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2 / 2)

她歎口氣,隔著袖子輕捏了他一下,似乎要他老實一點,然後就這樣裹上披風走了出去。

熾寰緩緩從她如凝脂的手臂上往下爬了幾分,尾巴搭在她手腕上,小腦袋垂下來,伸出舌頭舔了舔之前被他咬破的虎口。

俞星城微微一抖,沒有撥弄他,似乎默許了。

那雙手不再像他記憶中那般完美白皙,反而指節上有幾次重鑄血肉的淺疤,製作漆包線時燙出水泡的輕瘡,以及常年握筆書寫留下的薄繭凹痕。

但熾寰卻覺得親近,安心,他像幾十年間那樣,掛在她手腕上,昏昏睡去。

俞星城回到自家的時候,天都快亮了,她隻拆了頭發,脫了外衣,隨便一裹被子就昏睡過去了。

本來前些日子在萬國會館就淋了暴雨,昨日她的諳雷消耗過度,身體更是虛弱,她半夢半醒之間,總覺得嗓子發痛,第二天更是天蒙蒙亮,就被院子裡的動靜鬨起來。

雖然鈴眉和楊椿樓愛鬨騰,但這倆人工作累的也顧不上一大早就吆五喝六,俞星城披了衣服,攏一攏頭發,正要出門,就聽見戈湛那軟脾氣好臉的人,破天荒的喊了一句:“你給我走開去!你要是再不滾,彆怪我跟你動了手!”

她急急忙忙趿了鞋子出門去,就瞧見西屋偏門的小廚房門口,熾寰蹲在那柿子樹上,一手拿了倆熱氣騰騰的大包子。戈湛又驚又急,他一貫醒得早,沒料到家裡有賊,還是個修為絕不低的大妖。

戈湛又沒在鼻吹嗩呐社見過這樣的大妖,生怕是野地裡跑來的,萬一引來了仙官,肖潼就要危險了。一臉戒備的拎著柴刀,在猶豫自己到底要不要用法術。

熾寰更是急眼了。

媽的,俞星城不願意帶他回來,是因為家裡藏了個美少魚兒!還他媽的是走賢惠持家路線的!

不論是那張確實化形的無可挑剔的臉,還是嘴裡這包子無可挑剔的鬆軟外皮與多汁餡料,簡直全方麵擊潰他的戰略地位。如果熾寰是條狗,他真的要在這小破院子的每一個角落裡撒尿宣誓主權了啊!

這會兒,戈湛和熾寰都轉過頭來。

戈湛跟她還算是熟悉,立馬抱著蒸屜,水汪汪藍眼望著她,連忙道:“星姐,這有大妖怪跑進來了!”

熾寰看他那張臉就來氣,氣得包子都不吃了,怒道:“你這小蹄子還他媽挺會當著人麵賣可憐裝無辜啊!剛剛還說要剁了我做蛇羹呢!喲,裝純裝嗲誰不會,老子要是願意降下身價來裝嗲,那半個大明的男男女女都被老子迷得直吱哇!”

俞星城:“……”

她真想把熾寰腦袋朝下插在柿子樹下的土壤裡,看他能不能腦仁生根發芽多吸收點鈣磷鉀。

但她沒想到,熾寰竟然從樹上跳下來,二話不說就要對戈湛動手。

俞星城一驚,還以為他要殺人。

結果就看熾寰惡狠狠的把包子,往戈湛的棉襖上一砸,那包子碎了個稀爛,留下一大團汙跡:“老子不吃你的!”

直麵跨物種幼崽打架的動物園長俞星城呆住了。

戈湛看著自己的新衣服上的一團汙跡,藍眼睛裡緩緩漾出了水花,委屈的徹底哭了出來。

三分鐘之後。

俞星城麵對著一米八的乾兒子戈湛,以及和事勸解的肖潼,按住了她身邊一米三的熾寰的腦袋:“道歉!吃了人家的,還弄臟人家衣服,你說你哪點占理。”

熾寰死都不低頭:“我又沒做錯!你又沒跟我說這院子裡還有彆的妖怪。我是在擔心你的安危啊!”

肖潼連忙道:“沒事兒沒事兒。是你從社館接過來的妖吧,沒打過照麵,有點警戒也正常,以後好好相處就是了。”

俞星城越來越覺得這是幼兒園孩子打架之後叫了家長。

她拱手對戈湛說了一聲抱歉,戈湛大概也有點不太好意思了。

看人家的兒子怎麼就這麼懂事!

俞星城恨鐵不成鋼的搓了一下熾寰的腦袋:“行,不道歉,人家做的飯你也一口彆吃。吸收你的天地靈氣去吧。”

熾寰抬頭瞪眼,又看向戈湛懷裡的蒸屜和包子。

直接伸手去拿包子:“對不起!行了吧!”

俞星城:……不行了,好想揍這個熊孩子。

戈湛得了道歉就甜甜一笑,歡天喜地的換了衣裳進廚房了。

俞星城實名羨慕。

人家出門撿著賢惠大妖怪,跟田螺姑娘似的忙前忙後。

她出門就撿了個嘴臭小屁孩。

俞星城進屋的時候,熾寰也一溜煙跟著進來了,兩口就把拳頭大的包子塞嘴裡,腮幫子都鼓鼓的。他之前沒穿衣裳,怕是因為妖力虛弱,連給自己用法術化出衣裳的餘力都沒有了。

這會兒,他一身褐色毛領的黑色短胡服,護臂皮靴,衣擺下有紅色火焰的花紋。眉眼依舊淩厲得意,左右雙耳的耳骨上打了三個小金環,一轉頭就碰撞在一起作響,頂發隻拿一個長柄小風車固定著,那紅色風車隨他一跑,就亂轉起來。

他看見俞星城打量他,更是整了整衣領,笑出一口尖牙。

俞星城:……臭屁精。

她推開窗子,坐在鏡子前,梳著頭發:“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跟著我也沒用。我有自己的工作了,你彆來左右我的生活了。更何況,如果你再和其他的妖關係不好,我就更不能留你在社館了。”

熾寰看著她對鏡梳頭發的模樣,忽然道:“我會梳頭。”

俞星城看了一眼鏡中的他:“……所以?你有聽見我剛剛說的話嗎?”

熾寰:“你讓我給你梳頭嗎?”

俞星城頓了頓:“算了吧,我信不過你的水平。你說不定把我頭發都拽斷。”

熾寰:“讓我給你梳頭。我就不跟他們打架了。”

俞星城看了他好一會兒,發現熾寰是認真的,她歎氣,把木梳遞給他:“……你要是弄疼了我,我就電你哦。”

她坐在那兒,熾寰還有些不太方便,又去搬了個小凳子過來,踩在小凳子上給她梳頭。

但意外的,熾寰很熟練,也很仔細。先拿木梳,後用篦子,她問道:“你會梳什麼頭?”

熾寰對女人發式倒是熟:“雙平、百合、分肖、兩博都行。”

俞星城真有點另眼相看了,道:“挽個纂兒,綁青絛繩就行。”

熾寰腰上掛著小馬、花牌的玩具,瞳孔跟貓似的有一條金色窄縫,模樣也是不屑傲然,手上動作卻利索又快,一會兒就給她梳好頭:“你就是跑跳也晃不動的。”

俞星城望了鏡中的自己一眼。

熾寰擦了擦銀篦子上的頭油,道:“怎麼樣?”

她竟對鏡中的自己和熾寰一晃神,半晌道:“嗯。挺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幼稚小屁孩偶爾還是有點用的。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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