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 113 章(1 / 2)

伴讀守則 溪畔茶 7234 字 3個月前

皇帝收到了朱成鈞拒絕選妃的信件。

太/祖曾留下過祖訓, 凡王遣使至朝廷, 不須經各衙門, 直到禦前,敢阻攔者就是奸臣, 所以朱遜爍前幾年一封封上書, 皇帝雖然懶得搭理他,也不得不被他煩著,朱成鈞現在要直接與皇帝對話, 也很容易。

他把皇帝震得好一會沒說話。

“胡鬨!”皇帝把他的信箋丟到禦案上, 才開了口。

一旁服侍的內侍知道這陣事多, 宮裡不消停,宮外也新起了戰事,皇帝之前的心情還凝重著, 但這一聲卻變得又好氣又好笑,不是認真動怒的樣子, 他忙湊趣相詢道:“皇上,出什麼事了?”

“這個九郎,朕想到他這把年紀還沒成親, 好心好意下旨給他選妃, 他給朕說, 他有意出家去了, 不要王妃!”皇帝說著, 腦殼都疼, “朕看他是個機敏性子, 臨川都對付不過他,怎麼做起事來又想一出是一出,連個子嗣都沒有,出什麼家,難道就準備絕嗣除國了不成!”

寧藩那一支要是有人這麼乾,他倒是很樂意,但他現在正是用得著朱成鈞的時候,他出這個問題,就讓人很棘手。

內侍也愕然,有點忍不住笑:“崇仁郡王好好的出什麼家,他難道也向起佛道來了?不過就是寧王爺,那也是在家的居士,一般的納妾吃葷,妨礙不著享樂。崇仁郡王連王妃都不肯選,莫非要去做個和尚不成?”

“朕不能由著他!”

皇帝很快下了決心,他也不耐煩叫人擬旨了,自己拿起朱筆就在信箋上批示,將落筆時,又遲疑了一下,他本是好意,但朱成鈞不知犯什麼毛病,都快要出家去了,這時候硬塞個郡王妃給他,好心反成了惡事,實在也犯不著。

他就隻是禦筆命朱成鈞可以延緩選妃,但必須打消出家念頭,想一想祖宗父母,不要乾出這等不知所謂的事!

寫完,便命使者原封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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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見星神思恍惚了好幾天。

連徐氏都看出來了,有點擔心地問她:“星兒,可是公務太多了,忙不過來?”

展見星在飯桌上回神,垂了眼睛道:“——嗯,是有一點。”

“身子要緊,忙不過來,寧可緩著些。你看你,這陣子都瘦了。”

徐氏勸她,又心疼,幫不上什麼忙,隻有天天換著花樣做好吃的給她補一補。

還沒來得及補出效用,展見星的公務真的忙了起來。

因為她收到了府衙行來的一封公文。

朝廷下了征糧令,命從湖廣與江西兩行省各征調十萬石米糧,其中江西的征齊後彙集於九江,一總發往她的本籍,山西大同。

撫州這裡所承擔的是一萬石,再細分到崇仁以後,是兩千石。

從這道征糧令中,展見星忽然解開了之前的一個疑惑——那就是為何朱議靈在風波中逃過了一劫。

朝廷有夏秋兩稅,兩稅之外,一般不會再隨意開征,若征,要麼是它地出現嚴重饑荒,必須由官府出麵進行調控,要麼,就是備戰。

國朝關外有兩大敵人,分彆為瓦剌和韃靼,兩方時戰時和,有時稱臣,有時換個首領又來攻打,太/祖立國時所封的九大邊王幾乎全在北邊拱衛,就是為了防備它們。

這兩支外族自己也不和,一個在東,一個在西,常常打得你死我活,這一回,是位於東邊的瓦剌漸漸崛起,持續西進,韃靼不能抵擋,兵糧都損失不小,不得不後撤,越來越接近大同,那時正逢秋收,韃靼乘勢往大同各屯堡劫掠,大同自然反擊,兵馬一動,糧草飛速消耗下去,朝廷因此下令征糧馳援。

在這個有外敵需要抵禦的關口,皇帝騰不出手來收拾內政,便隻能先放寧藩一馬了。

展見星沒工夫再多想,將縣丞主簿及六房司吏都召集了來,商議起如何征糧來。

崇仁水土好,攤上的地方官略微正派些,百姓們的日子就能過得,但正稅之外忽然攤派下來兩千石,又是備戰事,所索甚急,這股壓力仍然不小,不是說拿就拿得出來的。

屬員們都叫苦連天,展見星不為所動,也不吐露一點苦楚,這股忙碌對她而言,非但不是負擔,相反是正逢其時。

她白日尚算如常,可是午夜夢回時,無法也保持這樣的自持,心裡如被螞蟻噬咬,泛著微微的不適,她不知道是後悔,還是單純的疼痛。

但她知道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應該。

往事已矣,她最不需要的就是追悔。

她將全身心都投入到繁忙的公務裡去,每日與城中大戶扯皮談條件,終於在期限內將糧食湊齊,派衙役運往九江。

大同守軍沒白吃湖廣江西兩省百姓們的糧食,接下來的三四個月裡,邸報上捷訊頻傳。

這其中寒冬時曾消停過一段時間,但等到翻過年開了春,犯邊的消息又不時傳來。

“爺,這麼看,我們到江西來也挺好的,要是現在還在大同,少不得跟著擔驚受怕,那些蠻子,聽說餓極了都吃人心喝人血的,嚇人得很。”

秋果比劃著道,他有意逗朱成鈞開心,動作比劃得十分誇張,還做了個掏心的動作。

朱成鈞站在廊下,靠著廊柱,望著庭前飛花,聞言眼珠轉動,施舍了他一眼,但是十分平淡木然。

“……行吧,爺不怕,隻有我怕。”秋果很快泄氣了。

他其實乾不來這個阿諛的事,從前他們就是那麼過著日子,能活下來就行了,誰管開心不開心的,隻是後來——唉,後來他見多了他家爺開心的模樣,現在再見到他又恢複了回去,才忍不住要做些努力。

但是,他努力能有個什麼用呢。

“爺,這都好幾個月了,你要麵子,我沒關係,要麼我——”

“閉嘴。”朱成鈞打斷他,說了兩個字,這兩個字不再木然,而是不容錯辨的森冷。

秋果一嚇,一個音也不敢往外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