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神性(1 / 2)

蒸汽大明 馬桶上的小孩 10271 字 3個月前

第140章

對全國都擁有掌控力的帝國,卻往往對皇宮腳下的城市管控力不足。

哪怕是在紫禁城牆根,也有“三千太監三千賊”,看著是九大城門守備嚴苛,實則全是貴胄子弟閒職當差,往往敵襲到了家門口還在吃酒,笑罵報信提醒的人是“□□裡頭拉胡琴——扯蛋”。

古老帝國都差不多尿性,到了伊斯坦布爾也一樣。

小燕王這兩三日內幾乎天天進宮,想要讓哈麗孜多做些什麼。

比如禁止信徒和百姓遊街悼念,亦或是調遣軍隊深入平民區,管控排查。

但哈麗孜不是繞開了話題,就是委婉的拒絕了。

小燕王回來之後,在議事間裡叼著煙團團亂轉,氣到最後破口大罵:“她明明是個這麼聰明的人,為什麼這會兒要裝死!我的建議哪一點有錯了!”

他一拳打在桌麵上,桌子上的煙槍茶杯亂震,裘百湖淡定的拿走茶杯,俞星城道:“哈麗孜畢竟比我們更了解血獸病,我覺得她也是在猶豫。就比如說禁止信徒集會祈禱,如果是哈麗孜出麵,人們早就知道她與熱法皇後關係不睦,哪怕她平日再有民心,也會有人在此刻遷怒,說她可能害死了熱法——”

小燕王:“那就讓皇帝出麵!”

俞星城:“皇帝本來就是個沒太大影響力的隱形人,說了也未必有用。更何況,讓信徒不可出門,總要有個由頭,除非皇宮公布關於血獸病的事兒,否則沒人會聽信的。血獸病來源神秘,潛伏期長,又頗有宗教意味,如果哈麗孜對外公布詳情,這個迫害血獸病疑似者的浪潮,還可能會演化成迫害希臘人、迫害高加索人種、迫害基督教徒,怕是未來十幾年都無法平息。他們可不是咱們東方人,在這裡,宗教相關的一件事引發的迫害,可能會持續很多年。”

小燕王坐在桌子上,他靴子踩在旁邊凳子上,冷笑:“我總不覺得她會有你這樣的好心。你之前提及的希俄斯島屠殺,不也是她當政期間的事嗎?”

俞星城搖頭苦笑:“我哪兒來的好心。隻是我不認為她是狂信徒。在這個國家,戰爭永遠跟宗教聯係,她想要發起鎮壓就不得不利用宗教,但伊.斯.蘭教可不是對她而言可不是如臂使指,後來的事都不止她能阻止的事了。”

肖潼也坐在屋子裡,她正在和譚廬查看一些名單,抬頭道:“這點,我讚同俞少卿。其實,禮部也偷偷搞到了血獸襲擊當晚死亡的賓客名單。其中皇權派、實乾派與地方高官,死傷者在三成上下,但前去參加宴會的宗教領袖,共三十七人,死亡者……二十九人。比例遠高於其他身份的賓客。我認為,這就是哈麗孜當時動手的目標。”

小燕王臉在灰煙後頭,甕聲甕氣道:“你是說她想要去宗教化?”

俞星城:“至少現在奧斯曼帝國下,到處都是起義浪潮,她絕對不可能讓民族、人種、地域或者宗教之類的仇恨再蔓延。哪怕就隻是因為血獸病,讓仇恨希臘的浪潮掀起了,希臘就永遠無法回歸奧斯

曼帝國了。而且,歐洲各國強大的一大原因,跟他們宗教改革都有關,或許哈麗孜也覺得,是時候推動本國宗教的世俗化改革了……”

小燕王抬手:“行,我理解,她並不想讓血獸病的消息傳播開。哪怕不是因為之後的迫害,而是害怕帝國內部過於恐慌,反正我理解了。那為什麼不能派軍隊來?軍隊駐紮,至少能反應更快,儘早抓.住這些人或者是血獸。”

這個問題在議事間中雖然被繼續探討,但到最後,哈麗孜還是堅持不派遣任何軍隊或者聖訓者,進入伊斯坦布爾城中。

終於,第七日夜晚到來了。

熱法皇後的守夜祈禱儀式終於到達了最高峰,許多商鋪、住房早已熄燈滅火,建築物成了分割街道的黑色石頭,隻有那些在街道上緩緩前行,低聲歌唱的人流,就像是光溪一樣流淌向遠郊的墓園。

近百架大大小小的飛艇在城市上空巡邏,俞星城乘坐的鯨鵬也在其中,四周飛艇明亮的氣囊,把她的臉照的像是在上元節看燈的少女。他們的飛艇不遠處是禦劍的裘百湖等人,他們停留在不會影響鯨鵬的距離外,衣衫隨風獵獵舞動,似都在低頭注視著城市。

俞星城回頭能看到,小燕王獨一人在鯨鵬上甲板二層站著,目光看向遠方。

俞星城很早以前確實挺討厭他,總覺得他油滑、假笑、功利心重,但如今總隱隱約約能感受到,他外表與身份下的內心……

他現在似乎也仿佛在深深自責。

誰都知道,地麵上隻有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這些遙遙俯視著的人們都明白,就算是雪萊給了那張地圖,他們也沒有排查出所有的共濟會相關的人,巨大的危險依舊存在在這座城市裡。

肖潼歎氣道:“我們簡直就像是在目睹一場遲早會來的屠殺……”

俞星城站在甲板上,夜風疾冷,吹動了她頭上的簪花與垂在肩上的發辮,熾寰好動,化作小蛇在鯨鵬周圍遊走飛動,時不時有意掠過俞星城臉邊,用蛇尾蹭一下她臉頰。

但俞星城始終看著遠處。

月亮成了窄窄一道線,彎在天空中,光芒黯淡,鯨鵬緩緩向人潮的終點——墓園駛去。

俞星城他們的鯨鵬低低掠過一處大橋。

這座大橋用了大量的鋼鐵與色漆塗料,龐大驚人的鐵架塗上了與奧斯曼帝國軍旗同樣的鮮紅色,再加上能夠靠蒸汽機拉動鎖鏈開合的機關,與和橋身並列的沙軌軌道,這座大橋一直是海峽上最讓奧斯曼人得意的蒸汽工業作品。

鯨鵬飛過這座大橋高大的紅色鋼鐵框架,俞星城低頭朝下看去,她眯起眼睛,一瞬間以為自己看錯了。

一個人影正走在橋架的最頂部的鋼鐵橫梁上。

是個男子。

不知道是鯨鵬離的太近,亦或是俞星城凝神這一眼看得太驚心動魄。

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一個穿著白色法袍的男人,繡金的白色披肩短衣,彆著十字架——亦或是逆十字架,裝束如同年輕的教皇。

他似乎也<在仰著頭看飛艇從橋上掠過,海風與飛艇的氣流,飛揚起他的白袍。

他五官深邃,雙眼湛藍,腳下是鮮紅色鋼架與橋麵上來往的人流。

修長的手拈著一隻細長的卷煙,手指上帶著繁複的聖戒,他仰頭吸了一口煙,似乎看見了俞星城,又似乎隻是對著這些巡邏的飛艇,微微一笑。

俞星城心臟仿佛被一攥。

轟的一聲,遠處響起了爆炸聲!俞星城轉頭朝遠處看去,隻看到一片灰煙在城市中蔓延起,鯨鵬加速,汽笛鳴響,她低頭再次朝橋架上看去。

那白色法袍的男人彈掉手中的卷煙,跪在紅色鋼鐵上,上身筆直,披肩被風吹動,他向著遠方,掌心朝上抬起雙手,如同聖殿穹頂下最虔誠的懺悔者——

鯨鵬的蒸汽大股冒出,遮蔽了她的視線,當蒸汽散去,他的身影卻消失在了橋架之上。

那人是誰?

俞星城來不及多想,飛艇上已經有許多鵬員跑動起來,她來不及找人細說,也連忙提裙登上台階,去找小燕王。

小燕王握緊欄杆:“是哪裡爆炸了?有看到血獸的蹤跡了嗎?”

他們的鯨鵬和奧斯曼的巡邏飛艇旗幟不同,如今畢竟是在伊斯坦布爾,這些巡邏飛艇沒有多做動作,他們就不能太主動出擊。但鯨鵬上所有的鵬員都十分關切城內的景象,幾個副手在用單筒望遠鏡朝地麵查看,回報稱:“爆炸的是似乎一處靠著海峽的小清真寺。街道上除了這些人群手中的蠟燭以外,沒有點燈,所以也看不清楚是否有血獸襲擊。”

小燕王一把拿過望遠鏡,快跑下樓梯:“我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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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望遠鏡之前,遠處又有幾場爆炸發生,鯨鵬似乎都在趕向那些發生爆炸的地方,俞星城甚至看到前頭幾家飛艇正在調整炮管的角度。

爆炸都是在海峽沿岸發生的,而在伊斯坦布爾,最繁華的就是這海峽兩側。

小燕王拿起單筒望遠鏡,鯨鵬加快速度,小燕王倒吸一口冷氣:“沒有燈,但是我能看得出來,有什麼襲擊了人群,果然,果然!”

俞星城也低頭看下去,本來整齊列隊前行的燭光,就像是被驚嚇而亂飛的螢火蟲一樣,一下子在街道上被衝散,點點燭光或是擠成一團,或是消失了一大.片,有些街道上似乎那掉落的蠟燭點燃了街道周圍的雜物,烈烈燃燒起來!

風愈發急了,可就是這樣,俞星城也能依稀聽到慘叫聲與驚呼聲。一個個燭光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