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背影駱城雲認出那是虞淮最害怕的人——盛乾。
盛乾於他,無異於世間最陰冷的毒蛇, 帶給他所有的折磨與苦難。
虞淮最大的願望, 就是能擺脫盛乾的掌控,和這個人, 不再有一絲關聯。
盛乾看見他的那刻, 幾乎快將勢在必得這幾個字寫在臉上,極具占有欲的視線, 把駱城雲從頭到尾剮了一遍,目光留戀地停駐在他臉上, 神色有些變態的癡迷,他勾勾手指:“過來。”
駱城雲置若罔聞, 站著沒動。
盛乾有些意外:“哦?你現在不怕我了?”
“連我的話都敢不聽, 誰給你的底氣,卓長冬嗎?”盛乾低聲笑道, “也是,我怎麼約你你都不肯出來,卓長冬一叫你就樂巴巴地跑來,你真以為他……”
“盛總,不是說吃飯嗎, 人都到齊了,怎麼還不點菜,特意等我呢?”卓長冬不知什麼時候躥了出來, 打斷了盛乾的話。
盛乾感到不悅, 卓長冬小聲安撫:“悠著點, 我好不容易才喊出來的,彆給人嚇跑了。”
“坐啊,虞淮。”卓長冬招呼道。
盛乾的話表麵是威脅,實則讓步:“不吃完這頓飯,你想走也走不了。”
兩人一人唱/紅臉一人唱白臉,配合得十分默契。
要是虞淮肯定覺得自己被耍了,說什麼都不願待下去,硬碰硬的後果隻能是兩敗俱傷,被強迫著吃完這餐飯。
駱城雲不一樣,心性強大臉皮又厚,就像無事發生一般坐到了盛乾對麵,隨手翻起菜單。
其間,盛乾的目光一直盯著他,一刻也不願脫離。
怪惡心人的,饒是駱城雲都覺得有些倒胃口,一餐飯吃得不是滋味。
盛乾現在對虞淮的感情無疑是濃烈的,強烈的渴求,炙熱的期盼,還有百分百的占有欲,像被火灼燒的靈魂那樣滾燙,不願錯過一分一秒用眼神強/奸的機會。
變態至極。
如果不是現在還有第三個在,盛乾一定控製不住內心的**去觸碰駱城雲,恨不得把人能揉碎進骨子裡。
駱城雲全程頂著盛乾發綠的目光吃完這餐飯。
擦了擦嘴準備離開,就在手快要搭上門把手的時候,盛乾握住了他的手腕,掌心溫度很高,出了一層薄汗,盛乾壓抑得聲音有些沙啞:“這就走了?”
上一個敢隨便碰他的人已經死了。
就在駱城雲即將出手時,卓長冬輕易掰開了盛乾的手,搭在他肩膀衝駱城雲使眼色:“還不快謝謝盛總?”
“多謝盛總。”駱城雲很上道,說完便不顧盛乾偏執不甘的神情,笑了下離開。
盛乾愣在原地,久久才反應過來:“他對我笑了?”
駱城雲走出飯店的時候被夜裡冷風一吹,吹散了由於長時間待在室內燥熱的溫度。
“不好意思啊,我也沒想到。”卓長冬追了上來走在他左側,語氣真摯。
駱城雲沒停下腳步,繼續朝停車場走去。
卓長冬又繼續解釋道:“他是老板,我也是被迫的。”
還開啟了賣慘套路。
“哦?”駱城雲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卓長冬有種被看透的心虛,他堅持不懈問:“你回家嗎?我送你。”
“我有車。”駱城雲敲了下某輛車的窗戶,喚醒在車裡睡著的羅小鍵。
吃了癟的卓長冬隻能退而求其次:“那到家了給我發個信息。”
羅小鍵睡得迷迷糊糊,從裡推開車門:“你來了啊,啊!卓,卓影帝?”
發現卓長冬也在後羅小鍵頓時驚醒,他指著駱城雲和卓長冬之間:“你,你們……”
駱城雲獨自上了車,將卓長冬置身車外,彈了下羅小鍵的腦瓜子說:“彆八卦了,開車。”
“哦。”羅小鍵啟動車輛離開。
安靜不到一分鐘,他又忍不住追問:“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這和他了解的完全不一樣啊。
不是和盛總見麵嗎?
盛總還特意讓他送虞淮來著。
“想知道?”駱城雲問。
“當然。”羅小鍵拚命點頭。
“不告訴你。”
羅小鍵的心裡像有根羽毛在撓,好奇心得不到滿足隻好憋著,都快給憋壞了。
把駱城雲送到小區樓下,羅小鍵發信息向盛乾交差:[盛總,人已安全送達。]
盛乾:[嗯。]
他盯著那個嗯字盯了半天,無論是駱城雲還是盛乾,兩人表現如常,都沒泄露一點消息,唯一被蒙在鼓裡的,就是他這個免費的小苦力。
[叮咚。]
剛回到家,卓長冬的消息按時抵達:[到了嗎?]
原先駱城雲都忘了,是卓長冬自己送上門提醒了他。
駱城雲點了兩下,把加了不到二十四小時的卓長冬拖進黑名單。
世界清淨了。
等卓長冬再發消息過去,見到的就是紅色的感歎號。
《模擬CP》第二期賺足了視線,不少人催第三期,周一一到,節目組又重新開張,繼續錄製第三期。
這期的地點選在本市,主題也很簡單:交換人生。
他們會打亂順序,進行隨機組隊形成新的CP,然而在這之前,他們需要和自己原先的CP交換衣物,穿對方的著裝,美名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穿著你的衣服在思念你。
難怪來之前羅小鍵提醒他多帶幾套衣服,最好能表達個人特色的那種。
駱城雲實誠地往包裡塞了好幾套睡衣,包括兩套沒拆封的。
他們正在屋裡交換衣服,卓長冬帶著溫怒問:“為什麼把我刪了?”
“還在為了那晚的事情生氣,我說了,我也是被迫的。”卓長冬有些煩躁。
“你也不能全賴我啊。”
“啪。”塑料袋發出的清脆聲響,駱城雲把一包睡衣拍進卓長冬懷裡,說道:“換衣服吧。”
攝像進來了,卓長冬顧忌鏡頭,小聲要求:“再把我加回去。”
“沒手機。”一句話把話堵死。
開拍了,卓長冬不好揪著這個問題不放,從箱子裡拿出專門帶給駱城雲的衣服:“全新的,你放心穿。”
他們門外站了個人,鬱潛清楚聽見了他們之間的對話。
那晚?被迫?
他有種不好的聯想,看見攝像組的人要過來,鬱潛立刻低著頭裝從門口路過。
卓長冬帶給他的衣服沒什麼特彆的,中規中矩,符合卓長冬平時穿著,卓長冬卻難得的穿一身睡衣在外麵晃悠。
睡衣也沒什麼,要說最慘的還是耿銳。
石禹行不知是因為熱搜的事懷恨在心還是其他原因,給耿銳選了套騷粉色的衣服,粉衣粉酷粉外套,耿銳皮膚黑,穿起來更顯黑,像塊炭一樣。石禹行穿了耿銳的背心和大褲衩,白斬雞的身材暴露無遺。
無疑是互相傷害的一組。
鬱潛和祁昊林這對表麵夫夫早在上節目前就達成共識,準備在第三期搞波大新聞,穿著情侶裝出現,所以這個環節對他們而言毫無意義,隻不過是把兩人身上同款的衣服,從黑色換成白色罷了。
導演組讓他們上去抽簽,每個信封裡有一個數字,抽到相同數字的組成一對,總共七個信封,多出來一個空白信封,要是抽到空白信封的人可以選擇和任意一個人組成CP,自己原CP除外。
駱城雲抽的時候導演瘋狂暗示最右邊的信封,駱城雲含笑抽了最左邊的,拆開一看,數字3。
最後是鬱潛抽到了空白信封,既然無法選擇原定CP,他隻好不舍地看了祁昊林一眼,然後愉快地選了卓長冬。
駱城雲和石禹行湊成一對,兩人在上期陰差陽錯睡到一起,這期還得在一塊約會,也算是緣分。
石禹行不怎麼樂意,在他看來,駱城雲和他都是姐妹,姐妹之間哪能擦出什麼火花,麵對麵談心嗎?
約會地點也是由抽簽決定的,他們抽到了遊湖,就是坐一艘船搖搖晃晃看風景,還真弄成了聊天環節。
兩人一開始相顧無言,一人往左看,一人朝右看。
直到石禹行打破沉默:“你身上穿的衣服是卓影帝的厚?能不能讓我摸摸?”
“不太好吧。”駱城雲為難道。
石禹行早料到會被拒絕,也不窮追不放自討沒趣,繼續扭頭看風景。
船頭風大,石禹行隻穿了個背心,風穿進他的衣服吹鼓起來一個大包,小身板看起來怪可憐的。
突然駱城雲把外套披到他身上,出言解釋:“不能借你摸,不過衣服能借你穿會兒。”
石禹行大受感動,摸著袖子,深深地吸了一口:“好香啊,這就是卓影帝的味道嗎?”
駱城雲但笑不語。
石禹行反應過來:“不對,這味道我之前聞過。”
一言不合他就往駱城雲身上撲,埋進他肩膀嗅道:“是你身上的味道,我上次就好奇,你究竟用的什麼香水?真好聞。”
駱城雲拉開距離:“沒用香水。”
石禹行抱著他不放:“我不信,啊,這個味道,我要高/潮了。”
“再不坐回去船要翻了。”駱城雲冷聲道。
石禹行戀戀不舍鬆開他,雙手抵在小桌板上,撐著臉仰頭看他:“我突然發現,你也蠻帥的耶。”
駱城雲一句話斷了他的念想:“我們可是姐妹。”
石禹行心碎了一地:“你討厭。”
這邊,駱城雲和石禹行兩人姐妹遊湖,卓長冬和鬱潛在水族館看美人魚表演,兩人俱心不在焉。
“你說,虞淮現在在做什麼?”卓長冬問。
鬱潛想起機場那次偶遇,駱城雲朝他伸出手的時候心跳忍不住亂了頻率,他愣愣答道:“可能在和石禹行遊湖吧。”
石禹行。
這個名字讓他們同時歎了口氣。
經過紀念品櫃台,兩人的手同時伸向一隻鯊魚,卓長冬說:“我帶回去給虞淮。”
“我……”鬱潛被人捷足先登,不甘示弱道,“我帶回去給祁昊林。”
卓長冬點頭表示理解:“那讓店員再拿一個。”
店員走過來在貨架上翻找,隨後還去電腦裡查詢,抱歉道:“不好意思兩位,這是店裡最後一個了。”
卓長冬沒打算放棄,笑容溫和地靜等鬱潛回答。
鬱潛悻悻道:“算了,祁昊林他有沒有都無所謂。”
反正都是送給虞淮,花的還是卓長冬的錢!
和這兩對暗流湧動的氣氛不同,祁昊林和耿銳湊在一塊,就像是兩隻傻狗找到了同伴,一同撒歡。
他們選了彆人都不感興趣的極限運動,風風火火在外野了一整天,期間還包含對自己CP的吐槽。
“石禹行太變態了,你看看我今天的衣服,全都是拜他所賜。”
“像石禹行這樣擺在明麵上的還好了,你是不知道鬱潛,人前裝得溫柔體貼,人後甩張臭臉跟誰欠他八百萬似的,我最討厭像他這種虛偽的人。”
“真的啊?看不出來啊,我還以為鬱潛挺好的呢。”
“好個屁。”
“兄弟,你真不容易。”
“你也是啊兄弟。”
“唉,好兄弟。”
今天的晚餐統一在外麵解決,駱城雲和石禹行來到一家高檔餐廳,落座前,駱城雲順手幫對方拉開椅子。
石禹行看他的眼神和之前有所不同,在燈光的照耀下,眼睛閃閃發光,暗藏著接納、欣賞還隱隱多了絲纏綿的情意。
駱城雲接受過太多這樣的目光,壓根沒當一回事。
吃完這頓飯,他們今天的約會就算結束。
石禹行還是不肯放棄,咬了下唇:“你喜歡卓長冬嗎?”
他對卓長冬的稱呼已經從卓影帝退化到了全名。
“怎麼可能。”駱城雲態度很明顯。
“那我呢?”石禹行急切道。
駱城雲看著他的眼睛,忽略他眼裡的光,親近又殘忍:“我把你當好姐妹啊。”
石禹行氣得想罵人。
誰要當你的姐妹?
回程路上,兩人一前一後拉開距離,石禹行氣鼓鼓地回到彆墅,其他兩對已經回來了,正聚在客廳看球賽。
卓長冬裝作無意問道:“你們回來了,玩得怎麼樣?”
石禹行不服輸,主動挽著駱城雲的手臂:“我們玩得很好啊。”
“好球!”沉迷看球的耿銳和祁昊林一擊掌,所有人都看向他。
他困惑地撓了撓頭,問:“我聲音太大了?”
“你們看比賽都這麼淡定的嗎?”
又有誰會和傻子計較呢?
耿銳的舉動,正好打破了僵持的氣氛,大家都當作無事發生。
回屋後,卓長冬逼問駱城雲:“你有沒有把我放在心上?我才是你正牌CP,石禹行不過是個網紅,他能給你帶來什麼?他帶給你的,我給不了嗎?”
“你為什麼激動?”駱城雲感到莫名其妙。
卓長冬被潑了盆冷水頓時冷靜下來,他也在心裡反問自己:對啊,他為什麼激動?
一開始,不就是為了幫盛乾的忙嗎?
為什麼看見駱城雲和彆人走得近會讓他那麼生氣?
卓長冬逃避駱城雲的探究,轉身把自己鎖在浴室。
靠在門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心裡突然起了個可怕的念頭:
既然盛乾可以,為什麼他不可以?
卓長冬用十幾分鐘給自己做完心理建設,出來後,意味不明地說了句:“我才是你CP。”
這意味著,眼前的人本該屬於他。
駱城雲聽見這話,沒當一回事,隻當做卓長冬在間歇性發神經。
第二天一早,駱城雲一下床就踩到了個柔軟的物體,他低頭一看,卓長冬睡在緊挨著他床邊的地上,駱城雲還一腳把人給踩醒了。
“抱歉。”他說。
“沒關係。”卓長冬臉上掛著虛偽的笑容,“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能和你親密接觸,我求之不得。”
“……”
隻是在地上睡了一晚,還能把腦子睡壞?
今天,節目組發布新任務,後院多了一堆損壞的桌椅家具,他們需要在最快的時候修複完整。
大夥兒麵麵相覷,小聲詢問:“你會嗎?”
“我不會,你會嗎?”
“我隻看彆人修過。”
……
其他人還在討論,駱城雲已經上前選好了合適的工具,拿過一張三條腿的椅子開始測量數據,十分鐘後,椅子完好如初,立在地麵平平穩穩。
石禹行先蹲到他身邊,讚歎道:“你還會這個啊?”
“小時候乾過。”其實駱城雲也沒有記憶,隻是一看見東西,腦子裡自然而然地就湧現出修補辦法,或許他失憶前是個木工也說不準。
“真厲害。”石禹行話語裡的崇拜再明顯不過,主動幫他打下手,“需要什麼,我給你拿。”
卓長冬過來暗戳戳擠開他的位置:“你不去幫幫耿銳嗎?”
今天可不像昨天那樣打亂順序組隊,每組還得比拚積分,石禹行的行為怎麼說都不合理。
石禹行對卓長冬再無一絲好感,怨恨地看了他一眼,不得不回到耿銳身邊。
其他組也按照駱城雲的動作有樣學樣,磕磕絆絆地進行著修補工作。
卓長冬近距離欣賞駱城雲的一舉一動,專注、認真,眼裡再無雜物,他突然明白為什麼自己那個挑剔的發小會對如此執著於虞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