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雕像中誕生的天使,被他身後的人一手穿過胸膛。
那很顯然，金色的液體就是他的血液，滾燙而灼熱,從被穿過的胸膛中翻滾而落。
天使的神情快速萎靡下來，身上的聖光開始像接線不良的燈管那般閃爍。
金色的天使血液沿著這隻潔白的手滑落，那些燙的巴特利特差點忍不住的血液,此時竟然對那隻手毫無影響,反而襯得更加皎白。
全員嘩然。
“你是誰,你竟敢……”
巴特利特氣的都要心梗了,竟然敢在全西洲星係的注視之下傷害他們的天使！
這可是上帝的使者,他就不怕惹怒全人類嗎？這個代價他承受的起嗎？
他就不怕上帝降下神罰嗎？！
“我為什麼不敢。”
那人輕笑回答道。
他無所謂地抽出手,往前一推，將那位半死不活的天使推倒在地上，天使腳下的石塊完全碎裂開。
在身後之人的動作下，天使成功破殼,可這並不讓人感到激動,反而感到心寒。
天使趴在地上，周圍是他誕生時候剝開的碎石塊，他不再光潔無暇,不染塵埃，身上的聖光一點點消失,清晰度驟然提升，好像從濾鏡中一瞬間墜入了現實界。
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沾染著金色血液的翅膀無力地在地上掃了掃,他不動了。
他死了。
一般來說,在星際時代,這種貫穿胸膛的傷隻是小傷而已,隻要大腦還沒死亡，就有無數種可能繼續活下去，比如仿生軀體，仿生器官，體外生命體征維持係統，腦死亡的克隆人軀體等等。
而按照星際時代救護飛船到來的速度，這種傷口甚至不能在司法鑒定上被判斷為致殘的傷，有很多手段都能解決這個問題。
普通人類被貫穿胸口至少還能活一兩分鐘，不至於立刻死亡，從受傷程度來看，這位天使理應隻是受創，還能繼續掙紮一兩分鐘，直到救護飛船降臨。
但是這位天使就這樣輕易死了，快速地凋零，看起來比普通的人類還脆弱。
所有的光輝，所有的聖歌都消失了，連空氣為之哀鳴，他的出生在萬眾矚目之下，他的死亡也是在眾目睽睽之中。
在他死去的瞬間，天使之死作為一個概念，被所有人都感知到，不用派出任何急救人員，維生措施，也不用急救專家去檢查，所有人都能意識到這位天使確實是死了，完完全全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隻留下軀體。
他的墜落讓人心碎。
而這名雕像天使誕生到死亡甚至沒有超過三分鐘。
死了？怎麼就死了？
什麼人，竟然敢殺死主的使者，上帝的恩賜，聖父的侍者！
怒火在巴特利特的眼中燃燒，要是他現在手裡麵有把激光槍，他會不顧及這裡是在被全宇宙的人觀看，毫不猶豫地朝著麵前的人射擊。
可惜他現在手裡麵除了一本聖經之外，什麼都沒有，那本聖經還是經過他自己改良編寫的。
隨著天使的倒下，站在天使背後的那人露出完全身影，這一露，就讓原本怒火中燒的巴特利特愣住了，好像被兜頭潑了一瓢冷水，說話結結巴巴。
“您……您這是在……做，做什麼……您也是……天使……”
讓教皇巴特利特不再言語的事情很簡單：那人顯然也是一位天使！
如同陽光般耀眼的金發，如果愛琴海般清澈的純藍瞳孔，耀眼的翅膀在他身後做出合攏狀，站在雕塑天使前麵的巴特利特教皇被天使血液糊了一臉，而他身上連一滴金色血液都沒有沾染，手上更是乾乾淨淨。
天使之所以是天使而不是長著翅膀的鳥人，就是因為他們
身上有一種神秘學意味很重的信息，使人一看就明白他們確實不屬於世俗界，而是來自光輝天界的靈體。
在科技高度發達的星際時代，長著翅膀的鳥人，頭頂毛絨絨獸耳和尾巴的獸人，這些都是很容易實現的整形項目，常常出現在一種特殊場合之中，作為一種xp存在。
但是天使和那些基因改造過的鳥人完全不同，哪怕發色一樣瞳色一樣，麵容被調整到一模一樣，還帶兩個翅膀，人們也能輕鬆分辨出來那個是天使而那個是試圖模仿的凡人。
天使似乎能觸發人的某種感知，讓人們意識到他們本就是超凡脫俗的存在。
這……上帝派下了的使者殺死了上帝派下的使者？
巴特利特腦海裡麵掀起頭腦風暴。
從這位天使背後翅膀的數目來看，要比從雕像中誕生的天使的級彆要高等的多！
足足有三對羽翼，六隻翅膀！
經過最近的補課，還有西洲星係資料庫對其的開放，巴特利特也了解到更多的知識，比如一位天使背後的羽翼多少，也決定著這位天使在天堂的地位如何。
普通的天使隻有一對羽翼，背後的羽翼越多，則說明這位天使的地位越靠近上帝。
麵前降臨的這位，應該是比雕像中誕生的天使中更高位等級的天使！
這……這……
原本虔誠的信仰誕生了天使是好事，在彌撒現場上降臨了更高級的天使也是好事，兩件好事疊加在一起，本來應該是更大的好事才對，為什麼會變成這種這樣呢？
教皇巴特利特心情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難道是上帝嫌棄這個由眾人祈禱誕生的天使信仰度不純，不是在天國中誕生真正的天使，乃是人造的偽天使，所以派更高級的天使下來殺死他？
考慮到台下祈禱眾人的信仰程度和純度，巴特利特覺得自己這個猜想是正確的。
台下受邀請前來的宗教學人員竊竊私語。
“我就說，天使的降臨原本應該是上帝的意識，是在天堂中誕生的，在這種地方誕生的不是天使，不會被上帝所承認，隻是褻瀆的偽物！”
“偽天使，肯定狠狠地激怒了上帝，直接派遣真正的天使來將其殺死。”
“這下可好了，星新教教皇的位置估計是當不穩，不知道星新教接下來內部分裂，還是被西洲星係官方派人接管。”
“噓，當著全宇宙的麵可彆說這個！”
“現在他應該考慮怎麼討好這位上帝派下來的真正使者了，話說，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立刻祈禱？”
“安靜！”教皇巴特利特聽見台下竊竊私語。
發生這種事情，即使前來參加的都是一些大人物，見多識廣，也很難保持安靜。
天使從雕塑中誕生，天使殺了天使，這種大事彆說是普通人了，就是一個星係的會議長一輩子都遇不見的！
“您好，尊敬的天使大人，不知道聖父派您前來，是否要對我們做出指示。”教皇巴特利特趴在地上表示虔誠，隨即道。
麵前這個殺死雕塑天使的天使等級更高，也有更清晰的神誌，沒有一誕生就瘋狂讚美上帝，還讓自己擦掉了臉上天使的血液，肯定是能交流的對象。
“指示？”對方傲慢地挑了挑眉毛。
“我還以為你不信仰耶和華，畢竟你不像個真正的信徒……”
耶和華是人類對上帝的稱呼，這個舉動對於人來說就是對上帝直呼其名。
天使怎麼會對自己的造物主這樣？難道不應該恭敬地喊聖父或者主嗎？
教皇巴特利特渾身一顫，他的直覺從頭到尾都在叫囂著不對勁。
“和萬年之前的差距的太遠了，這就是你們新修的大教堂？
也不過如此。”他蔑視道。
“耶和華啊，可惜你們的上帝，現在救不了你們。”
麵前這位天使發出嗤笑聲做出了這樣褻瀆之言。
在教皇巴特利特因為這句話愣住的時候，台下的人卻立刻就反應過來了。
“墮天使，是墮天使？！”西洲星係議會長卡文迪許聯想起幾天前召開的會議，猛然道。
“還是有反應快的人，墮天使，真懷念啊，這是你們人類對我們的稱呼。”這位天使笑了。
下一秒，如同黑夜降臨一般，他全身開始變黑，純白的羽翼和聖光化為純黑的翅膀和不詳的光芒，金色的頭發轉為黑色，藍色猶如愛琴海的瞳孔變灰，邊緣泛起銀光。
純黑不詳，標準的墮天使。
難怪他會殺死那位天使，不是因為對方是偽天使，也不是因為對人類製造天使而感到不滿，更不是因為上帝的命令。
而是因為他自己就是完完全全的墮天使！他本身的立場就和天使為敵！
“耶和華的氣息還是這樣生厭。”聽見台下有人祈禱，這位墮天使露出厭惡的表情。
“六翼黑色天使，對主直呼其名，蔑視主……墮天使，墮天使！”
教皇巴特利特快要撐不住了，接二連三的刺激讓他幾欲暈倒。
空中原本飄散的聖歌現在內容變得詭異，原本人耳不能聽清的歌詞也變得逐漸清晰。
“明亮之星，早晨之子啊，你何竟從天墜落？你這攻敗列國的，何竟被砍倒在地上……”*
“撒旦……路西法！”
台下的宗教專家們不由自主道，這就是《聖經》裡麵描述路西法惡話！
路西法，天啊，是墮天使就算了，來的竟然還是墮天使們的首領！！
教皇巴特利特實在是撐不住了，他也不在心中默念上帝了，反正上帝到來速度肯定比他死在路西法手上的速度慢。
畢竟路西法是和上帝打過還沒死的凶猛惡魔，他一個小小凡人在人家麵前壓根不夠看的。
於是他雙眼一閉，徑直暈了過去。
而台下西洲星係的議會長動作麻溜地趴下了，隨後旁邊的警衛大喊：“全體趴下！！！”
台下的特工陶特對此執行積極，瞬間就趴在地麵上，他旁邊那位女性虔誠信徒還在流淚怒罵，陶特直接將其從背後敲暈，一手按下。
梵艾神情嚴肅，轉頭看向洛殷道：“快趴下！”
不過和他對視的是已經趴下的洛殷，洛殷還伸手拉了他一把。
旁邊來自西洲星係路透社的記者哪怕是趴下了，也要努力舉起手裡麵的光腦采影器，將對方的映象記錄在光腦上，傳入網絡。
彈幕早就炸飛了，有怒罵路西法的，有散播撒旦信仰的，有祈禱上帝降臨神跡的，還有科普的，亂成一團。
東洲星係，某地下研究所之內。
褚梁看著這一幕，慶幸自己幸好沒去——星新教也給這位第一次遇見九尾狐的幸運人士發了請柬，可惜由於各種原因，褚梁沒被東洲星係放行，於是他隻能看直播。
原本天使出現的時候他還在想好可惜，不知道天使的翅膀摸起來和九尾狐的毛相比哪個手感更好。