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星城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隻回頭凝視了戈湛一眼。
戈湛吃力的笑了笑:“沒事,我懂的。你和熾寰有今日,我當然要祝福,怎麼可能還提一些讓她或者讓你尷尬的話題。再說,兩年多都沒有說話,我心裡已然懂得,我不會再提了。”
他或許心裡並沒想通,麵上卻努力做出堅定的表情來:“你說得對,我不能讓她再困擾,我要風輕雲淡的跟她說話,讓她彆有拒絕了我的負罪感。”
俞星城隻覺得自己多說一個字都有些殘忍,隻輕輕的“嗯”了一聲,道:“快去跟熾寰說說話,他其實還問過你會不會來參加婚禮呢。”
戈湛哎了一聲,甩甩頭忘卻思緒,朝外走去了。
到了下午,俞家也送東西來了,為首的是俞菡和她父親,扛來的物件,少說要八輛大車,俞家不算家底殷實的,給的東西也不算是特彆富貴,俞星城已經很滿足了。這八大車裝滿的木箱,也好比是俞家幫忙出了俞星城的嫁妝。
俞菡的父親隻知道熾寰的假身份,來了便說:“我聽說是你不更戶,反倒是那位遲大少爺要入你家門。這是好事,戶頭握在自個兒手裡,也安心。但哪怕不是外嫁,還是要有嫁妝的,你爹你兄長不是東西,但俞家本家不可能不給你出。說來,這兩代裡,你是唯一一個出嫁的姑娘呢,這裡頭還有當年給敬唯準備的那份金器,她特意寫信回來,說不可能嫁人,讓這些東西都留給你。”
確實,俞家不怎麼出女孩兒,上一輩就俞敬唯一個,這一輩除了俞星城以外,就俞菡一個。
俞敬唯的不嫁人,不是因為顧慮或找不到合適的,而是她估計從出生到現在,就從未把心思往愛情上放半分。
俞星城推讓了好一陣子,但也知道,俞家不可能還把這些東西拉回去,隻好收了下來。
俞菡卻對新郎有些好奇,她央求俞星城,晃著她胳膊說想要遠遠的瞧一眼。
俞星城笑:“怎麼,你也想嫁人了?”
俞菡難得在她麵前會露出幾分小丫頭似的撒嬌神態:“要是彆人家的新郎,我可是一點都不關心,可你又讓我幫忙做戶口,又告訴了我他是個大妖怪……”
俞星城:“記沒記得之前天津衛與群妖作戰,那時海上騰雲駕霧的黑蛟,便是他。小燕王也是一直知道的。”
俞菡張大嘴巴:“那、那怎麼看都像個壞蛋啊!雖然當時是幫了我們,可那氣勢,還有諸多關於黑蛟的舊事,怎麼看怎麼都像是能一口把你吞了的啊。”
俞星城笑起來,挽著她胳膊走過回廊,到了後頭的西院,院中池水瀲灩,景致雖美,卻很快聽到某些人的大聲嚷嚷:“腰再收一點好嘛,否則我這優美的身形體現不出來啊。等等,這刺繡有點醜,給老子換一個,我不是之前畫了圖嗎,說這塊兒要紅色的,不行不行!”
看來是正在調整婚禮的衣服,俞星城還沒去看過婚禮的衣裳,熾寰說替她把關,想到他頗有拾掇自己的本領,俞星城也不太擔心。
隻是俞菡沒想到,這位新郎官定製衣服的陣仗,簡直要比小燕王定製太子冕服還大,屋裡來來回回烏泱泱擠了好幾十個妖,裡頭竟然有一小排的織機,後頭坐滿了雀鳥妖精,另有孔雀翠鳥,不會乾活卻會貢獻羽毛,撅著屁股在那兒挨薅;各色蠶絲在房梁下漂浮,飛入織機之中,熾寰周邊又有龜、鼠、猴妖,拿著彆針卡子,給他修改尺寸。
熾寰張著大袖,穿了一件暗紋黑底紅色鑲邊的禮服,另有山河金線刺繡,線條似筆墨濃淡般或亮或暗,在衣擺上遊走。
俞星城瞧見他,撫了一下腦門:黑紅寬袖類似秦漢帝王冕服,果然,一身衣服整的過於霸氣,都有點大逆不道之嫌了。俞菡瞧見那新郎官,身量高大,俊朗之中有野性的桀驁和天真,舉手投足又呼喝群妖如臣子,忍不住緩緩吐了一口氣:“怎麼辦,我以前還覺得姐姐要結婚,那就是入火坑……現在我開始羨慕你了。”
俞星城上前去:“難道我的衣裳也有這樣的陣仗?”
熾寰用大袖遮住衣擺:“還沒做完呢,你過來乾嘛!你肯定比我的還好看!”
俞星城:“後天就是婚禮,你確定還要改?”
熾寰:“當然要改,而且這婚禮上下,哪個不是老子親力親為,諸事監督,這可是大事。妖皇可能會換位,但你身邊這位置這位置又換不了人——”
俞菡在一旁,被這一大口狗糧喂的在旁邊捂臉晃悠。
熾寰轉過臉,看著俞菡,擰眉:“你是誰?”
他說話跟俞菡平日裡接觸的那些文縐縐的禮數周全的人大不一樣,不過想到他是妖怪出身,俞菡也覺得正常:“我是俞姐姐的堂妹,京師俞家的小女。”
熾寰擰眉,心裡似乎盤算了一會:“你算是……她娘家人?”
俞菡:“呃、算。”
熾寰立馬變了臉色:“堂妹是吧,快快快,往這邊坐。青腰,傻著乾嘛,還不給咱們俞大人的娘家人看茶。”
不一會兒,一群化形後模樣不過七八歲的小妖,屁顛屁顛的列隊,把裝著茶盞點心的漆盤舉過頭頂,嘰嘰喳喳的過來給她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