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問(2 / 2)

她說著起身,臨到了下樓,忽然又轉過身來道:“不過裘大人,你要是以後再能有機會,見到這位名都不能提的國師大人,記得跟他說一句。”

裘百湖有點不太好的預感:“……說什麼?”

俞星城微微勾唇:“那張臉,一般。”

裘百湖一路上欲言又止的送她出來,因為群妖作亂,這東花橋巷的宅子裡,亂了套了。從正門出去,俞星城的馬車竟然也不在了。

……不會是胖虎他們駕走了吧。

她撒謊撒的眼睛不眨:“估摸我的車夫被嚇跑了。回頭罰他錢。”

裘百湖不太吃驚:“正常,不必罰錢了。你看那些下人都快嚇破膽了。我送你回去。”

俞星城想了想,乾兒子戈湛應該還在家裡。

不過若是這時候拒絕,以裘百湖的小心多疑,反而可能會心生疑慮。她估摸戈湛在人世間生活幾年,早就該有應對的法子。

但俞星城多想了,裘百湖禦劍送她,一路上心事重重,把她放在巷口就走了。

俞星城進了院,肖潼出來迎她,一雙眼睛不住的瞧門後。

俞星城:“是戈湛察覺到了有仙官靠近是吧。沒事,裘百湖沒跟來,他有一大堆事兒要處理呢。”

肖潼握住她的手:“沒事了麼?我看你去的時候,一副可能回不來的樣子。”

俞星城笑:“還算順利。這一坎,我過了一半。不過又有新的麻煩事了。我也不停留了,楊三木,借我你核舟,我出趟門。”

楊椿樓裹著棉衣揉著眼睛出來:“你不睡會兒?”

俞星城唇上是笑著,眉頭卻皺起,她隻裹緊了披風:“不了。胖虎那邊救回了一個……小妖。我擔心,去看一眼。”

俞星城用核舟飛行的時候,十分謹慎。

不過確實如鱷姐之前所說,巡邏的仙官少了很多。

裘百湖似乎也沒有派人搜尋熾寰。

她小心避讓人群,連核舟船頭的燈也沒點,一路到了“鼻吹嗩呐社”。

裡間主屋,燈火通明。

她推開門,裡頭擠滿了妖,或跪坐或趴伏,幾乎是所有的妖齊齊轉過頭來,又激動又慌張道:“星姐!”

“星姐——你沒事吧,胖虎說碰到了你!”

“星姐,他們會來抓我們嗎?”

“我們怎麼辦啊星姐!”

俞星城沒搭話,她垂著手走進去,剛要解開披風,卻發現鱷姐就站在她身邊,替她搭了把手。

她對鱷姐點了點頭。

屋裡的地板上,放著各種他們東拚西湊來的煤油燈、銅燭台,照亮了房梁與藻井上斑駁細密的漆畫。平日被群妖們擦得跟黑玻璃似的地板上,滿是泥腳印與血汙,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角落裡,胖虎沒有化成人形,懨懨的趴伏在地板上,身邊全都是血水,他蜷起受傷的翅膀,虛弱的舔舐著。

受傷最重的飛鶴似乎已經快不太行了,全身裹滿了白布與草藥,幾隻禽鳥靠攏著它,用翅膀蓋著它,甚至有一枚青色靈核在飛鶴身前慢慢浮空旋轉著,似乎將修煉多年的妖靈來給它吊命。

群妖目光中心,還是燈燭圍繞中那條昏迷的小蛇。

熾寰這體型,和身上的新傷舊疤,看起來倒真像個小妖。

對於這個被挖了靈核,也“欺騙”過他們的舊日妖皇,群妖的目光是複雜的。狂熱激動、厭惡避讓、憤恨不爽、驚訝惶恐,顯然各有各的立場。

隻是因為胖虎、鱷姐兩位大妖,都是對妖皇有臣服的態度與舊日的感情,所以它們也不敢造次。

俞星城想了想,還是穿過趴坐在地上的群妖,走到了熾寰的身邊。

熾寰現在不過是小臂粗細的一條黑蛟,那銀鬃與粉角都有些臟汙,兩隻爪子蜷抱著。她沒花多大力氣,就將它抱了起來,團在臂彎裡,問鱷姐:“他怎麼還沒醒?是受了什麼傷麼?”

鱷姐:“那陣法與銀球內外都是至純仙氣,對他自然有傷害。不過……熾寰上君似乎也遭遇了彆的打擊,悲怒攻心。”

悲怒攻心?

……她一麵總覺得熾寰是個傻蛇,一麵他好像又背負著很沉重的目的和想法。

俞星城低頭瞧了一眼:“那也沒彆的法子罷,隻能這麼養護著了。”

她環視了一下群妖的目光,道:“今日胖虎他們遭遇的是北緝仙廠的百戶,裘百湖。你們或許聽說過,他在北廠也是赫赫有名。”群妖騷動起來,她又輕聲道:“不過不必躁動,他應當不會來追殺熾寰,而且三日之後,他要出海屠妖,顧不上蘇州了。這三日之內,大家藏好便是。”

青腰聲音哆嗦:“那、那我們是不是該換地方!”

俞星城略一思索:“因仙官多次巡邏經過此地附近都沒有發現過。他們對自己頗有自信,或許不會找已經搜查過的地方,應該會去郊外找。我是不建議諸位貿然離開這裡逃命的。外邊,未必有這裡安全。此地食物水源都有,溫度也適宜。不過如果想要儘快離開蘇州的話,可以在三五日之後,蘇州府仙官空缺的時候,找辦法離開。”

胖虎抬起頭來:“可、又有幾位受傷的,我們不能拋下他們走吧!”

鱷姐:“而且現在上君回來了,我們應該等上君之後,聽他的啊。”

他們倆的說法,顯然都讓眾小妖或多或少有不滿了。

“難道有受傷的,我們這些已經好了的就不能走了麼?大家要一起走的話,反而容易被發現!”

“而且……我可不想再管什麼上君了。我是散妖!”

俞星城手指梳了一下熾寰的銀鬃,開口道:“我建議也不必強留,想走的,過幾日就走吧。但留下來的……我與我的幾個夥伴,還是會儘量幫幫你們。胖虎,關鍵時刻,誰都想活命,大家隻是亂日子抱團,大可不必搞什麼章程。”

“至於熾寰。”俞星城半晌道:“諸位修煉上百年,命都是自己的,不必他說什麼就跟著他走。上君不上君的,都是妖何必拿地位壓人,願意跟著他的想法就賣命彆抱怨,不願意的就也彆混在裡頭還不滿。我隻想說,都做妖了,就來去自由吧。”

俞星城話音一落,群妖也安靜下來,麵麵相覷。

倒是也不拉幫結夥、不抱怨難受,仿佛心裡自己都有了些答案。

俞星城沒多說什麼,鱷姐顯然是見一個主子就對一個有真心,她對熾寰也是真的敬仰,還想攛掇著大業,看群妖的反應,就算不甘也說不了什麼了。

胖虎神情有些黯淡複雜,看了俞星城臂彎裡的熾寰一眼,垂下頭去了。

俞星城沒多說什麼,抱著熾寰穿過走廊,去了後間。

群妖也散開了,有些似乎想來跟她談談,找她說說話,俞星城揮手:“明後天我來的時候,再聊吧。”

群妖不太熟練的跟她拱了拱手,就退開了。

她走近裡間,合上門,正要把熾寰放在爐子邊的床鋪上,它忽然在她懷裡身子一擺,一口咬在了她虎口上。俞星城疼的手一抖,他掉在床鋪上,鬆開口,猛地化成光屁股小孩,身上一塊青一塊紫的,飛速鑽進被褥裡。

被子下鼓了鼓,他拽下被子,露出腦袋瞪眼看著她。

俞星城看著出血的右手,磨牙:“你是狗嗎?”

作者有話要說:俞卡丘噴國師從來不看場合。

她對於這些過往,還是外人的態度。隻要不影響她,她都不想管。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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