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星城嚇得叫了一聲。
俞星城隻被他鬨過,什麼時候被他抱下來過,她又尷尬又慌張,連忙手半撐半抱住熾寰的肩膀,手指甚至碰到他被雨水淋濕的微涼又有力量的後頸。
她一時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反應,隻覺得作不出該有的反應。直到熾寰鬆手放下她。
溫驍微微一僵。
熾寰放下她之後站直身體,就拿著油傘撐在俞星城頭上,自己淋在雨中。
俞星城知道他不是裝,他畢竟是蛟類出身,喜歡雨水,俞星城不止一次看到他在雨中漫步,甚至光腳而行。到了夏雨時節,他總喜歡衝進雨中,要不是他自恃妖皇,不會吃青蛙蟲鳥,否則俞星城都要懷疑他會歡快的鑽進樹叢中捕獵了。
但這會兒,熾寰淋著雨卻給她撐傘,在外人看來總有點故意賣慘的舔狗行為。
俞星城想到所謂“隱地”可能代表的含義,她心裡塌陷下去,哪怕是在溫驍麵前,也不願意掩飾什麼,便伸手抓住熾寰的胳膊,將傘正到二人中間,給他也擋一擋雨。
熾寰開口欲言,俞星城掐了一下他胳膊。
他乖巧閉嘴了。
俞星城就當剛剛被抱下車的事兒沒發生,清了清嗓子,忽視自己發燙的耳朵尖,對溫驍道:“進宮了,但是皇上隻交了魯侍郎和徐尚書進去細談,說我也不可能知道大堰的事兒,就讓我出宮了。皇上什麼時候見的兩位殿下?”
溫驍喉頭動了一下,半晌道:“應該在你們之前。”
他先一步跨步進了側門,俞星城看出來幾分他的避讓,心裡有幾分尷尬,但她也確實不太想鬆開熾寰這個大傻子的胳膊,就拖著熾寰,跟上熾寰,道:“是殿下讓你來傳什麼話嗎?”
溫驍放慢腳步:“……皇上想要讓我前去處理此事。當然,不止我一人,還有工部和吏部的人。但皇帝也指明了我。”
俞星城大概懂了:“我不是要故意提及你的履曆,但皇上讓你去,是不是要求你用雷霆的手段。”
溫驍垂眼:“或許。但這件事也說明,大堰決堤與修真者或許有關,畢竟我是欽天監的人。而且,這事兒很可能與太子一派有關。”
俞星城:“我猜得到,但我還在想原因。我知道太子與豪紳、仙府關係密切,這些人說句不好聽的,是大明最大的既得利益集團,他們為什麼要乾出這樣的事兒。”
溫驍:“我也才從燕王殿下口中得知,武昌府與漢陽府大堰,都是皇上發展長江中段的計劃,皇上想要扶持官商與小商,所以才改造武昌一代的江河,使得水路更加暢通,通航船隻吃水更深。也讓前幾年因私種大煙的蜀地,能夠更好的與下遊做更大的貿易。而在此之前,皇上都很難推行這一計劃,一是錢不夠,二是下遊富商與工廠的反對。”
俞星城:“……你是說富商們想要壟斷長江一脈的經濟?”
溫驍點頭:“或有此意。單後來,萬國會館一事,也是當時你的功勞,皇上有把柄對付富商,而且他派遣裘百湖南下,來了一撥既隱秘又凶狠的抄家。就像是所有的金子聚集到口袋的角落,而皇上一下子用剪子把角剪開,金子都淌進了他手裡。”
俞星城懂了。
俗話說,薅最多的羊毛,得罪最少的羊。
溫驍:“而且燕王殿下去往南方‘遊山玩水’也不是真的去荒廢。他連當年跑到池州府和……熾寰動手,都跟皇上要求駐兵仙府的策略有關。而鐘曾筠這樣的大將,都是燕王殿下遊山玩水這些年籠絡的。其實也不是籠絡,而是挑選,選擇意誌堅定、政見一致且不容易被江南派所軟化的硬骨頭。其中就有武昌府的知府與兵備道副使,皇上這幾年就是要在武昌府開放漕運,官商競標,朝廷組織收購販賣等等。”
俞星城皺眉:“真要是純粹的官商,那群在京師裡也盤根錯節的江南豪紳家族們也不會怕吧。”
溫驍露出一點笑:“你說得對。官商其實隻是控製一些基本規則,而是要扶持新的地方商會。”
怪不得怕了。
皇上要做莊家,讓黑手去□□手了。
他們當然怕一個像自己的敵人,而他們也意識到,皇上看到了盤根錯節下的棋盤玩法。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