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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星城:“經學。”
肖潼:“那倒好,不重科,省的大家都鉚勁,心裡難免生疏。過幾日就是錄名的時候,咱都把浮票收好了,一道去。”
她們四個倒還聊得投機,約好了一同去錄名。
錄名當日。
鄉試那頭錄名很快,不過往年經學以外的律科、算科、書科和譯科等六科,都是各處貢院需要招攬相關吏員助教時,再各自開設考試。但因連年舞弊嚴重,今年開始就同鄉試一起考,同樣的浮票、號舍、糊名製。
她們不過是對照浮票,再登記下姓名科目就可以了。
她們錄完之後,肖潼說道考的錄名處離這兒不遠,在仙道監那頭,想去看看。
應天府是個雜府,凡人百姓為主,修真之人不算太多。算來南直隸裡的知名仙府,加上池州府也不過三座。許多人都對修真者好奇,堵在仙道監外頭瞧。
肖潼與她拿著鄉試的浮票糊弄過去,讓門吏以為是來道考錄名的,就放他們進去了。
道考的錄名就比鄉試麻煩多了。
因生員都是各個州府測定選送的,渾水摸魚的不少,再加上考試中不但有些尋常法術的發揮,還要分門彆類有神識、有卜筮、有療傷等等,而且仙官就像是當兵,就算是醫護兵也好歹會拿槍,所以實戰是所有修士都要考的。
隻是如若是醫修或卜修,實戰的成績便隻是堪堪合格就行。
可要是想進緝仙廠這樣的衙門,實戰就要拔頭籌才行。
最主要的是,道考這邊,每一處錄名桌台那兒都有個半人高的琉璃瓶,細頸肥肚,底座和把手是銀質的,瓶身是透明的。每個錄名的考生都要去按著那底座上頭一個圓把,然後憋得臉都紅了似的使勁兒。
俞星城還以為要比力氣,湊近了才瞧見是那銀瓶裡的水,或翻湧或穩平的升上來,直到一個限度,便再也升不上去了。錄名的吏員斜睥一眼刻度,喊了句“合格”,做個記錄,便給那考生說:“後頭還有彆的,去罷。”
正說著瞧見楊椿樓和鈴眉了。
楊椿樓傲氣的拿帕子擦了擦那圓把,才把手施施然放上去,裡頭就跟開了水似的,連竄些水泡,騰地就升上來了,大抵升到了三分之二。
她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
吏員瞧了楊椿樓一眼,道:“合格。”
輪到鈴眉,她表情就沒那麼輕鬆了,恨不得紮個馬步當場把桌子都給劈了。
她還沒開始使勁兒,肖潼說:“走,走近點去瞧瞧鈴眉去。”
人來人往擠得跟廟會似的,俞星城一轉頭,竟瞧見了二哥水箭龜!
她嚇了一跳,眼見著肖潼還要扯著她往二哥麵前走,她順著人流鬆開手,對肖潼道:“你先去吧,我擠不動,這頭兒也能瞧見!”
二哥站在人群裡,正眉頭緊蹙四處觀望在找人。
俞星城這才想起來,二哥以前是個沒道考的吏員,吏與官區分可大了。要想做官,還是要有功名才行。
而且,今年家中好像不止他一人來參加道考吧。
正想著,她急急轉過頭去避開二哥掃視的目光,遠處不知道是哪個生員都快把琉璃瓶的水線給升到頂了,引來一陣驚呼拍手,許多人愛湊熱鬨都想看看,指不定那生員就是未來的大仙官了,於是人群都朝驚呼的方向擠動。
一身藍裙的俞星城就被人群擠得撲到一張錄名的桌子上頭去。
那桌後的女吏員瞧見她,橫眉豎眼道:“你就是跑去吃靈藥也沒得用,每年都有你這樣的!快點把手按上去。”
俞星城剛要解釋,可她手裡還攥著進場時候蒙混用的浮票,立馬讓那道考的吏員抽走:“讓你放你就放上!後頭還有旁人,剛剛二話不說就心虛跑了,說什麼還未準備好!你當道考是什麼了,你再不放上,我便要除你的名了。”
她看見浮票被拿,有些急了,女吏員卻抓住她手腕,就把她給按在了那圓把之上。
幾十米開外,二哥俞泛正在找人。
今年來道考的不隻有她,還有三妹,隻是三妹平日憊懶,被爹訓斥也是滾刀肉,靈力技藝都生疏,隻白白有個不錯的靈根,甚至就連學個掌法,還不如家裡體虛身弱的六妹。
正想著,就瞧見外場候區,俞三藍裙的身影背對著他。
他快步走去,身後傳來眾人驚呼,估計又是誰靈力渾厚,他顧不上,大步朝俞三走去。
另一邊。
“砰!!”
俞星城傻了眼。
她沒想琉璃瓶當場就炸了。
瓶內清水和琉璃碎片撒了一桌子,她手背上都有些細小的血口子。
周圍人也沸騰了,轉頭朝她這邊擠來。
道考的驗靈瓶都是兩京仙道監裡的東西,什麼根骨天才沒見過,還能就平白讓人給轟碎了?!
俞星城其實壓根沒有運氣使力。她右手被按上去,生怕自己剛長出來的右手再成焦炭,但這驗靈瓶卻像是主動引著她靈力向瓶中,似不受她控製。一邊引,瓶中又一邊有一股力在對抗著,她隻是稍一凝神,還沒想著小燕王教的那點東西,隻感覺胳膊一麻,腦袋激靈,這琉璃瓶轟然就炸了。
給她錄名的女吏員也愣了,她擰著眉毛,半天道:“監中還有些比這更能容的驗靈瓶,我讓人拿來。”
旁邊有人起哄:“這還不算合格了麼?”
女吏員顯得很嚴格,並不搭話,沒仔細看就又把那畫功不咋地的浮票遞還給俞星城,吩咐後頭的小道童叫人去了。
旁邊人又道:“你以為隻是記個合格?這上頭刻度,都是有數值的,否則實戰對打的時候,怎麼按靈力分組?要是你,你願意跟這位驗靈瓶都轟碎的女修對打麼?”
俞星城聽他們嚷嚷就頭皮發麻,生怕二哥也是個愛湊熱鬨的。
俞星城開口解釋的話語,都被周圍嘰嘰喳喳的聲音壓住了。一會兒小道童跑回來了,苦著臉:“府庫裡統共就一個比這能容的上品驗靈瓶,前頭二所那兒,也有個男修把靈瓶給轟碎了,上品靈瓶就搬給他測了,剛剛小奴過去的時候,他正巧把那上品靈瓶也給轟碎了!”
旁邊眾人大驚,有人甚至連仙道監庫房的上品驗靈瓶都給轟碎了!
女吏員:“……那隻能給記錄個甲等了。姑娘,道考的時候,實戰一科,你十有**要跟那位也爆了瓶的男修一組了。”
俞星城:“我不是——”
女吏員:“快去後頭挑實戰的兵器吧,牌子給你。”
俞星城:“其實我——”
正巧各個桌子也有不少錄名完的修士,大家七嘴八舌的圍住她,或好奇或敵對的打探她出身,擠著她朝後走去。
旁邊幾桌,好不容易讓瓶內水麵升到一半上下的鈴眉,聽到吏員說“合格”,總算鬆了口氣,隻覺得出了一身虛汗。肖潼和楊椿樓卻看向不遠處的抱廈:“那不是俞星城麼?她怎麼進去了?!”
俞泛終於抓住俞三,她緊張的臉色發白雙手打顫,嘴裡塞滿了靈丹,噎的咽都咽不下去,俞泛拿腰間水囊給了她一口水喝,俞三才緩過勁來,哭喪著臉:“二哥,你說我要是連這第一關都沒過,爹會不會扒了我的皮!”
俞泛斜她一眼:“差不多。彆吃那些靈丹了,還不是從我屋裡順出來的。那靈瓶能測出來是你靈海內化的還是外服靈丹強加的,吃吐了也沒用。”
俞三耷拉著眉梢:“我倒羨慕六妹,憑什麼就要我起早貪黑修煉,還不如把我嫁了呢!”
俞泛一下子冷了臉,怒道:“羨慕六妹?!她讀書讀得眼都快花了的時候你在逗叭兒狗,她苦練字帖到手都抽筋的時候你在吃稞果!她被裹腳哭的時候,上轎苦的時候,你在家睡到日上三竿!要是你倆調換,你非脫層皮不可!”
俞三在家裡耍賴耍慣了,都快二十了還跟小孩兒似的:“二哥就是覺得對不住六妹唄!現在聽說溫家是假的,她也找不見了,你跟爹著急,乾嘛衝我甩臉子!又不是我逼她嫁人的,她就是被那黑蛟給吃了,我也不是送到嘴邊的那個。你那麼後悔,就彆佩著那假溫家少爺送來的劍呀!”
俞泛臉色難看起來。
池州仙衙大概是不願意糟了溫家的名字,就是不說那突然消失的溫府跟黑蛟有什麼關係,隻說一切事兒都是緝仙廠辦的,他們一點不清楚。
俞泛一直懷疑,黑蛟跟溫家相關,而六妹就是被黑蛟吃了。
溫家難道還能馴養黑蛟不成!
他嗬斥了俞三一聲,抓住她胳膊,把她拖回剛剛錄名的那桌子。
桌子上的紅布都濕透了,女吏員站著看小道童換桌布收拾碎琉璃,就看著一個藍裙女子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