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變(1 / 2)

“永不複發的辦法?”

但鐘曾筠沒有回答她的疑問, 道:“伊凡·霍奇的船隊會途徑何處?”

俞星城從檔案中拿出了他們提交的申請, 遞給鐘曾筠:“他們會停靠到漢口和重慶。”

裘百湖湊過來看:“九省通衢的漢口啊。我記得漢口有英使館?”

俞星城點頭:“漢口是大明四大鴻臚寺重地之一。向蘇、廣與京城一樣,那裡約有十四國使館。按理來說, 他們最多隻能上航到重慶,但漢口水路複雜,他們也可能會去往其他地區也說不定。我不確定漢口再往內陸的各口岸, 能否做到嚴格審查。”

鐘曾筠也理解俞星城為什麼給批示這樣長的路線。

這些船隻因為要參與萬國會館的開幕, 規定返航至蘇州附近的時間是在四月末, 五月才是下新茶的時候,其實他們這一路上去都趕不上下新茶,隻能收去年的舊茶。

而這些英國人從來喝的都是在遠航船上顛簸幾個月甚至半年的茶葉,所以他們喝不太出來舊茶,相較於大批舊茶壓在茶園手裡賣不上價, 不如趁著新茶開收之前賣給英國人, 能給長江沿線茶園帶來許多收入。

鐘曾筠:“……我認為,他可能會讓剩下的小船去進入各支流交貨。我心裡已經有數了。不過我本來要抓的就不止是這一批貨, 而是真正藏在大明腹地的罌粟種植區。萬國會館可有官船?”

俞星城點頭:“萬國會館市舶司有幾條百噸汽船。不足以載貨但速度比一般貨船更快,是登船審查時所用的。”

鐘曾筠:“把船借我, 給我一份市舶司的腰牌和一份查貨公文。我不想用閩浙總督的身份去漢口。”

俞星城一驚:“您要親自去查嗎?”

鐘曾筠:“此事重大。其實如果把幾十艘船上裝作是口糧的罌粟籽全都擺在一起, 數量絕對驚人, 他們顯然是早就有商議好的下家,才敢做這種事。”

確實,鐘曾筠或許也背負壓力。以他禁煙欽差的身份該插手,但以他閩浙總督的身份, 又算是到彆的封疆大吏的地域查案。

俞星城連忙拱手道:“還有什麼需要我做的?”

鐘曾筠看向她:“此事不便聲張,我可不想拜托蘇州府衙或者應天府,隻能看能不能用上你了。我認為伊凡·霍奇並未離開蘇州附近,隻是我沒查到他的行蹤。你去查到他現在的住處,想辦法控製住他,一旦我追查到證據和涉及人員,就會把他也帶入北京受審。”

俞星城:“你說如此和東印度公司結下梁子,會不會再一次……引發海戰?畢竟如今大明正在對倭國開戰,一旦英國進攻,很可能就讓他們鑽了空子。”

鐘曾筠冷笑:“英國國王這兩年有點失心瘋,跟東印度公司關係也不好,都快取消壟斷權了。再加上東印度公司連年失利,上次淡馬錫海戰打的喬治三世賠了一百多條船,到現在還沒養出來這麼多戰艦呢。要真想打,就勸他們這兩年趕緊來打仗。否則等倭國被大明徹底捏在手裡,就多了一條海上防線,他們或許不會再有機會了。”

鐘曾筠說辦事就辦事,從她這兒拿到了腰牌公文借到了船,就立刻出發。

鐘曾筠此行也隻帶了三個隨從,打扮都像是在外行走的尋常修士。

俞星城抱著胳膊在萬國會館辦事處的門口,外頭冬日午後的太陽冷且亮,她感歎:“有這樣的封疆大吏,真讓人心安。”

裘百湖站在一旁:“像這樣的人可不多了。我還有事要去做,最近總有人莫名其妙的慘死,我要查案,幫不了你,你自己找那個英國人吧。”

進出萬國會館辦事處的不少人都在對俞星城行禮或打招呼,俞星城對他們點頭示意,轉頭看向裘百湖:“沒事,我自己可以處理。”

但她其實白天太忙,根本沒有時間來處理此事,隻能等自己工作做完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才能處理這件事。幸而尋找伊凡·霍奇也不是台麵上的事,她可以拜托某位找人高手——熾寰。

熾寰卻不太樂意配合:“你又沒有他的東西,也隻能大概描述他的長相,你這讓我如何去找!而且天好冷我不想出門,我想冬眠……我想吃大肘子,我想跟你打麻將。”

俞星城好生勸了一會兒:“我現在哪有空打麻將啊。你幫我找了人,我不就能閒一會兒了麼?我那頭也托鈴眉楊椿樓她們幾個去打聽了。”

熾寰還想鑽她袖筒裡裝聽不見,俞星城拽緊袖口,不讓他進來暖和,他在她桌麵上的一堆公文之中打滾,差點摔進硯台裡:“我不管我不管,我不能給你白乾活!你要給我點好處!”

俞星城:“……等你回來我讓胖虎給你做大肘子。”

熾寰:“那是胖虎給我的好處,也不是你給的!”

俞星城:“……今天讓你睡在肚子上。”

熾寰兩爪一拍,飛身出去:“你等我回來!”

俞星城還沒開口,熾寰跟個小鋼炮似的又撞回來,趴在桌上:“對,你說那個白佬叫什麼?有什麼特征嗎?”

但熾寰連著出去兩天,都沒有找到伊凡·霍奇。熾寰找人依靠的是他所謂的“靈”的形態,他沒見過伊凡霍奇,不知道他“靈”的形態,而且熾寰還說,江南一帶來了太多他國的修真者,附近的靈力混雜到了前所未有的底部。他們的“靈”形態各異,光芒衝天,十分容易混淆他的感知。

而且熾寰總覺得,這些他國的修真者,有些極其邪門的能力,他在感知周圍的時候,仿佛也有一雙眼睛在空中注視著他一般。

最後還是楊椿樓從同僚八卦裡,得到了伊凡霍奇的消息。

楊椿樓說:“大概六七日之前,說是有個紅色胡子的白人,到應天府的醫館瞧病,但是是偷偷摸摸去的。而後聽說他高價請了醫館的人去他私宅治病,但好像說是治不了,那個醫館的醫修還被打了一頓,氣不過要報官,但事情又給壓了下來。”

俞星城:“治病?那他現在人呢?”

楊椿樓:“我知道他,就是聽說他來了蘇州,現在在蘇州西邊一個偏宅裡住著,請我們府西醫館的一位老醫修過去治病呢。老醫修沒說,但我瞧他帶了燙火的釺子,還帶了一些針、藥粉和水銀。看這些器材,我猜是……梅毒。”

俞星城一愣。

楊椿樓說起來反而咬牙:“這群洋人沒來的時候,沒見過哪個娼姐兒會得病,現在聽說在廣州那邊都快泛濫了。那群英人、法人、得病的最多,好多應天府的窠子都堅決不讓那黃毛洋人來上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