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星城一向是記人,立刻就想起來,是俞府上那位李氏嫂嫂。她也是俞老太君身邊常年伺候的人。
她點頭拱手:“嫂嫂在車駕上?”
丫鬟笑:“正是來接我們爺的。爺出來比您早一些,姑奶便說也請您回家裡吃飯去。俞老太君天天念叨著想見您呢。”
俞星城
猜,肯定沒有這麼趕巧的事兒,但她也確實不好拒絕,點了點頭。
丫鬟似乎是個在俞府有臉麵的,她一招手,幾個小廝過來幫忙把俞星城的馬給牽了,她扶著俞星城登車去。
後頭那輛車上,自然是李氏嫂嫂,她依舊是熱情多話,見了俞星城就來牽她的手,噓寒問暖的說了好一陣子話,馬車也跟著往俞府駛去。
俞星城隻是說了些近況,但李氏嫂嫂說起來今日排宴如何如何,酒席也擺,多少外頭的人都回來了,園子裡指不定要千載難逢的演一會子戲。俞星城總覺得這請她回家去吃吃飯,也不隻是普通的吃點飯。
李氏嫂嫂抱著她的手,道:“這話也隻能咱兩個在車上說一說,你那二哥……我曉得你不愛聽,我是怕你不知道,在老太君麵前問起來了。那二哥,我記得叫俞泛,去年年尾去了。我們也聽著吃驚,但確實是因為他不當事,老太君不想讓他再京師呆,就讓緝仙廠的熟人把他調任去了陝西,聽說他想掐尖冒頭,得了點功績趕緊回京——結果去年陝西鬨白蓮教和妖魔,他太逞勇,似是被邪祟給傷,沒拖幾日就死在陝西了。”
俞星城聽來,既是有些吃驚,心裡卻也很平靜。
李氏嫂嫂觀察她臉上的神色,怕是她對這二哥還有感情,心裡恨俞家。但俞星城隻是略一點頭:“我知道了,自是不敢再老太君麵前,再提這些傷心事。老太太也聽不得這些。”
她倒也沒說自個兒心裡的想法,李氏嫂嫂大概也明白,她跟這二哥早無瓜葛了。
車駕到了俞府門口,裡頭確實熱鬨,俞星城來過一次,但早忘了路了,李氏嫂嫂的丈夫,那位比俞星城大個五六歲的俞氏兄長先下車,和俞星城見禮寒暄一番,就和她們不同路,往另一邊院子去了。
李氏嫂嫂確實是這俞府的管事兒人,諸多丫鬟仆人見到她,無不駐足垂頭,又喜氣洋洋的見禮。
天色剛剛暗淡下來,李氏嫂子挽著她進了院子深處,俞星城瞧見一處小湖,湖對麵確實有戲台,一些女眷坐在湖這邊的桌椅邊,似乎在聊天點戲,瞧見俞星城,連忙起身轉頭。
但李氏嫂嫂並沒領她過去跟那群女眷多說話,而是直接領著她上了樓。
畢竟俞星城一身官服未脫,李氏嫂嫂既是跟她親近,卻也把她當做家中那些當官的男子對待。上了樓,簾子裡頭擺了桌,就一桌,坐著三個人。
有俞星城見過的那位做封疆大吏的堂伯,有那位比她小幾歲的讀書的俞菡,一個一身戎裝臉上略顯滄桑的中年女子。
俞星城正想要要怎麼打招呼,一位男子扶著俞老太君上了樓來,李氏嫂子幫著攙扶老太君落座,就站在旁邊,打算給老太君布菜伺候。
俞老太君精神不如一年多之前了,但那兩隻眼睛還是銳利明亮,她笑著對俞星城招手,讓俞星城坐在她旁邊,俞星城退讓了一會兒,便隻好坐了過去。
俞老太君便給她介紹。
兩個男子都是她的叔伯輩,一位是那位封疆大吏,另一位也是位副都指揮使。
而那個沉默滄桑的中年女人,算是俞星城的姑姑,竟然也是一位都指揮使這樣的高官。而她隻有一隻手搭在桌子上,左手竟然從小臂中段往下空空蕩蕩的。
俞老太君:“這是你姑姑,名敬唯,論打仗,你兩個堂伯也比不過她……至於胳膊,那是去年在沙俄出的事兒,當時是俄人的燧發槍打爛了手,但當時隊中醫修不在,又是天寒地凍,便失了左手。日後她也要像譚廬那樣,請宮中製作鐵手,現在就隻先這樣。你這姑姑慣是這臉色,可彆覺得她是跟你不高興呢。”
而比俞星城還小的俞菡,俞星城是認識的,她見到俞星城頗為歡欣,但老太君和姑姑俞敬唯似乎都在隱隱瞪她。
俞菡身上穿著燕服,顯然她已然考了進士,也有了官職,隻是看燕服品階,可能她進士成績未必太出挑。
俞星城才意識到,這樓台上的一桌飯,除了老太君以外,招待的都是這家裡有官職的人。
老太君聊了許多,遠遠戲台子上咿咿呀呀在唱,卻似乎跟他們無關,幾個堂伯也說起來一些沙俄那邊的事,而那個斷臂的姑姑俞敬唯一直也沉默不言語。
終於老太君在喜慶話與感慨之後,提到了士官學府的事兒。
“聽說此事不是國子監來管,而是殿試中的殿試,皇上要親自出題去考——也就是說,想要入士官學府,需要自個兒報名入試。”
作者有話要說:明日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