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1 / 2)

伴讀守則 溪畔茶 6639 字 3個月前

冒氏連遭厄運, 又說了這麼一大篇話後, 身體終於支撐不住,秋果領她到廂房去安頓。

室內陷入暫時的安靜,展見星凝神思索了好一會兒,出聲道:“九爺,我們把事情從頭捋一遍吧,厘清了我們知道的線索, 再想怎麼做。”

朱成鈞無可無不可地點頭:“你說。”

“一切的最開端, 應該是那枚母錢,有了母錢, 才能造出與製錢無異的私鑄錢來。”

雖然品相不好的錢一樣用得出去,但那是要打折的, 民間私下的約定也難以有個準數, 用起來無論如何不如製錢方便敞亮。

“母錢自寶泉局失竊以後,日常保管在胡三手裡, 每當開爐鑄錢時,才拿到羅山裡去。胡三能充任這個關鍵角色,應當與他從事的行當有關, 他開的是賭坊,賭徒來來去去, 動不動破家敗業, 誰也說不清他們到底在賭坊裡扔了多少錢, 賭坊無論怎麼調撥錢財, 一般都不會引人注目。但胡三雖然關鍵, 地位卻很低,他所經手的那些錢財,很可能都並不屬於他。”

朱成鈞坐在椅子裡,接話:“所以他另外替自己找了個生財之道,那就是倚私鑄之便,弄出摻鐵錢去行騙。他做出來的錢真是真,但李振一個衙內在市井中混跡幾年都能窺見門路,和他騙到一起去,可見就手法來說,不算多高明。”

展見星讚同:“是不高明,所以他最終事敗,敗在了這上麵,而不是私鑄錢。”

她繼續說,“隨後因為我的疏忽,胡三被滅口——”

“你哪裡疏忽了?”朱成鈞打斷她,“他做這樣要命的事,哪天被人要了命去,最正常不過,活得長才怪了。”

“——行吧,不管怎麼樣,總之我們現在有了新的線索。” 展見星乾咳一聲,道,“鑄錢必然要銅,不論對方是在山裡開礦,還是溶製錢重鑄,都是個重體力活,隻有男人能做。”

下麵的話,她厭惡地不想說出來——這些男人,就是山裡的客源,翠微庵的苦命姑子們,就是禍害在他們手裡。

那個婦人也許是無意中發現了這個“商機”,也許本來就是這條利益鏈上的一員,總之她在助紂為虐這一點上毫無疑問。

展見星繞了過去,直接道:“九爺,我們人手不足,要動手,恐怕隻有一次機會。”

如果她可以上報問題就簡單多了,不論是從府衙調人還是從衛所借兵,打一個羅山都不難,但府衙已經暴露了自己的可疑,撫州地界上,究竟誰還靠得住,她不知道,就算知道,也難以指揮得動。

朱成鈞點頭:“隻能智取,一擊即中。”

縣衙拿工食銀的正編衙役跟隻靠規費的白役全加在一起不過幾百號人,實現不了對山地的圍剿,不中,就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遁入深山,逃之夭夭。

事情有點棘手,展見星又沉思起來:“撇開人手不論,首先,要找到那個誘騙冒氏的婦人。”

“找她不難,冒氏去她家裡吃過飯,即便那不是她家,也是窩點之一,隻是跑掉一個冒氏,不會那麼輕易舍棄。”朱成鈞道,“不但不會,最近幾日,她還很有可能回來探聽一下風聲。”

這種心態出於人本身的天性,婦人一方麵絕不會相信冒氏能成功逃回城來還報了官,一方麵心底又難免有一點忐忑,所以反而要向險中行。

展見星會意得到,點頭:“對,抓她不難。”

難的是,抓了以後怎麼辦。

如果隻是一個普通的靠拐騙無辜婦人為生的拐子,那骨頭不會有多硬,稍微上一上刑就該招了,但這案子背後還牽了另外兩樁要命的案子,從前情看,這是一個有明確分工有龐大後台的嚴密組織,並且,斷腕極快。

對方能有人手滅口胡三,那在婦人熬不住刑開口之前,殺死她也不是件多難的事,畢竟崇仁這個縣衙乍看光鮮,內裡四處漏風進水,實在就是一艘破船。

日常維護一下地方治安,收一收規費,還湊合能使,想坐著它去抓捕大魚,不到半途就得沉底。

即便嚴防死守,將第一個關卡度過去——也就是說,既保住了婦人的性命,又從她嘴裡問出了尼庵的位置,下一步要怎麼做,又是個問題。

人手不足,注定他們的出擊要非常精準,沒時間做什麼搜捕,也就是說,要同時準確地獲知私鑄錢的窩點,不給對方任何準備時間,將它與尼庵一網打儘。

朱成鈞摸摸下巴,丟出個人名:“丁大嫂。”

“對!”展見星眼睛亮了,“冒氏逃走及時,所知有限,丁大嫂在庵裡應當有些日子了,從她和冒氏的簡短談話看,她和私鑄窩點的人必然有所接觸,甚至還達成了一種相對和平的相處,同在一座山裡,常有來往,她知道那窩點大概位置的可能性很大——”

救出丁大嫂,就等於找到私鑄點。

要救丁大嫂,先要找到翠微庵。

問題看似回到原點,實則已經簡單化了,因為私鑄窩點藏於深山,翠微庵卻在外麵有一條尾巴。

這條尾巴近期還很有可能會出現,動一動。

“不能硬抓。”展見星定了主意,“打草驚蛇就壞了。”

也就是朱成鈞起初說的四個字——隻能智取。

兩人對視一眼:智取的法子是現成的,冒氏怎麼進庵,彆人就也能怎麼進庵。那邊損失了原定的冒氏,發現外麵風平浪靜以後,說不定正想另找一個填坑。

不但兩人彼此心知,連安頓好冒氏回來的秋果聽了兩句都想到了,笑嘻嘻地道:“爺,展伴讀,可惜我雖然少了點物件,長得卻還糙得很,騙不過人去,還不如爺小幾歲時候的光景,不然我就出回力了。”

朱成鈞十三四歲時也不女氣,但他皮膚雪白,把頭發打散了是有幾分雌雄莫辨的,如今就不行了,輪廓裡的英氣還在其次,展見星的身高已不算矮,他比展見星還高了一個頭,誰家的姑娘這麼戳人眼,往哪一站,人都要多看幾眼,一多看,就保不準要露餡了。

秋果覺得自己說的話有趣得很,這個法子也很好玩,目光在朱成鈞和展見星之間來回移動,朱成鈞則若有所思,目光在他和展見星之間遊動,最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