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洲星係的還好，最多在他的仕途上穿點小鞋，流放他去更遠的星球之類的，但是合眾洲星係和西洲星係的世家可是真敢上私刑的啊……
必須跟去啊！不僅要跟去，還要拿出萬分的小心，巧妙使用他在官場鍛煉多年的話術，一邊勸說女嬌不要去，一邊其實又在暗搓搓慫恿女嬌去，並且還要應付同樣精明的管事九尾狐張三……
這樣一想，張子亮覺得自己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這次回去，不給我一個二等功真的說不過去了！！
“好，我們一起去，張主任肯定比我更會說，更能勸住女嬌婆婆！”褚梁還很高興。
早知道你是這樣的，當時你被送到我的紮駐地裡麵的醫療部時候，就應該讓總醫師給你注射點好東西，讓你說不了話，張子亮心想，他忍住憤恨的表情，皮笑肉不笑：“我會努力的。”
努力勸她去的！
張三笑彎了眼：“誒，好孩子，要不然怎麼說我們是親戚呢。”
“張先生，沒問題，包在我們身上！”褚梁拍胸。
包你個大頭鬼，你這豬隊友，張子亮目光恨不得吃了他。
“還喊張先生呢？”張三目光慈祥，“喊張伯！”
“好嘞，張伯！”褚梁很捧場。
“好，好啊。”張三連說好幾個好。
好個屁！我一點都不好！張子亮又想撕掉張三這張狐嘴了。
*
跟隨帶路小狐狸的腳步，張三一行人很快來到女嬌居住的洞口。
褚梁默默咽了口水，看起來十分緊張，而張子亮已經在內心打了二十八個腹稿，想好了五種套路。
他其實不討厭張三，對女嬌更沒什麼意見，甚至有還頗有好感，隻是兩者立場不同，張三需要女嬌不與妲己打鬥，擔心她年老體衰，但是張子亮卻要想到落在蘇妲己手裡麵的學生們的生命，為他們的安危擔憂。
隻是立場不同而已啊……張子亮也想歎氣。
“如果你們也是勸老身不要與妲己爭鬥的話，站在外麵就行。”女嬌的話從洞口傳來。
“老身去意已決。”
看來之前是已經有狐勸說過女嬌，但是女嬌不聽，張子亮分析出這樣的信息，並且感到竊喜。
“不，女嬌婆婆。”張三俯下身子，長長作揖。
“咱不是來勸婆婆不去的。”
“咦？”不是說好了我們來勸嗎？怎麼現在又變成不是了？褚梁吃驚。
女嬌這話一出，張三就知道自己帶著人類來遲，塗山本地的狐已經朝她勸過一番，而且無效。
所以他立刻改換說法。
“咱是來請和婆婆一起同去的！”先表明自己不是來勸的。
“還有這兩個人類也想見婆婆。”再說明是人類想見，不是自己想勸。
張三心想，狐不能勸動，那人類勸呢？
他放在袖子下的手微微顫動，幾次想要施展媚術誘惑張子亮神誌，讓他撤回自己之前的那個請求，但是又收了回去——女嬌婆婆絕對能瞧得出來這人類被狐狸迷了心智，到時候保不準會對人類更加憐憫。
“唉——”洞穴內傳來長長的歎息。
“你們進來吧。”女嬌道。
“準了！”張三一喜。
“謝謝女嬌婆婆！”
他起身，連忙做出手勢，“請。”
這兩個人類才是關鍵！可得好好看住了，不能臨陣逃跑！
張子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率先走進洞穴，褚梁緊隨其後，張三斷後，防止他們逃跑。
走過幾個轉彎，又是一次熟悉的由暗轉明，這次張子亮具有預兆地先閉上眼睛，而褚梁則繼續被晃了一個眼花。
女嬌就坐在草席上，靜靜地看著他們到來，身後卻已經沒有塗望舒。
見多了年輕九尾狐，張子亮這次看女嬌，恍然發現，女嬌的尾巴毛色雖然也是白色，但是和普通九尾狐白色中隱隱泛著銀色的光澤不同，她的就好像行將就木的老人發色，透著股暮氣的白。
“婆婆，不能去啊！”
一進去張三就跪下了，“您對我有再造之恩，我不能看著您……看著您……”
張子亮話還沒引入就被張三真情流露鎮住了，二十八個腹稿五個套路愣是一個都沒用上。
“起來。”女嬌道。
“請帶我一起去吧，婆婆！”張三不起來。
“起來！”女嬌似乎動怒了，她一句話似有氣浪襲來，張三一下子被推的站起來了。
“沒錯，女嬌婆婆，沒必要直接和她打，我可以和她談！我很擅長交流的！”褚梁趕緊道，並且用肘擊捅張子亮，示意他說話。
你擅長個屁，麵對九尾狐你估計都能把你全家賣了！張子亮瞪他。
他趕緊道：“是的，女嬌婆婆，沒必要為了我們幾個人類，和對麵關係再次惡化，我當初不懂事，才向您提出請求，之後才明白這件事的嚴重程度，我們人類事小，您才重要！”
張三猛地瞪他。
這話說的，表麵上是在勸女嬌不要去，實際上就是激將法！
人類不重要？怎麼可能，女嬌她可不這樣想，越是重複這個，她越是要想人類的重要性，暗示她再努努力就能拯救人類，用這個勸她隻會適得其反！
“沒錯！”褚梁像是沒聽出來張子亮話裡麵的意思一樣，附和道。
“嗬嗬，還是這樣。”女嬌卻沒有對他們的話做出什麼應答，反而笑了，她眼神清明，對上之後隻覺得自己的小心思完全暴露在她麵前，就如同嬰兒般幼稚。
“是，是，你們都覺得老身老了，覺得老身是為了人類，不在乎狐族，害怕老身和妲己爭鬥，會變得衰弱，導致青丘一族勢大，擠占塗山的生存空間……另一個呢，則是想讓老身繼續幫忙，這老身都知道。”
張三和張子亮都屏住呼吸，不敢再開口，隻有褚梁茫然睜著一雙眼睛，陷入迷惑：我們不是來勸她不要去的嗎？怎麼又變成讓她繼續幫忙了？
“這樣與人類的勾心鬥角，也是讓狐懷念的事情啊。”女嬌淡淡說。
“請女嬌婆婆恕罪！”心思被看穿，張子亮“啪嘰”就跪了，這時候也不管隔壁的張三會不會嫉妒了，直接喊婆婆拉關係，不再喊什麼疏遠的女士。
“我確實打算去見蘇妲己，也是為了人類，但不全是。”女嬌平靜道。
“我同樣是為了九尾狐一族，當年我離開青丘，在塗山和大禹結合，是為了拓寬我九尾狐一族的領域，發展種群，而不是另起勢力，讓你們和青丘相互鬥爭的！”
“青丘和塗山的分裂持續了這麼久，久到萬年之後，九尾狐一族勢弱，受尊上喚醒才醒來，卻依然分裂為兩部分……這件事也該有一個結束的時候了。”
“就在此時，人類重現之日！”女嬌厲聲道。
原來如此，張子亮懂了。
人類隻是契機而已，是女嬌的借口，她其實早就想去找蘇妲己了！
如果她和蘇妲己能和平交流，合並兩處九尾狐，那自然是好事，如
果她們相互打起來，女嬌落敗，那青丘勢強，塗山勢強，最後的結果依然導向一方吞並一方……塗山的本地狐的利益可能受損，但是兩族最終會合並！
而這才是女嬌想要的！
“尊上在喚醒我們時候，讓我知道你們人類現在的力量，你們人類變得很強，比以往要強得多，你們能占據星球，將疆土開辟到宇宙之中，離開太陽，也不再需要月亮，你們的力量能很輕易地消滅我們一族……”女嬌顫顫巍巍道。
“如果我們再分裂下去，即便有尊上的照顧，結局依然會走向龍鳳的終局……我不忍心，我不忍心啊！”
“老身鬥膽請你們，原諒妲己這孩子的行為，老身一定會將你們人類完好無損地送回去！”
女嬌朝著張子亮和褚梁，深深鞠躬。
中央主控室內同樣一片沉寂。
許久之後，才有聲音開口。
“她確實很懂人性。”顧議長平靜道。
他知道女嬌這話不是對張子亮或者褚梁其中任何一個人說的，而是對著直播間前麵的人，對著他們說的。
人類確實擁有改變星球的火力，才能麵對跨星係的天災蟲族而不被滅絕，九尾狐雖然單體強大，但是很顯然，還不具備跨星係的能力，也不會飛，隻會在地上走，到時候隻要從外太空調動星艦打擊，就能很輕易地消滅他們。
而且，蘇妲己不穩定且對人不友好的表現，針對蘇妲己的處理，“合作”“拉攏”等友善性質的方案重要性降低，“抹殺”“控製”等強製性措施的方案重要性升高。
或許是和人類相處的比較久，女嬌深知人性，她明白人類不會允許能控製人類的生物存在，人類也不需要對人類有惡意的生物存在，尤其是這個生物還能一腳踩爆一隻特種蟲族……這隻會讓抹殺等級升高。
所以她妥協了。
不愧是活了萬年的大狐啊……顧議長看著屏幕，久久沒有說話。
*
說完這句話，女嬌似乎又老了幾歲，她的麵容不再光滑，細紋爬上眼角，嘴唇也不再飽滿。
女嬌的話把在場的所有狐和人都震驚了個遍，誰也沒想到她的舉動還有更深刻的含義。
“妲己那孩子……唉。”她道，“我不恨她，我隻是可憐她。”
“但是她卻恨婆婆啊！”張三道，他毫不客氣地控訴老東家，看來蘇妲己是沒給他留下半點好印象。
對，這狐原本是青丘的，他更了解蘇妲己，張子亮偷瞥他心想。
“不，她也不恨我。”出乎意料的是，女嬌搖頭了。
不恨你？塗山狐可不是這樣說的，張子亮心想。
“她不恨我。”女嬌神情複雜。
“她隻是太仰慕我，想成為我，又自尊心太高，以至於無法接受她失敗了這個事實，也由此怨恨上人類……”
“到底是什麼事情啊？”褚梁從頭到尾就沒有聽明白過。
“你想知道嗎？”女嬌道。
張子亮搖頭，他可不想知道什麼辛密，有時候無知才是福，知道的越多就越不妙啊！
雖然說九尾狐首領忌憚人族，但是自己這邊隻是一點人類，勢單力薄，還是不要冒險為好。
選擇不知道最保險。
褚梁卻點頭——他是探險主播，他就好奇。
既然女嬌有傾訴的想法，為什麼不聽呢？嘿嘿！
反正現在看來，女嬌和其他九尾狐也不敢殺了他們，生命安全能得到保障，為什麼不聽？到時候回去做直播觀眾也愛看啊。
我當時真該在你藥裡麵加點東西啊……張子亮第五次後悔沒這麼乾了，蟲族怎麼不把你吃了呢？你小子運氣還挺好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