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車(1 / 2)

蒸汽大明 馬桶上的小孩 11203 字 3個月前

肖潼吃了煮蛋之後, 走到外頭打探了一會兒,回來道:“說是咱們這群道考鄉試出來的, 果真都要被打發到蘇州府或鬆江府去。而且時間急得很!”

俞星城:“為何?就算是蘇州府因萬國博覽會需要官員,但怎麼就突然這樣急了。”

肖潼坐過來, 小聲道:“我聽說是來了急報,說是那黑蛟幾日之前就是去蘇州府鬨的,結果毀了一座靈刹,還毀了搭建許久的博覽會館,那可都是多少精煉鋼和白玻璃, 建了三年多呢!這會兒蘇州府焦頭爛額的想要派人過去,看有沒有法子,把會館再搭建起來!”

俞星城皺眉:“可……現在是九月了。距離博覽會,也就幾個月了,怎麼可能做得到?”

肖潼把手掖在袖子裡:“誰知道呢。咱們去就是要解決這些事兒的吧。聽說不止今年, 往年中了舉還沒分官的舉人,好像都要被召集過去。皇帝在京城知道了這事, 不知道要震怒成什麼樣呢!”

這南直隸今年真的是千瘡百孔。

留都應天府被妖魔和白蓮教擾的死傷無數;

馬上要到了萬國博覽會, 會館卻倒塌, 來不及重建;

秋闈又有舞弊大案, 各鄉代表要越級告狀。

件件都是在打皇帝的臉。

但以本朝特色,所有的事兒就算是皇帝授意,也不能牽扯到皇帝。

皇帝對是□□第一麵子,第一聖人,第一道德代表。

辦砸了, 就下頭的人該死死,該瘋瘋,自己都要有點數;能讓皇帝屈尊降貴的配著群臣演戲,那都算是他自己擦屁股了。

馬上就要到萬國博覽會,更是麵子第一的時候。

這麼多打皇帝臉的事兒冒出來,北京紫禁城裡的高官權宦也該想想,自己要不要當替罪狗,替主子保麵,也替自己找條僅有的生路。

遠隔應天府之外,一架浮在空中的馬車上,熾寰漸漸蘇醒。

他如今正化作一條小蛇,金鏈死死鎖在他身上,將他困成一團。熾寰動彈不得,神識魂魄要撕裂般痛苦,卻感受到一隻手輕輕點在他頭頂,他的痛苦頓時減輕了許多。

熾寰閉上眼睛,就當個球,死也不想多挪動一下。

然而他這個球,正擱在某人膝頭。

某人看他安逸的閉著眼,輕笑一聲,抖起腿來。

兩條腿抖出此起彼伏的節奏,熾寰被顛的終於乾嘔了一下,怒道:“我他媽說錯了,怯昧,你才是世界第一大爛人!”

怯昧頗為愉快的笑了:“我可不敢跟她搶這名號。”

熾寰聽了這話,心裡恨起來:“彆,在我心裡,你從來都是第一爛人。”

怯昧並不太生氣,他聲音又慢又懶,很沒形象的摳了摳耳朵:“你跑了十幾年,我不是找不到你。你去找她,才是觸了黴頭。是,你的靈核也在我這兒。她把所有的東西都給了我,自己什麼也沒留。”

熾寰閉上眼睛,半晌才道:“她怎麼會信了你這種人呢。她怎麼會……”

怯昧打了個哈欠:“誰知道呢。我又犯了什麼錯,才被她選上。不過你也知道,她沒什麼閱曆見識,高高在上,傻不愣登的也正常。”

熾寰從來不覺得她傻。他知道星城比誰都清醒,隻是她知道的不夠多。

怯昧搖頭晃腦:“你不來找她,我也不會來管你的。我本想著如果你是想護著她,那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你明明是想讓她回來殺我啊。那我不能不管了……“

熾寰驚得一個激靈:“我、我認錯人了!”

怯昧不急不慌:“認沒認錯,我試一試便知道。”

熾寰陡然掙紮起來:“你殺不了她,你殺不了她了!我替她尋回了枝言劍,她就算沒有取回記憶,但也至少拿回存在枝言劍中的靈力!她不會被任何人殺死了——就算你想將她挫骨揚灰!”

怯昧猛地一抬手,按住了他的七寸,就算他已經修煉成蛟,但仍然呼吸困難,一個字都喊不出來,半截身子在金鏈的捆綁下掙紮著。

他懶散的坐著,目光卻如刀鋒一抹藍光,他輕聲道:“你忘了。她所有的一切都在我這裡,包括她的靈力,她的身份,她的一切。若是枝言劍中真的有殘存的靈力,怕也不過是星星點點。壞不了我的事。”

他又鬆開了手,熾寰掙紮著滾落在地,他手指一抬,金鏈鬆開,熾寰化作人形,卻痛苦的連手指也動不了,癱軟在地毯上。

怯昧沒骨頭似的橫躺在榻上,把赤腳搭在扶手上,撓了撓耳朵,懶懶道:“說來,我還真想她了。”

熾寰喘著粗氣,憤怒,自責,不甘噎在喉嚨,兩眼脹鼓,肺裡像是破風箱一樣響著。

他不配說想她——

他不配提到她——

熾寰閉上眼還能回憶起,那曬月乘風的高閣上,星城多少次遙望著他側臉,眼睛閃亮如繁星之城,說:“他……怎麼什麼都知道?”

她自說自話後,又轉過頭來,撫了一下小蛇的腦袋,笑道:“你聽到他口中的蘇州了吧,要不我們去瞧瞧?瞧瞧那裡是不是真的這麼美?”

小蛇還沒來得及開口,她已經拎起他,拿著手邊的枝言劍,一躍而下:“走,就咱倆!”

高空墜落之下,小蛇如習慣般盤在她手腕,鑽入她衣袖,隻聽見遠遠怯昧喊道:“彆去太久——”

但已經太久了。過去太久了。

熾寰一言不發的趴伏在地上。

怯昧敲著手指,半晌才道:“隻是我沒想到,她當年對你挺狠,你倒是對她感情深。所以,你到底是為了從我這兒拿回靈核?”

“還是為了她呢?”

應天府中。

俞星城他們被留在吏部,窩在官員們午睡的地方睡了一夜。

第二天就給發了官服,統一的青綠綾羅官服,沒有補子,隻有袖口有基礎的花鳥刺繡。他們這群臨時官員還沒定職務,顯然應天府是怕蘇州府那頭忙的發不出官服來,所以宮裡特意製了一批青綠色官員常服。

這顏色就大概是六品到九品之間的官職,禽獸紋樣補子估計要到揚州府那邊隨著分配職務,再下發。

但男女官員、仙凡官員衣服都有不少區彆。

男子凡官就是烏紗帽與團領衫、皮質束帶,皂底靴。

像是肖潼與俞星城的女子凡官,則是白鑲邊的青色深衣,外頭套玄色褙子,白襪素履,淺綠色束帶。女子不論婚否,不許梳髻或反挽,必須著靜忠冠。可敷粉畫眉,但不許塗脂抹紅。

像是仙官,則不論男女都穿曳撒,隻是女子仙官的曳撒是青色白領琵琶袖,男子是深綠黑領窄袖。女子下擺繡有梅花或玉蘭以做區分。而且男女都戴煙墩帽,帽下是紅繩掛耳和木串珠。

女官不論是仙官還是凡官,穿著打扮都更像男子靠攏,因此民間也有不少女子穿這類衣服模仿女官。但真假女官,隻要看臉上妝容是否完整漂亮便知。

真正做女官的,不少都要早上五六點鐘就準備上班,哪有時間化妝——

這群人換好衣裳收拾好行李,就被馬車送到了應天府東側遠郊的一處車站。

“車站?”

眾人也都好奇。如今已經是妖魔作亂後的第三天,城中多有房舍倒塌,起火生事,他們一路從烏篷馬車裡張望,也一路討論。

他們去蘇州府不坐鯨鵬或青鳥麼?

應天府遠郊城外,荒野之中,他們也被送到了地方。

鋼鐵磚石做的巨大篷架下,是幾個夯土又鋪磚的長條高台。這會兒正是早晨,四層塔高的篷架上鑲嵌了數塊玻璃嵌板,投射下金色的晨光,而後就聽見幾聲鳴響,遠處有一大團白氣緩緩靠攏來——

等到那團白汽逼近了,俞星城吃了一驚。

車頭噴著滾滾熱汽,甚至車頭後的一截車廂裝滿了煤塊。

後頭掛了四座車廂,鋼鐵骨架,玻璃窗子。

來的竟然是蒸汽機車?!

這原來真的是個火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