道:“說吧,你還有什麼話說?”

朱遜爍要說的那可多了,終於得了機會,馬上滔滔不絕起來,滔滔了約半盞茶,皇帝搖搖頭,又把他製止了:“你說的這些,朕都知道了,若沒新詞,就不要再說了。”

朱遜爍見皇帝是冷淡的意思,急了,一急,他也不怕了,都是老朱家的人,他反正又不像漢王想謀反,還能把他怎麼樣不成。便粗暴地直接指著朱成錩道:“皇上,我有話說,朱成錩派人殺展見星陷害我不說,還讓九郎推七郎下水,他這是為了奪爵,想害我全家啊!”

朱成錩的臉色比他穩得住些,道:“二叔,究竟是誰想奪爵?我父親是太/祖在時親封的世子,我是代王府長房嫡孫,祖宗家法在上,我需要奪什麼?”

“大哥是世子,你可不是,如今皇上說了按下爵位以觀我等後行,你還膽敢公然以親王自居?”朱遜爍抓住了話縫立刻道。

兩人頃刻間又吵成了一鍋粥,皇帝無奈地按了按眉心,出聲調停道:“好了,彆吵了,你們從代王府吵到朕的皇城裡,還吵不夠嗎?嫡親的叔侄,哪來的這麼大仇怨?”

朱遜爍呼呼喘著粗氣:“皇上,這得問他,為什麼這麼狠毒!”

皇帝道:“朕不問彆人,先問你,你說你早已改過,不再怨恨展見星,那為什麼你的兒子在學堂裡百般為難展見星,將他當做奴仆,呼來喝去,還動輒挑剔羞辱?”

朱遜爍愣住了,他沒想到皇帝會知道這些,反應過來後,馬上去看楚翰林——隻可能是他向皇帝告的狀!

楚翰林坦然回視,他在代王府裡低調忍讓,明哲保身,不表示他見了皇帝以後還三緘其口,他憑什麼替朱遜爍保密呢?

他去代王府,是教書,也是帶了眼睛和耳朵去的,所有他的見聞,都會稟報給皇帝,這才是他作為官員的那部分職責。

朱成錩的目光似無意般也從楚翰林麵上掠過——他都說了?說了些什麼?

朱成錩在心中飛快將自己所為過了一遍,才安穩了些:還好,他沒有像二房那樣張揚的把柄。

張冀已經死了,死人就算證不死朱遜爍,至少,是不能再爬起來翻供的。

但馬上他的心又提了起來,因為他聽見皇帝道:“不過,你收買內侍殺害展見星這件事,羅卿和楚卿詳勘後,都認為是有疑點的,那個內侍既然要你兌現諾言,又為何在死前將你叫破呢?”

朱遜爍這下顧不得瞪楚翰林了,整個人都活過來,忙道:“皇上英明,對極了,我真收買了張冀,他這麼把我賣了,我怎麼可能還給他什麼,這不是自相矛盾嗎!都是大郎陷害的我!”

皇帝道:“這卻也沒證據——”

“有的,皇上,張冀還有個妹妹春英!”朱遜爍搶著道,“春英之前被攆出去了,張冀說不定就是為了春英才聽大郎指使去殺人,春英現在沒了影子,我派人都找不到,很有可能是她知道點什麼,已經被大郎滅了口!”

展見星聽到這裡,不由看了他一眼,原來他還去找過春英,隻是很顯然下手晚了一步,恐怕事發當晚,春英已經在朱成錩掌握之中了。

朱成錩維持住了表情,臉上甚至還有點失笑:“二叔,你說什麼呢,春英活得好好的,陶氏正打算著給她找個人家,她雖不是大房的人了,畢竟伺候過我幾日,弄成這樣,我也有幾分可憐她。二叔若不相信,回去我叫她來給你當麵給你看看。”

朱遜爍啞口了,朱成錩既然敢讓春英出來,那春英就一定隻會說他教的話了,他見也白見。

這時候太醫在外求見。

皇帝聽見便叫他進來,然後往下指了指展見星道:“他的脖子上是掐傷,有三四天了,還沒有看過大夫,你替他看看,該用什麼藥,回頭送來。”

太醫應是,展見星驚呆了——太醫是替她叫的?哪怕皇帝先前是當她麵吩咐的,她也一點都沒有聯想到!

太醫轉身,請她到門邊更亮堂些的地方,展見星恍惚著去了,聽太醫的話把脖子仰起來,太醫仔細看了看,又問了她兩句,展見星恍惚著答了,然後,才終於慢慢回過神來。

太醫心下有了數,回去向皇帝稟報道:“這小哥兒主要是外傷,裡頭的喉管也有一點挫傷,但無大礙,待臣開了藥,養幾日就好了。”

皇帝點點頭,太醫躬身下去。

皇帝並不覺得召太醫來給平民看傷有什麼稀奇的,如常繼續說回了案子:“再有,你說九郎推七郎入水之事,這件事卻是現有人證的,你如何還咬著不放?朕看彆人冤屈你未必然,你冤枉彆人卻是確鑿的。”

朱遜爍聽了一萬個不服:“皇上,展見星隻見著了半截,算什麼人證!”

展見星的神智完全回來,她躲不過去了,她知道。她靜靜站回到朱成鈞身側。

皇帝道:“他是見著了半截,卻堅持偏向了九郎,你不想想為什麼嗎?”

朱遜爍道:“無非是七郎不懂事,先前欺負了他罷了,他的話就更不能作準了,他的立場就是偏的,皇上要我想,我覺得他是懷恨在心,夥同了九郎一起報複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