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1 / 2)

夢仍在繼續。

隻是, 鏡頭再一轉, 俞星城的視野陡然低了——

她目光的主人似乎在地上遊走了,目及之處是華燈朦朧的花園, 百花盛開, 不似人間,還有深邃的夜空與明亮的銀河。

俞星城愈發確定, 她不是在做自己的夢, 而是入了熾寰的夢。

現在的熾寰, 已經是一條沒地位的小黑蛇了。

看來具體怎麼輸的,都被這家夥有意識在夢裡跳過去了啊。

他爬地遊走了一陣子,忽然看到前頭有一雙腳, 她聽見自己、啊不、熾寰, 極其沒有素質的碰見人就破口大罵,那雙腳的主人停住了,歎口氣將他拎起來, 是個身量極高的老者,額前已禿,腦頂微凹, 這個年紀卻沒多少慈祥,更像是有頑童活氣。

熾寰罵道:“格老子的!彆找我,我不去陪她,誰愛去誰去!上次她去西天玩,帶著老子,那群狗逼黃發白鬼是沒見過蛇嗎!跟搓泥條似的玩老子!”

禿頭老頑童道:“你不用去陪她了。她前些日子又**了。”

熾寰住了嘴:“**?!!”

禿頭老頑童:“她覺得活著沒勁的時候就會這樣。**重生之後, 你彆去招惹她,她每次剛重生之後都脾氣特彆差,人也衝動,看什麼都不順眼。反而越是活到沒勁的時候就越脾氣好,越會裝溫柔。而且這次她說想體會一下長大……就怕重生成小奶娃,上雲神殿也沒人能去奶她啊。”

熾寰嘟嘟囔囔:“說不定又要變成老頭呢。她不是覺得自己是天地間最俊的老頭嗎?而且**也沒用,她還是那個她,也逃不了的。”

禿頭老頑童:“應該不會吧。她**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老頭上了年紀都他媽會漏尿嗎?!’……看得出來相當不滿了。”

熾寰:“……管她的。老子不去陪她。我已經徹底破滅了,我早知道我就不該為了她裝出來的那副女神模樣,就修行苦練接近她!要是早知道,我胡吃海塞兩千多年不好嗎——越說越慘,媽的,這世上還有比我更慘的人嗎!老仲尼,你說,還有人比我更慘嗎!”

禿頭老頑童咂嘴:“我覺得我更慘。我都是漏尿老頭了,還不準我死,被囚在這上雲神殿。彆說了,再說咱們這麼多人都要抱在一起哭。”

禿頭老頑童鬆開手,鏡頭又是一轉。

宮室內,一個一兩歲的蹣跚小小女童拽著熾寰的蛇尾巴,在空中狂甩亂轉,那小女童還惡劣的笑的開心,熾寰被甩的一邊乾嘔一邊罵娘,那禿頭老頑童也不幫忙,就拿著紅色風車在一旁站著笑。

一會兒又變了,陽光明媚的花園中,地上坐著個摔摔打打的三四歲女童。

他已經能化成小少年的人形,腰上掛滿了各種玩具,他一個個摘下來,遞給那女童,女童對他招手,奶聲奶氣道:“歡歡,陪我玩。”

熾寰咬牙切齒:“我叫熾寰!你非給我起的名,彆又忘了!”

女童不理,把紅色風箏遞給他:“吹吹!”

熾寰握緊拳頭,又鬆開,無奈的吹了吹風車。

女童又道:“大馬!騎大馬——”

熾寰咬牙切齒的罵了幾句,女童蹬著腿喊:“大馬!大馬!”

熾寰隻好又撐著胳膊在草地上,那女童一下子爬上他後背,拍著他後背喊道:“大馬大馬,你的名字是什麼——”

熾寰手背上青筋都要鼓出來:“你大爺!!”

女童:“你大爺!駕!”

隻是鏡頭再一轉,熾寰似乎叼著草葉,翹著腿坐在屋簷上,呸聲道:“我覺得挺好的,這個什麼勞什子新國師。至少她不纏著老子了。也不能說老子是上雲神殿的新人,就要這麼玩我吧。現在更新的人來了,她玩那位去吧。”

禿頭老頑童抱著腿坐在他旁邊,麵色卻有些隱憂:“太任性了。這個男人根本不是國師的人選。他身上殺氣太重,見過的臟汙太多……而且太不容易受控製。”

熾寰沉默了一會兒,道:“彆跟我討論這個。我不管。她願意那就願意了。”

禿頭老頑童輕聲道:“她也愈發不穩定了。這些年她**的越來越頻繁,厭世的越來越迅速。你應該多陪陪她,她還是覺得你很有意思的。”

熾寰看著小女孩在不遠處的花園中,興奮的圍著那新國師打轉,新國師卻似乎仍覺得自己在夢中般,遊蕩在回廊之間。

小女孩喊道:“你猜猜我的名字!”

新國師終於轉過身來,他眉目郎朗,嘴角勾出幾絲敷衍又風流的笑容,看著旁邊盛開的花朵:“嗯……芙蓉?”

小女孩指著漫天星河,得意道:“不!星城!”

新國師長長哦了一聲:“萬裡星河夜氣清,西風吹雪滿江城。”

小女孩驚喜拍手,但顯然也不知道好在哪:“哦哦哦!”

禿頭老頑童拍了拍大腿:“不錯哎。”

熾寰想起這新國師第一麵見他的時候,根據他名字說的那句解析,什麼熾日什麼幻之類的,他想想就來氣了,呸了一聲:“什麼玩意兒!我覺得不咋地!咱們這神殿裡也不缺大詩人,他裝什麼裝!”

禿頭老頑童回頭看他:“怎麼著?生氣了?哎大家都是要經常見麵的,還是彆生這種氣。”

熾寰抱著胳膊,一字一頓:“我!沒!生!氣!”

隻是那國師穿著一身鬆鬆散散的外衣,但手腕胸口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疤痕。

這些疤痕不單是留在他□□上,也留在他魂魄上,才會帶入上雲神殿時,仍然存在著。但那國師似乎也熟悉了周圍的環境,有些四五不著六,開始有一句沒一句,胡扯些什麼話本戲詞,敷衍著滿嘴為什麼的星城。

星城這會兒想起來了:“你有名字了嗎!我來給你起名字吧!”

新國師轉過臉來,似乎看出了小女孩臉上掩飾不住的小惡劣,他笑了:“如果不是強製性的,那我就給自己起名就好了。”

星城倒是想聽聽:“你先說說。”

新國師看著華美到不真切的衣服下,自己一雙布滿疤痕的手,就在前幾天,他還撲在地上撿彆人掉下的餅子吃,這會兒就突然被殺,突然被通知成神,突然就成了這天下幾乎能左右皇帝決定,溝通皇宮與神殿之間的人。

新國師嘲諷的笑了笑:“怯昧。叫我怯昧吧。”

星城一臉想歪了:“竊媚?”

新國師:“怯懦愚昧。與天下凡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