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1 / 2)

伴讀守則 溪畔茶 6477 字 3個月前

“你看。”

回到縣衙, 將展見星從戶房叫到二堂以後,朱成鈞向她出示了手心裡握著的東西。

是一文錢。

展見星頗不解地接過來, 打量了一下, 覺得似乎哪裡不對, 一時又說不上來。

她想了想,從硯台旁拿起枚銅錢來——正是前天與摻鐵錢作過比對的那枚,她隨手放在那裡,沒收起來。

有這枚通用錢往旁邊一比,朱成鈞拿來的那枚異樣之處立刻顯露出來了——它不但更大,也更厚實一點,整體輪廓光潔平整無比, 字體深刻冷峻, 如果說摻鐵錢與真銅錢對比是難分真偽的話, 那這文錢簡直比真錢還像真錢, 形體之精美, 竟要把真的都襯成了假的。

展見星奇道:“這是什麼錢?哪裡來的?”

她出身底層,賣饅頭時的收入都是兩文三文那麼摞起來的, 有時會收到一些民間的私鑄錢, 這些私鑄錢本身當然是不合法的, 私鑄的人被抓到以後會處以重刑, 但這些錢一旦流入市場,因為很難查找回收, 而私鑄錢多少又含些銅, 有其價值, 百姓們願意認,於是官府也沒辦法,隻能默許了它們的流通。

隻是私鑄錢的品相與官鑄錢萬萬不好比,民間因此又生出些約定俗成的規矩,將這些錢依品相高低折兌了再使用。

私鑄錢雖然能用,但從任何一個角度來說,官鑄錢必然才是市麵上所能見到最精美的,私人鑄造既很難有這個技術,更不可能下這個本錢,投入一旦超過產出,那就是賠本買賣了。

“我也不知道,賭坊裡拿的。”朱成鈞回答她,又問,“你是不是派了兩個衙役在賭坊門口看守?”

展見星點頭。元寶賭坊雖貼了封條,貴重些的財物也拖回來沒入縣庫暫存了,但裡麵還有一些家什,賬目未清,暫時沒動,為怕有蟊賊入內行竊,她安排了衙役在那裡輪班值守。

公家值守至少兩人,一則防一人有事不得不走開,二則也有個互相監督之意。

“我路過的時候,見到門前隻有一個人,大門上的封條被風吹掀起了一角。”

這就足夠朱成鈞意識到不對了,他若無其事走過去,找到正在測算的工匠們談了兩句,然後繞到賭坊後院,院牆雖高,也攔不住他,他踩著秋果就攀了進去。

少掉的那個衙役正在裡麵翻箱倒櫃。

朱成鈞起初以為他在裡麵翻找遺漏的財物,漸漸發現不對,他並不是每間房都翻,始終隻在一間房裡翻個不停,顯得很有目的性。

朱成鈞耐心地等著,等到裡麵的動靜終於停了,衙役滿麵喜色地出來,將他打翻抽了腰帶一捆,然後搜出了這枚錢幣。

起初的驚訝過後,展見星沉思起來:“隻為了尋找這一文錢——怪不得大白天就進去了。”

若是想撿漏,當然夜裡更安全,摸到什麼就是什麼,但有明確目標,目標物又太小,不得不點燈,那還不如選擇白天了,否則空賭坊裡亮起一盞燈,鬨鬼故事都該傳出來了。

“我這就叫人把那個衙役弄出來,我們不知道,他一定知道。”

被反捆成個羅鍋樣的衙役很快被抬了回來——居然是快班的班頭羅順,朱成鈞下手不輕,他這麼個姿勢熬了一路,一口氣都快倒過去了,抬他的人裡有他的手下,但任他命令喝罵,硬是不敢給他鬆綁,崇仁郡王親手逮住的“賊”,他們給鬆開了,那不是存心跟郡王爺作對嗎?

這麼一來,羅順路上就受夠了罪,回來也沒力氣再嘴硬,臉色青漲,有氣無力地道:“有人出了一百兩銀子,叫我去找這枚錢。我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錢,為什麼要找,那個人隻告訴我,像日常使的錢,但又不像,總之我見到了一定能認出來。”

“這麼裝神弄鬼的話,你就信了?”展見星在堂上發問。

羅順跪不住,整個人趴在了地上,呻/吟著道:“我本來不信,但是那個人先給了我五十兩白花花的銀錠作為定金。”

展見星了然。

“大老爺,小人錯了,但小人對天發誓,隻拿了這一文錢,彆的什麼都沒動,小人還願將功折罪,把五十兩銀子都交出來,充入縣庫。”

羅順在底下求饒,他招得這麼痛快,並非是骨頭軟,而是深通律法,雖然他監守自盜,但攏共不過拿了一文錢,隻要忍著心痛再把收受的贓款吐出來,此事也就該結了,縣尊實惠也得了,總不能為一文錢非對他不依不饒罷。

展見星點頭:“你既有意將功折罪,那本官問話,你都從實招來。你這枚錢具體從何處尋來?收買你的是誰,你事成之後又要如何跟他聯係?”

羅順一心還要保住自己的班頭位置,知無不言道:“那個人叫我去胡三的房裡找,說多半在他房裡收著,我尋了許久,終於在胡三床頭一個活動的木格裡找到了,跟一盒子銅板放在一起,要不是事先知道要找什麼,小人差點以為是他藏的私房錢錯過了。”

胡三即是賭坊坊主,因為賭坊經營時間的特殊性,他雖有宅子,但日夜多還是住在賭坊的多。

“收買小人的,是個生麵孔,我從前從未見過,大概三十五六的年紀,相貌十分普通,他在雲來客棧定了房,我拿到錢之後,就到那裡去找他。”

展見星擲下一根簽子:“羅順帶路,立刻去雲來客棧拿人!”

羅順緩了這麼一陣,人漸漸歇過氣來,聞言一邊應聲一邊爬起來,又帶著希冀道:“大老爺,要是把他抓住,那小人是不是就算將功折罪了?”

展見星沉默一下:“本官不知,但抓不到,你的結果就難說了。”

她有種直覺,這樁由最起初一枚摻鐵錢引出來的案子一定不簡單,如今已經出現了滾雪球的趨勢,鬨不好,就越滾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